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我手一抖,「.......」
讓你別喊娘娘,也沒讓你這麼急流勇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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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底氣溫極低,簡直是寒光照鐵衣,冷得人直哆嗦。
作為現代穿來的,我沒那麼講究,脫了鎧甲抱住顧裴:「別逼逼,不這樣都得死。」
顧裴面色緋紅倒也沒拒絕:「是我連累阿語了。」
我不甚在意:「什麼連累不連累的,大家都是……诶,你臉是不是有點太紅了,發燒了嗎?」
說著我抬手摸上顧裴的額頭,他瑟縮一下,耳根也紅了,聲音又低又啞:「沒有,快睡吧。」
我收回手笑他:「那你是害羞了嗎?」
顧裴閉上眼,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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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裴傷得挺重,一路上我扶著他,他撐著我,走得很是艱難。
不知第多少次摔倒,我爬起來抱住顧裴,頹然道:「怎麼感覺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
顧裴拂去我頭上的枯草,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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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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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顧裴在懸崖底下漂流了三天,竟然找到了我爹。
他堂堂七尺男兒跟個傻子似的蹲在村口玩雜草,邊上還跟著一個眼熟的老男人。
老男人看見我,頓時兩眼淚汪汪:「大小姐,是大小姐嗎?」
我躲在顧裴身後定睛一看,哦豁,這不是我爹另一個副將宋元嗎。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漂流久了眼神不好,不是故意說你老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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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不是跟個傻子似的,而是真成了傻子。
宋元說他摔下來時磕到了頭,醒來就這樣了。
好在不是永久性傷害,時間長了記憶恢復,還能變回原先一刀一個腦袋的大將軍。
我問:「那怎麼不先回軍中呢?有軍醫在好得更快啊。」
宋元哭喪著臉:「不是我不走,是大將軍不走,他說阿芙要生了,不能走。」
阿芙是我娘的名字,她生產那天險些難產,用了好多土藥方才生下我。
我爹那時剛從邊關回來,路上跑死了三匹馬還是沒趕上。
一想到差點見不到我娘,他甚至萌生出提前解甲歸田的念頭。
後來這事一直成了心中過不去的坎。
「爹。」我蹦到他跟前,「我娘沒事,你看昨天剛生,今天我就這麼大了,厲不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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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還是沒變聰明,對著我喊阿芙,但不管怎麼說,我們終於離開村子,向大軍靠攏。
看著我爹一會兒摘朵花,一會兒採片草,獻寶似的遞上來,高興之餘還有點心涼。
我爹身上就沒壓力嗎?
他就我一個女兒,我娘難產傷了根本無法有孕,他也硬是沒納半個妾。
帶著我娘另立門戶,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江佑口口聲聲說愛我,轉頭就和別人生孩子,早晚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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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我爹逐漸清醒,終於喊對我的名字,「阿語啊,你不該任性。」
我沒說話,盯著前方樹後鬼鬼祟祟的人影衝顧裴招手,「有人。」
我爹不高興了,「有人喊顧裴做什麼,他又不是你爹。」
我:「……你再無理取鬧,多認幾個爹也不是不行。」
我本意是讓他閉嘴,可顧裴扭頭笑著看我,「阿語,使不得。」
我爹怒目:「你怎可喊她阿語!」
我:「……」算了,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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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和顧裴到底沒打起來。
兩人都是一身傷,再來幾下,幹脆原地立兩個碑算了。
樹後也沒人,隻有一隻野兔,於是吃了許久幹糧的我們終於吃上了一頓肉。
兔兔這麼可愛,吃起來也很美味呢。
臨近軍營時我爹已恢復得差不多了,反倒顧裴臉色越來越差,甚至提出要和我先在錦城住下養傷。
我爹一臉奇怪地看著他:「幾日不見怎麼弱成這樣?再說讓阿語留下做甚,還是老元陪你吧。」
宋元和我爹流浪țù₅的時間更久,這會兒胡子拉碴,看上去都快沒人樣了。
顧裴當即拒絕,並且表演了一出原地復活。
我在一旁看得直咋舌,原來男人也能有八百個心眼子。
那時我還不知道,我爹回來,草原聯軍必不能勝,顧裴不是耍賴不想上前線,隻是想和我多處幾日,卻被我爹這個直男破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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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不見,阿麗瘦了許多,撲上來抱住我時,都有點膈骨頭了。
她上上下下看了我許久,碎碎念著淑妃德妃誰誰誰又來了信,直到我坐下才想起來,「完了娘娘,你不在的時候又來聖旨了,皇上好像要來了。」
我:「???」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不早說!
雖然爹爹已經找到了,沒什麼留下的必要,但我也不想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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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我高估了江佑。
陸柔又有孕了,孕吐的厲害,江佑抽不開身,隻好派自己的護衛隊來接。
我簡直一臉問號,江佑是腦子被門夾了嗎,還是說和細作生孩子比較刺激好玩?
陸柔一封信解了我的困惑,感情她真是南疆聖女,雖然同是蓮花胎記,但形貌完全不同。
信中陸柔裝腔作勢感謝我,順便光明正大秀恩愛。
小三都到我頭上拉屎了,我能忍嗎?這必然是不能的。
於是反手給兩人各送了一份母豬產後護理手冊,祝他們一胎九個,爭取早日玩上九子奪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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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裴看我心情不好,問我要不要去錦城集市玩。
他說:「臨近年關,兩邊默認休戰,城鎮裡頗為熱鬧,雖不比京城,但也比悶在軍營裡好。」
我還在猶豫,我爹丟了件狐皮鬥篷進來:「快去快去,整天悶在屋子裡,人都瘦了。」
行吧,反正來都來了,又是大過年的。
但顧裴帶我去的地方和想象有些偏差,我倆七拐八拐竟是進了一家酒樓。
我眨眼:「合適嗎?」
顧裴說:「想喝嗎?」
我揮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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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裴可真沒拿我當外人,點了十壇子酒,「這是南嶽國的沙土醉,這是南疆的母蟲釀……」
我抬手打斷:「行了別介紹了,這名字聽著都不咋樣,我們還是直接幹吧。」
顧裴被我的豪爽震驚,也不廢話,坐下就是一碗,先開胃。
我倆有來有往,喝到最後我人都傻了,抱著顧裴痛苦:「嗚嗚嗚,男人都是狗。」
顧裴輕拍我的背,「阿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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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回去後我挨了好一頓罵,顧裴更是被我爹摁著揍了一頓。
我有些內疚,第二天酒醒翻出金瘡藥送去,才發現營地空了大半。
草原言而無信,發起突襲,我爹一早帶人幹架去了。
我在顧裴的帳篷坐下,有點發愁,顧裴昨天好像和我說了什麼,但是我喝暈了,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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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聯軍已是強弩之末,南嶽國脫離後更是節節敗退。
先前我爹不在,尚能垂死掙扎,如今我爹回來了,一刀一個腦袋,砍得對面人心惶惶。
最後竟是直接瓦解了聯盟,戰爭……結束了。
我爹捧著四封求和書,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好啊真好,這下可以解甲歸田,回去陪阿芙了。」
我蹲在角落有些難受,見過壯麗山河,誰還願意回去當一隻籠中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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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都有些悶悶不樂,連阿麗都哄不好,顧裴便趁休息間隙帶我出去打野兔、抓野雞。
他不像江佑,說女孩子舞刀弄槍不好看,反而誇我,「阿語持著弓箭的樣子當真颯爽極了。」
我抓著獵到的稚雞,高傲地揚起下巴,「那可不,我可是大將軍的女兒。」
顧裴的笑意裡沒有一絲輕視或異色,站在光下好看的不像話,我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顧裴這人什麼都好,就是眼瞎,跟了江佑那麼個主子。
啊,這話說的不對,畢竟我也眼瞎,嫁了江佑這麼個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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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凱旋,江佑親自出城迎接,我爹順勢還了虎符,告老還鄉。
我提前回宮,躺在貴妃榻上百無聊賴地聽小雀講八卦。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合宮上下可謂風平浪靜,陸柔根本看不上其他人,隻等著我回來宮鬥。
這不,屁股還沒坐熱,人來了。
「你倒是好命,沒死在邊關。」
陸柔裝扮又升級了,聽說現在是柔妃了,更不把我放在眼裡,以前用鼻孔看我,現在改用下巴。
「祝今語,如今你爹不是大將軍了,而我又成了南疆聖女,你拿什麼跟我鬥?」
我:「……」
不是,怎麼千帆歷盡,歸來陸柔還是ṭųₕ個傻子啊。
我有點心累:「柔妃啊,一個戰敗國的聖女有什麼值得驕傲?我爹前日才剛砍了你爹的腦袋,再多一個你,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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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我走了太久吧,這回江佑來沒再提陸柔,巴巴地問我在邊關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傷。
我聞著他身上屬於陸柔的脂粉味,心底竟然一點觸動也沒有了。
我懶怠道:「都挺好的,還沒恭喜皇上喜得龍子,今語便在這裡祝皇上兒孫滿堂吧。」
我祝福的真心實意,江佑眉頭緊鎖:「阿語,你不要這樣。」
不是因為江佑這一聲阿語,而是終於想起那日顧裴說了什麼。
「阿語,我不是。顧裴心悅祝今語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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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爐火燒得極旺,火光落下一片橘色,我的心口猛地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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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日子當真無聊,上元節那日我帶小雀出了宮,蒼穹之下繁燈十裡,蕭瑟寒意被熱鬧融盡。
穿著各色羅裙的少女提燈而來,奔向不遠處的少年。
我回頭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曾經燈下滿是少年意氣的面容已經模糊,我和江佑當真走遠了。
小雀也許久未出宮,嘰嘰喳喳跑去玩。
我在街上慢慢走著,遠遠瞧見熟悉的面容。
卸了鎧甲的顧裴一點不比京中貴公子差,芝蘭玉樹,在燈下笑意盈盈看著我,「阿語。」
唉,被看見了,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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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裴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兩個可憐蟲湊在一起,倒也算彌補那日隻喝酒沒逛街的遺憾。
他買了盞兔子花燈給我,「和阿語很像。」
我不服:「哪裡像?我可不是柔柔弱弱的小白兔。」
顧裴笑:「是,阿語動如脫兔,跑起來比兔子還快。」
我:「……好啊,你笑話我!」
我抬手作勢要打顧裴,被他一把抓住,溫熱的指腹輕輕摩挲著我的手腕,身著便衣的護衛忽將我們團團圍住。
江佑穿過人群,一臉陰沉:「顧裴,你最好給朕一個解釋。」
他身後,陸柔同樣臉色陰沉,直勾勾看著我。
我攔住顧裴,笑得一臉嘲諷:「破壞了皇上和柔妃的約會,實在對不住,我們這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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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上元節就這麼毀了。
江佑拽著我的手腕拉我上車,車內陸柔安安靜靜坐在角落,乖巧地讓出位置。
我停住回頭看江佑:「柔妃身子金貴,我還是不和她擠一輛車了。」
「阿語。」江佑攔住我,眼裡滿是忍耐:「為什麼我們不能好好的,為什麼非要這樣?」
我疑惑:「這樣是那樣?皇上又想我怎麼做?給柔妃做個母豬……不是,產後護理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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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江佑還是有一點好的,在我表現出介意後,找我僅限於吃飯聊天,從不宿在宮中。
不然我還得想辦法敲暈他,萬一哪天沒控制住手勁,改朝換代就有點麻煩了。
我和江佑誰也不能說服誰,但他是皇上,那張嘴逼逼幾句,我就被禁足了。
聽說顧裴本該年後領軍回邊關,這下也被我連累得禁足了。
禁唄,就這幾個蝦兵蟹將能攔得住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