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擁抱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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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回了她的消息。


元旦那天,所有人都抬頭看煙花,倒數。


隻有溫知心冰涼涼的小手,悄悄握住我的手。


我沒有推開她,握住了她的手。


14


跟溫知心在一起的日子,總是很放松。


她好像永遠沒有煩惱,永遠都是笑眯眯的開心模樣。


我室友曾經羨慕地說,溫知心在的日子,感覺都沒有陰雨天。


我臨近畢業,在圖書館泡論文。


她會趴在桌上看我寫論文,或者自己玩兒遊戲、追劇。自己的作業一堆沒寫,也不著急。


夜晚的時候,我們在院子裡散步。


她撒嬌讓我背著她,靠在我肩膀上說話。


「江橋,你可以稍微放松一點點。」她在勸我。


她的氣息帶著一點點甜味,撲在我的耳垂上。


我把她放下來,盯著她看了一țűₔ會兒,然後吻了她。


那是我們在一起第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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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我親得臉蛋紅撲撲的,眼睛越發的亮了。


自那以後,我們的關系親近了很多。


就連室友都說,我臉上的笑容都比以前多了。


後來我學到一個詞,治愈系戀人。


溫知心就是那樣的人,她永遠熱烈,溫暖,能驅散我人生所有的陰影。


我們在一起第一年,我媽媽病重得厲害。


而我又處於創業項目的關鍵期,跟團隊的人忙得團團轉。


「江橋,放心,有我呢!」


溫知心讓我安心準備項目,她幫我照顧媽媽。


我每次去看媽媽的時候,她們兩個都有說有笑的。


我媽私下跟我說:「江橋,知心是個好姑娘,你千萬不要辜負她。」


她真的是小太陽一樣熱烈溫暖的人,日子久了,醫院的人都喜歡她。


就連一向鐵面無私的護士長,都會在夜裡悄悄放我進去,讓我跟我媽聊會兒。


我媽做完手術以後,在並發症的折磨下還是走了。


溫知心抱著我的時候,我恍惚間意識到,她瘦了很多。


「最近是不是很辛苦?」我問她。


她一下子就哭出來,點點頭:「嗯,很辛苦,可是照顧阿姨我願意。」


她越說哭得越厲害,趴在我肩頭哭得眼睛紅腫,全是委屈。


那陣子,是我忽視了她。


溫知心也是很好哄的,她生日,我預約了一間很貴的餐廳。


她那天特意打扮了一番,我至今記得。


她穿著一條露肩的白色長裙,風吹過的時候,露出白皙的小腿。


頭發散落在肩膀上,站在路邊那麼漂亮,過路的人都在看她。


我精心挑選了一條項鏈,花了整整八千塊錢,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在一起後,我送她的禮物實在不算多。


一對珍珠耳墜,一條铂金手鏈。


她收禮物的時候很開心。


我們手牽著手散步,免不了暢想未來。


我說:「希望將來能在 B 城買一個大房子,你來裝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最好陽臺上可以養很多花,這樣你每天醒來看到花,都會開心一點。」


B 城的房價最便宜也要五萬一平,對於當時的我來說,算得上遙不可及的夢想。


溫知心卻說道:「隻要跟你在一起,住哪裡都很好。」


溫知心對我從無要求,也從沒有物欲。


這一點我是忽然意識到的。


15


方暖夏那個時候中途回國,我們在機場相遇。


幾年不見,彼此都有些陌生。


臨走前,方暖夏吻了我。


很突然,我連推開的機會都沒有,她就松開了。


她打扮得很時尚,舉手投足間跟以前都不一樣了。


「江橋,我不再像我,可你依然是你,我很嫉妒你現在的女朋友。」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個時候方暖夏的朋友幫她拍下了照片,她還把那張照片發給溫知心。


那件事被同行的朋友看到,對方打趣我:「江橋,豔福不淺啊。那個美女一身名牌啊,她手上拎著的包都得幾十萬,你什麼時候認識這樣的白富美了,要不要跟她談談投資咱們的項目?」


這話我沒接,我們的項目的確遇到了問題。


曾經以為項目夠好,就能有投資。


可惜,隻遇上了想要買項目的大公司,逼得我們拿不到投資。


這些日子,我們為了投資的事情焦頭爛額。


「要我說,咱們就賣了吧。」同學心煩意亂地說道,「兩百萬也不是個小數目了,我女朋友上個月想要個 LV,我都拿不出一萬多的闲錢買。」


「江橋,你命好,有溫知心這麼個好女朋友。一天到晚陪你吃食堂,連情人節都不要求一束花。可我們沒你這麼好運,況且我也想給她一些好東西。我不想畢業了,她還背著一百多的淘寶貨去上班,讓別的同事看不起。」


我才真的意識到,溫知心跟我在一起的兩年,我沒給過她什麼。


約會無非就是圖書館、電影院。


別說什麼值錢的包包首飾,就連高檔餐廳都沒去過。


我回了 B 市,溫知心驚喜地撲到我懷裡:「這麼快回來了?投資談得順利嗎?」


她還是喜氣洋洋,沒有憂愁的模樣。


我該怎麼開口告訴她,我們吃了閉門羹。


那家大公司放出話去,吃定了要買我們的項目。


「挺順利的。」我暗下決心要賣掉項目,給溫知心買一個像樣的包。


正巧大學室友的女朋友王倩在一家頂級高奢店做銷售,說可以不用配貨幫我拿個包。


項目還沒賣,我打算先去店裡挑挑。


「今天我們閉店了,我先帶你進去坐坐。」王倩帶著我進去,小聲說,「你先到隔壁坐下,等 VIP 客人走了,我帶你看看幫你留的包。」


王倩帶我往裡面走,經過了 VIP 包廂。


開著門,我看清楚了裡面的人。


十幾個穿著黑色制服的銷售,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


坐在中間沙發上的女孩兒,有些不耐煩了,「靳銘誠,我不想試了,你隨便買吧。」


「那就剛剛試過的三套都買了吧。」


「爸爸的生日宴會在 LA 舉辦啊。」溫知心苦惱地說道,「我好想帶江橋去啊,他跟我求婚,我答應了。」


「那你想辦法說服爸爸,同意你嫁給他。」


溫知心搖著那個年輕男人的胳膊:「哥,你幫幫我。」


王倩提醒我快走,我們離開了那裡。


「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啊。」王倩幫我倒了杯水感慨道,「剛剛那個女孩兒,試了一上午,買了三套高級珠寶,加起來要五千多萬了。難怪我們今天閉店,所有人都服務他們。」


五千萬,我在心裡默念了一下這個數字。


我爸爸當初是因為貪汙了一百三十六萬入獄的。


而我媽媽生病住院前前後後欠了五十多萬,已經壓得我喘不過氣。


溫知心給我打來電話,語氣很急地說道:「江橋!我聽張峰說你們打算賣掉手頭的項目?千萬別啊,你為了這個項目付出了那麼多!投資的事情我幫你想辦法,我哥……我正好有個朋友在投行,一定能幫到你的。」


那個時候我說什麼了呢?


我說:「好,知心,你別急,我聽你的。」


真卑劣啊,我真卑劣。


也許在那個時候,自卑已經快把我吞噬了。


16


我借由靳銘誠的手,達到了很多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項目進展順利,在高端智能家電行業我挖掘到了第一桶金。


後來公司越做越大,我賺的錢也越來越多。


我給溫知心買了很多名牌包跟奢侈珠寶,她收到的時候都會很開心,但是從來都不上心。


一直到我跟溫知心結婚第二年,我跟著她去了靳家。


在寸土寸金的 B 城,靳家有巨大的花園式別墅。


開車進去,就能看到巨大的草坪,連帶著種滿了花的花園。


別墅後面,依山傍水,是中式園林。


「是不是很誇張。」溫知心很不好意思地說,「我們平時不住這裡的,我爸最近幾年咽喉不太好,住這裡空氣好一點。」


我在想,難怪我跟溫知心說將來要在 B 城買個大房子的時候,她臉上並沒有什麼憧憬。


我也真正見識了,什麼叫做富了三代的家族。


溫知心擁有三百平方米的ťù⁷巨大更衣室,光打理更衣室的阿姨就有兩個。


她的珠寶陳列在玻璃櫃子裡,熠熠閃光。


我送給她的那些首飾,甚至沒有資格躺在這裡。


靳銘誠帶著我參觀那些珠寶:「那個小王冠,有一任英國公主戴過。後來爸爸覺得很漂亮,就給知心買了。她上幼兒園舞臺表演的時候,還戴著王冠扮演公主。」


「江橋,給你看這些,說這些,隻是希望你能夠珍惜知心。」靳銘誠跟我說:「她生來什麼都有,唯一煩惱的事情就是跟你約會穿什麼。她曾為了你失去過一個孩子,爸爸至今都不知道。」


我看著靳銘誠的樣子,說了一句:「聽說你跟知心沒有血緣關系?」


靳銘誠當時聽了這句話,盯著我看了半秒,一下子就笑了,然後轉身離開了。


我轉頭看向鏡子裡的自己,一副滑稽的小醜模樣。


溫知心生來就什麼都有了,我就像是玻璃櫥窗裡陳列的小王冠,隻是用來點綴她人生的。


所以後來跟方暖夏曖昧的時候,我默許了她很多事情。


默許她幫我買領帶,默許她不敲門進我的辦公室。


明明知道紀念日溫知心會等我,我還是先去方暖夏那裡吃飯。


她穿著性感的睡衣,卑微地討好我,親吻我。


沒有做到最後一步,卻滿足了我最大的虛榮心。


方暖夏在國外過得不好,她出國後找了個富二代,被迷花了眼。


學業尚可,卻沒能嫁個有錢人。


我功成名就以後,她用舊情勾引我,我假裝上鉤。


我嫌棄方暖夏的情不夠真。


卻又覺得溫知心太過真誠。


溫知心有句話罵得沒錯,我就是賤。


我後悔了,接到溫知心離婚協議的那一刻,我就後悔了。


17


方暖夏跪在我面前哭的時候,我是真的很震驚,嚇得差點蹿到天花板上。


「溫知心,你從小到大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所以能不能不要跟江橋爭了?」方暖夏淚流滿面地說道,「江橋從小就是天之驕子,可自從他爸貪汙入獄以後,他整個人都塌了,所有人看他都是戴著有色眼鏡的。他現在好不容易擁有了這一切,真的再也禁不起折騰了。你要是心疼他的話,就不要分他的錢了。」


我以前聽過方暖夏的名字,單純是在大學的時候,知道江橋曾經有個青梅竹馬的前女友。


據說是郎才女貌,非常登對。


後來方暖夏回國,主動加我微信,我才意識到她跟江橋一直有聯系。


說實話,一直到江橋出軌,我對方暖夏的了解都不怎麼深刻。


到現在,我對方暖夏真是刮目相看啊。


她跪在我面前,手腕上還戴著去年靳銘誠送我的腕表,耳朵上墜著我爸拍賣來的粉鑽。


然後在大庭廣眾之下,哭哭啼啼地求我放江橋一馬。


「一周前你還在不斷地詢問律師,怎麼樣才能把我踢出局,讓我淨身出戶,甚至費盡心思地想捏造我出軌的證據。」我好奇地看著方暖夏說道,「怎麼這才幾天,忽然轉變態度了。」


方暖夏的表情一僵,索性站起來說道:「溫大小姐,就算你不為江橋著想,也為公司的老員工想想吧。他們熬了這麼多年,就是想等公司上市。對,你是什麼都不缺。可是其他人呢?為公司做了那麼多,不就是想股票兌現,在 B 城有個房子,有個家嗎?」


公司裡很寂靜,很多人都在看我。


其中一起走過來的老員工,看著我欲言又止。


人人都知道,如果我執意要在這個時候跟江橋離婚,上市的事情就會泡湯。


江橋從辦公室走出來,三個月沒見,他有些憔悴了。


難怪要選在公司見面,江橋這是在賭我不忍心。


他朝我走過來,像從前一樣牽起我的手,對其他人說道:「都去忙吧。」


員工們一一散開。


方暖夏看了一眼我們牽著的手,抿了抿嘴沒說什麼。


江橋牽我的手,很用力,生怕我跑了一樣。


我看了他一會兒,推開了他,對他說:「江橋,你對我還是不夠了解,我這個人,從來不會因為錢的事情讓自己受委屈。」


18


方暖夏有句話說得很對Ťū⁺,我生來就什麼都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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