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初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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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見到外祖母也咯咯笑起來,長公主又是心肝兒又是乖孫的叫了半天,都快把鍾華甄給忽略掉了。


  鍾華甄有些無奈,都已經快不認識長公主,她道:“母親,太疼小孩子不行,以後長大了黏人。”


  “看你怎麼做母親的?等以後孩子就不黏你了,還不寵著些,”長公主嫌棄她,“看看小七乖成什麼樣。”


  鍾華甄靠著床圍,按住眉心岔開話題道:“母親進宮和陛下說了什麼?”


  長公主一頓,道:“陛下老了許多,他才四十歲上下,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已經七老八十一樣,這次我同他提去青州的事,說到兵力的問題,他沒什麼反應,倒像不太在乎這些東西。”


  皇帝在位這麼多年,早已經認識到自己不足,大蓟朝千瘡百孔,靠他沒有辦法補上。威平候早已經不在,即便威懾力再大,也做不到庇護大蓟。


  “能離開就行。”鍾華甄笑了笑。


  小七這是第一次到京城,長公主怕出現疏漏,加緊了守衛,讓下人守緊口風。


  她帶小七去佛堂祭拜,鍾華甄則覺得身子疲倦,在長公主他們走後就開始嗜睡。南夫人以為她身子有恙,診過脈後才松口氣。


  在最城那次到底是防住了,南夫人慶幸,卻也知道那次和在侯府不一樣,鍾華甄對太子,可能有那麼點意思,


  天色漸晚,鍾華甄腦子昏昏沉沉,睡得久了,身體都有些沉重,當被一隻冰涼大手觸碰時,她立即清醒,看到李煦後,心倏地一跳。


  床邊厚實幔帳垂下,李煦站在幔帳外,收回手。


  鍾華甄從床上坐起來,她被子捂在胸前,隔著一層幔帳,警惕的視線看向他。南夫人出去見長公主,不久就會回來。


  李煦臉還是冷的,他什麼都沒說,隻是身體筆直地站在床邊。


  她開口道:“殿下來這做什麼?”


  李煦淡聲說:“陳尚書在向我投誠,他家女兒正值妙齡,本宮一個月後會給你們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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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華甄一頓,縱使她不認,他心中也該有猜測。


  她的長發散在胸前,垂下眸眼,微呼口氣,道:“別人家府上的大小姐,養尊處優,殿下何必要送進鍾家遭罪?”


  小七現在府中,但他不知道小七的存在,張相似乎也沒告訴他,即如此,她也不想同他說。


  長公主已經跟她準備好計策,若是李煦問起孩子的事,就說孩子是她和別人的。


  鍾華甄的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這樣說,但她也不想告訴李煦真相,最好的辦法就是對他保守秘密。


  李煦又道:“她嫁進鍾府之後,本宮會再賜你三房宮婢。”


  鍾華甄微微攥緊衣襟,她清楚他性子的拗,卻沒想到他能拗到這一層面上,不止連妻,連妾都為她考慮到了。


  “鍾府五年內未誕下孩子,本宮會剝奪威平候爵位,將此事昭告天下,秉公……”


  “不用再說了。”鍾華甄打斷他的話。


  李煦心中怒火頓生,他掀開幔帳要給鍾華甄一個教訓,結果一打開就見她瘦弱無依的模樣。


  她眼神中對他的戒備少見,就仿佛他是登徒子,會對她做出什麼一樣,讓他一腔火氣頓時又升上兩分。


  “鍾華甄,不要以為本宮不會查一年前那個婢女,你鍾家日後也休想得到本宮重用。”


  鍾華甄沉默下來,她不再說話。


  都到了這一步,李煦想要驗證什麼,她知道。他至今仍嫌棄碰了個婢女,她身份暴露,他腦子隻要不糊塗,就能猜得到怎麼回事。


  李煦性子一貫如此,不順著他,他能把天都掀翻。


  她想大家心知肚明不好嗎,為什麼要把真相揭得那麼開?


  鍾華甄微攥衣襟,又慢慢松開手。


  最城的事是場夢,怪她一時的意亂,她害怕,所以依賴於趕過去救她的李煦,他對她無意,她也沒必要強求於他。


  鍾華甄的衣衫慢慢滑下胳膊,露出圓潤的細肩,美背如玉,她隻穿了一件單衣,衣服半遮住柔弱的身體,半圓隱隱若現,又白又嫩。


  他手微微攥了攥,強迫自己的視線從她身上挪開,眼睛卻怎麼也不聽話。


  他盯人的視線太過兇狠,鍾華甄心中都升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她低下頭,覺得他真的一點都不能接受她的身份,甚至厭惡她這番舉動。


  鍾華甄深吸口氣,開口道:“我們扯平了,不可以嗎?”


  他倏地捏住鍾華甄的下巴,鍾華甄一疼,李冷道:“你哪來的膽子,敢跟我說扯平?”


  鍾華甄忍住疼,垂眸輕道:“可殿下真的要我好疼。”


  她的語氣柔弱得近乎聽不見,偏偏又是這隱隱約約的小聲,讓李煦心都揪疼起來。


  他一方面告訴自己事情已經過去一年,鍾華甄就算再疼也疼不到哪去,可他又知道她的嬌氣,一個咬痕就能讓她哭個半天,眼眶紅得可憐。


  而鍾華甄則是知道李煦對男女間的事情不在意,隻低著頭,當自己是被木頭看光了。


  鄭沐在京城也是出名的美人,被鄭邗調出一副好身形,現在已經在鄭壇帳下,做個寄宿的侄女。她從前和鄭壇在妓坊偷歡,叫聲讓鍾華甄都羞恥起來,不敢停留。


  李煦那時一直看著床上的兩個人,身體卻沒有半點反應,甚至還覺得鍾華甄奇怪,從那時起她就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女子。


  鍾華甄一頭青絲烏發披肩,隻是覺得有些累了,瞞不下去的東西終歸瞞不下去,她已經要去青州,沒必要再因為這件事把他惹氣好幾遍。


  她沒抬頭,也沒看見李煦在不停揉鼻子,鍾華甄是瘦弱的,但該有肉的地方也沒少,摸起來渾身都是彈軟,讓人愛不釋手。


  李煦覺得鼻子莫名其妙痒,雖說和鍾華甄認識這麼多年,但他第一次見她的身子,小時候的已經沒什麼印象,而上次共浴,隻見她一個脖頸。


  當他看到自己手指上的血跡時,他瞬間抽回捏住她下巴的手,立馬轉過身背對她。


  鍾華甄微微茫然,不知道他不停抬手在幹什麼。


  李煦一直是高傲自大的,頭次覺得自己整張臉都丟盡了,他直接就想離開,南夫人突然在外面喊了一聲,“世子,現在該醒了,長公主讓您過去一趟。”


  李煦和鍾華甄心中都是一緊。


  鍾華甄衣服還是松松垮垮的,她還沒來得及穿上,李煦便跳上她的床。


  南夫人手裡端個盛洗臉的熱水盆,冒出騰騰熱氣,旁邊掛條巾布。


  她要把幔帳收起來,掛在一邊,鍾華甄縮在被窩裡,立即開口叫住她道:“南夫人,我今日很困,你同母親說我明早再過去。”


  “可世子已經睡了半個白天,該起來動一動,這樣晚上才睡得好。”她掛起了一邊幔帳,幫她弄了弄被角。


  被窩裡輕動了一下,鍾華甄身體突然一僵,她耳朵倏地一紅,道:“我要睡了,燈光刺眼,你幫我滅了。”


  “世子怎麼了?”


  “同母親說我明早過去,我想吃蜂蜜糕,讓廚房備好。”


  南夫人聽出她是真不想起身,隻能嘆口氣,連小七都沒說,把幔帳重新放下,去熄了燈。


  屋裡瞬間暗了下來,南夫人說:“世子也不用擔心,去青州的事耽誤不了多久,陛下疼愛長公主,已經松口這件事。待會老奴來給你按按筋骨,免得睡久不舒服。”


  鍾華甄整張臉都是紅的,胡亂應她一聲,生怕她發現自己衣服系帶沒系上。


  南夫人手裡拿盞燈,出去回長公主的人。


  鍾華甄屋子布置不算繁雜,各物擺放井井有條,她的心髒快得就像要跳出來,李煦抬手捂住沾血的鼻子,從床上起來後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就走了。


  鍾華甄也沒敢叫住他,等他走後,她才恍恍惚惚起身,拿面盆架旁的巾帕沾熱水,擦去胸間的血跡。


  ……


  李煦趕在宮禁之前回了宮。


  張相的那封信他已經給張夫人看過,張夫人悲慟許久,誰也勸不住。


  李煦跪在她面前,低頭跟她說自己不會辜負張相的期待,張夫人才淚眼朦朧地喊了幾聲好。


  京城開始戒嚴查突厥人,但整整一天過去了,沒有任何消息,旁人不知道太子從哪得到消息,但他吩咐時怒氣十足,就像要把人活剐一樣,也沒人懷疑真實性。


  鄭總管能猜到一二,但不敢說,長公主直接闖東宮把鍾華甄帶走,說好聽點是久未回京想見兒子,這要是說得難聽一點,那就是鍾家蔑視太子,不把皇權放眼裡,但皇帝都沒對長公主做出任何懲處,誰也不敢說什麼。


  李煦回寢殿後拿涼水洗了把臉,鄭總管拿帕子在一旁伺候,看他薄唇緊抿,也識趣地當做沒看見。


  “殿下要吃點東西再休息嗎?”鄭總管問,“御膳房備了糕點,您一天都沒怎麼用東西,這身體哪能撐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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