第1章
小賊王又被素質教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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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鯉:

此時我正被京城人人稱慕的錦衣衛統領楚清河摁倒在床上。

粉幔青紗帳,香爐焚著甜膩的香。

「大人不要、不要這般作踐阿鯉……」

「唔,大人好厲害呀……。」

「今後阿鯉便是大人的人了。」

樓外下屬們眼觀鼻鼻觀心,沒人敢破門而入。

此時房內楚清河的表情比他手中的镣銬更加黑上幾分。

他隻不過掏出了镣銬,在床上壓住了我,將我倆鎖在一起。

我就給自己加了這麼多戲。

他活該,誰叫他不由分說就跑來樓裡捉我,明明我們早就兩清了。

不過因著西域來的聖女脖子上少了一串纏絲瑪瑙粉璎珞,楚清河思來想去,京城中隻有我這個女飛賊最惦記人家首飾盒,所以現在將我堵在床上。

「閉嘴。」他漲紅了一張臉,放開了我,「不要亂講。」

我託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盯著他:「楚大人,阿鯉講錯了什麼?」

「大人不由分說闖我香閨,不是作踐是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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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兩下便將我制服,不是厲害是什麼?」

「……」

「再說……阿鯉不早就是大人的人了麼?」

我每說一步便逼近一步,楚清河的臉也愈來愈紅,終於將他逼得退無可退,他坐在了床上,而我順勢坐在了他的腿上,手臂纏上了他的脖子,撒嬌道:

「倒是大人除了公務,從來都不想阿鯉。」

他的臉紅的滴血一般,竟然連镣銬也不要了,頂著下屬們疑惑的目光,推開門衝了出去。

「喂,鑰匙給我!」我衝他的背影大喊一聲。

鑰匙從窗戶丟了進來。

我摸著鑰匙,笑的毫無形象。

太可愛了,太可愛了,這個楚大人,還是和七年前一樣單純好騙。

我們的交集要從七年前說起。

師父琴遠將我買下來時,是他正從菜場回去的路上,手裡提著兩頭肥鯉魚準備回去燉魚頭。

路過奴隸市場,他就像挑菜一樣,在一群面黃肌瘦的娃娃菜裡面挑中了我。

「這個。」

「五吊錢。」人伢子笑嘻嘻地伸出手。

「太貴了,不要了。」師父沒有猶豫,抬腿就走。

「哎哎哎。」人伢子急了,「你看看這身形,這臉蛋,再過兩年她就能幫你賺錢了。」

師父氣定神闲地拎著那兩尾胖頭鯉魚,看背影並沒有回頭的意思。

興許是他的背影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樣子,興許我最近吃得太多的原因,人伢子一咬牙一狠心,兩頭大鯉魚換了我。

從那以後我就叫阿鯉。

每當師兄嘲諷我便宜時,師父總丟過去一個白眼:

「閉嘴,花鰱。」

師兄是師父用三條大花鰱魚從他後媽那換來的。

每每想到這裡,我跟師兄都會看著牌匾上的「清水居」,同病相憐。

清水居叫清水居,做的卻是黑白兩道的生意,隻要銀子砸的夠,啥活都敢接,你要皇帝夜壺,清水居都能問你要涼的還是熱乎的。

我不知道師父琴遠是何來頭,官府不僅不管,反而還年年頒給他納稅大戶的名頭。

清水居裡,我管女盜,師兄管男娼。

師兄花鰱曾對此多有異議,因為我的功夫確實不如他,因為他一直想當一個武功蓋世的絕世高手,而不是面對著遍地飄 0 的清水樓,每天對面試者問 100 遍「彎的否」,下了班都要懷疑自己是否還是直的。

我對此倒是沒有什麼異議,師父就看中我樸實,不管偷了多麼價值連城的東西,我都帶回家,隻要有一口飯吃。

而我和楚清河第一次在清水居相遇,其實是一場意外。

那時的楚清河隻是個毛頭小子,跟在他師父身後,學些與人打交道,識人的本事。

清水居本就大,後院的竹林又是依照奇門遁甲之術所栽,他跟丟了師父,迷路到我門前是非常正常的事。

隻是那一日我在窗前梳妝,忽然看見這一個白衣少年,衣上繡著飛魚暗紋,腰間一柄纏金繡春刀,在這個十五歲的少年身上颯沓又——可愛。

他不ŧŭ̀₌知道我,我卻知道他,楚清河,最年輕卻最得賞識的錦衣衛。

是清水居一定要搭上的人。

於是我趴在窗前衝他揮了揮手:

「你是哪裡的俠客?」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一回頭卻是我趴在窗邊託著腮,笑嘻嘻地看著他。

「俠客?」他猶豫。

「話本上說的,那會輕功的俠客是要穿白衣,白衣飄飄,抱著劍站在樹梢。邪教的頭頭必然是穿紅衣,紅衣邪魅撩人眼。」我託著腮,眼中無限崇拜,「哥哥,你長得就好看,像俠客。」

「沒……沒有。」他微微紅了臉。

「哥哥,你迷路了嗎?」我故作驚訝。

「沒……沒有。」他的臉似乎更紅了。

「那就好,因為我迷路了,還得麻煩哥哥帶我出去了。」

我笑著牽起他的手:「我叫阿鯉,哥哥叫什麼?」

「清河……楚清河。」

他垂下長睫,不敢看我,另一隻手緊張地按在了繡春刀上。

「楚清河……我就叫你清河哥哥!」

他就拉著我的手在竹林一圈圈打轉,碰到對的路,我偏將他引開,如此幾個路口走下來,竟然還在原地打轉。

看著我疑惑的表情,他結巴道:

「這裡……景色很好,帶你看看。」

「清河哥哥真好。」我崇拜地看著他。

當然我知道他在想什麼:救命,誰來救救我,我不僅出不去了還下不來臺。

「阿鯉,你怎麼在這裡?」

身後是師父琴遠的聲音,他明知故問,分明就是他叫我籠絡楚清河。

「清河,為師可尋你半日了。」

清河的師父軒久似乎是找的有些著急,臉上也泛起了紅暈,想必真的在乎這個徒兒。

這就是我們初遇,在我絕佳的演技下,楚清河就成了我的好哥哥,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必然顛顛跑來清水居送給我。

隻為了聽我奶乎乎地說一句,清河哥哥真好。

對此師兄的白眼翻到了天上去。

清河啊,你還在讀聖賢書的時候,這丫頭的心已經像殺了十年花鰱的刀一樣冷了。

當然,這話花鰱師兄是不敢說的,因為我在清河背後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樣兩小無猜的日子過了幾年,直到他親手捉住了我偷貴妃宮的令牌。

我的乖妹妹人設就在我穿著那一身暴露到極致的舞衣那晚,和我們三年的兄妹情轟然碎裂。

「阿鯉!」

他氣急敗壞,第一句話卻不是質問我為什麼偷東西。

「冷不冷啊!」

???哥哥,你的重點不太對啊。

「清河哥哥不要擔心啦,我不冷。」我乖巧地眨眨眼,「要是沒什麼事,阿鯉這就回去換衣服了。」

他沉默著,將錦衣衛的披風解下為我披上。

「穿上這個,沒人敢為難你。」

我有些哭笑不得,可是現在為難我的隻有你啊。

「那個……沒什麼事的話,清河哥哥,我就回去換衣服了。」我賠笑著,貓著腰要走。

忽然,他拉住了我,將我攬入懷中,緊緊抱住了我。

他一語不發,空氣中隻有蟲鳴。

那天明明是初春,少年的氣息卻熱的我臉紅心跳。

「清河哥哥……先放開我……」我試圖推推他,卻被他抱的更緊。

他有片刻的掙扎和沉默,啞著嗓子開口:

「你不要做賊,做賊不好。」

他出身名門大族,自幼背的是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看不慣我做這些拿來的活計。

不像我,睜眼時就是兵荒馬亂,身邊的人一天天接連死去。

我發現我難過不是因為他不喚我阿鯉,不是因為他說做賊不好。

是因為這三年我們兩小無猜,讓我忘記了我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我二姐姐七歲時,值半個馕餅。」我不去看他,自顧自講話,「大姐姐十歲,吃不了多少糧食,值一吊錢。」

「要是挨上冬夜凍死裹草席,那就一文不值了。」我抬起頭看他,發現他竟然比我先紅了眼,「清河,夏蟲不可語冰。」

「阿鯉……你是說我與你無法溝通?」

「不是,是我這樣短命的夏蟲,若不這般苟且偷生,恐怕見不到你們書中的那種盛世。」我搖搖頭,「若不是跟著師父,你的阿鯉還不知在哪裡。」

「可是我可以照顧你!」他急於表明心跡一般,說出去,我們同時愣住了。

幸好今晚月色不夠動人,不然照見兩張緋紅的臉。

我羞得不知該說什麼,將愣住的他重重一推,足下借力,逃之夭夭。

「你相信我!」他衝我背影大喊。

我相信你,我怎麼不相信?

隻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清河:

阿鯉她從來不相信我。

我們倆之間就像貓鼠遊戲,自貴妃宮那次後,她總躲著我。

我知道那日的飛賊是她,那三腳貓的功夫敢闖Ťṻ₁最得寵的貴妃宮,要不是我給她放水,她哪能拿到令牌?

她偷來的東西,到清水居又煩我偷出去放回宮裡,不然為何她江湖賊首名聲震天響,皇宮還沒對她出手下追捕令?

整個錦衣衛都知道,碰到阿鯉姑娘誰也不許聲張,悄咪咪地跟隊長匯報,獎勵雙倍。

有我這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御貓,整個皇宮都成了她的後院,唯獨她這隻笨老鼠不知道,每次進宮還得費勁翻牆。

我買她愛的糖葫蘆、糯米糕團去清水樓,丫鬟們說外賣放到門口就可以了。

我換了新的佩刀,飛魚服也比從前華麗了,帶她出去應該更威風了,可是她總說沒洗頭不想出去。

我很苦惱,可是女孩子的心思就像棘手的案子,翻來覆去也沒有眉目。

早知道這樣,當初第一次見面,就不裝什麼俠客了。

不然現在也不用維持俠客風度翩翩人設下不來臺。

當初如果穿紅衣,邪魅一笑,帶她快意江湖,是不是比現在好一百倍?

我將這話問師父軒久,他給了我腦袋一個爆慄:沒出息,公務員不比邪教私企好?你要是不當這個御貓,阿鯉恐怕早就下獄了。

這麼說也有道理,可我總覺得師父不對勁。

當初是他要我去接觸清水居,讓我去和清水居將來的當家人阿鯉姑娘打好關系的。

他給阿鯉買了當下最流行的話本,又帶我假意上門拜訪,還特意叮囑我穿上那件最帥的白衣,掛上佩刀,一定不要多說話,少說話的男人最酷。

我謹記著師父的話,一定要處變不驚。

於是師父到了竹林就毫不猶豫地將我拋下了,這奇門遁甲於我而言根本不難,我走到了阿鯉姑娘的梳妝樓下,猶豫著ţṻ⁼該怎麼開口,卻看到那個阿鯉坐在窗邊,反而衝我笑。

她不知道我,我卻知道她,阿鯉,最得賞識、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清水居主人的人。

是錦衣衛一定要搭上的人。

我要先發制人!

可是她先開了口。

三月春光裡,她露出一截白嫩的藕臂,衝我揮手。

她一襲嫩綠色齊胸襦裙,宛如這竹林中的仙子。發如鴉羽,眸若琉璃,她一顰一笑間,頭上的金流蘇發出細密的光,照見她三分單純,七分狡黠的臉。

她、她比窗邊的桃花還嬌豔些。

她、她說我是俠客。

要、要命,我發現我結巴了。

她問我迷路了嗎。

按照我師父的劇本,其實我應該說我迷路了。

鬼使神差一般,ŧŭⁿ我說沒有。

承認迷路太丟臉了,更何況我本來就沒有迷路。

結果她說她迷路了,叫我帶她出去。

騙鬼呢,這是你的地盤,你怎麼可能迷路……等等,她叫我清河哥哥……說不定,這竹林陣法詭異,她一時沒記住,真的迷路了,我不能冤枉她。

我帶著她在竹林裡打轉,我知道怎麼出去,但是她好像真不知道,每次到對的路口她總能選錯的那一條。

我想得沒錯,她果然迷路了,太好了,剛剛險些誤會她了。

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不一會師父和清水居的主人就出來了。

師父的生意應該談的很滿意,不然他不會興奮的滿臉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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