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腔滑調。”他神色如常,視線一直落在書頁上。
柳吟默默做了個鬼臉,就知道這人來來回回反反復復就隻有這四個字,要不是知道這人的真面目,她還真要以為對方是什麼斯文有禮清心寡欲的人了。
喝了口溫水,許是想到什麼,她忽然看著他手裡的書道:“要是我難產的話,表哥會是保大還是保小呀?”
不是她悲觀,畢竟這裡的醫療條件落後,而且她對自己也沒有信心,聽說有些人生孩子需要一天一夜,她越想越後怕。
沒有說話,男人神情未變,隻是隨手端過桌上嗯茶盞,不急不緩的抿了口清茶。
“我是認真的,如果真有這一天,表哥一定要保小,不然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她趴在桌上,一邊擺弄著桌上的糕點,神情有些抑鬱。
以前總覺得她娘嘮叨,可直到自己做了母親她才懂的那種心情,隻要是為了孩子,哪怕是犧牲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瞥了眼面前的人,秦砚抬起書就敲了下去,眉間微蹙,“明日抄女戒兩遍,申時前交給朕。”
柳吟:“……”
她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自己又哪裡得罪他了?
男人心海底針,一個皇帝的心簡直比海底針還深,柳吟都不愛與這人較真,她就不抄,反正他又能把自己怎麼樣,每天就知道威脅人。
不出意外,晚上她又被冷暴力了,柳吟也沒有去哄對方,每天總是莫名其妙的生氣,誰知道自己又是哪裡惹到這位祖宗了,不過她是不會去哄的,誰還沒點脾氣,有本事一直別和她說話,看誰憋不住。
冷戰了好幾天,主要也是因為對方總是忙到半夜過來,柳吟一睜眼人就不見了,直到西南傳來鎮南王造反的消息,整個宮裡都變得人心惶惶起來,似乎沒想到那鎮南王居然真的會造反。
也算是早有預料,柳吟並不驚訝,直到太後過來找她,神情好像很凝重的模樣,似乎是有事要說。
待到其他人都退下後,太後才坐在她對面認真問道:“還沒有你大哥的消息?”
柳吟正在繡著火柴人,聞言也是心情沉重的搖搖頭,她也很想知道她大哥到底怎麼了,可是又不能問,隻能心裡著急。
Advertisement
“唉,你娘說得對,當初就不該讓你大哥出徵,他要是出個什麼事,這柳家香火該如何傳承下去呀。”太後也是憂心的揉了下額心,早知如此,她當初也該攔著才對。
柳吟握住她手安慰道:“姑母不必著急,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想必大哥定能逢兇化吉的。”
聞言,太後不禁嘆口氣,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往後看了眼,見屋裡沒有他人,這才湊過身低聲道:“想必你也聽說了鎮南王舉兵造反一事,其實……對方也給你爹爹遞過書信。”
“什麼?!”柳吟一臉驚詫。
微微蹙眉,太後猶豫著道:“如今你大哥生死未卜,前線戰事不穩,邊關已然自顧不暇,若是能得到你爹的支持,那鎮南王攻入京城自然要輕松許多,沒有你爹,就算他攻入京城也不能把控朝政,所以他自然急著拉攏你父親。”
“爹該不會答應了吧?!”柳吟臉色大變。
“當然沒有。”太後不悅的瞥了她眼,“你爹又不是傻子,怎會聽信那反賊的拉攏,對方還說等事成之後,會給咱們柳家一塊封地,你大哥手中的兵權依舊是他的,還說隻要你把孩子打掉,世子依舊會把你納為側妃,你說他們可笑不可笑,真是把咱們柳家當成三歲孩童了,等一轉身怕就要卸磨殺驢。”
太後面上全是冷笑,柳吟聽的也是一臉懵逼,讓她把孩子打掉?然後不去做皇後給人做側妃,這種惡心的話對方是怎麼說出口的?
“咱們柳家好歹也是名門望族,世代忠君為國,怎麼可能與一個勾結外族的反賊為伍,那封書信你爹已經交給了皇上,就是不知道皇上怎麼想的,至今也沒個動靜,所以哀家才會過來找你,皇上心思重,也不知道會不會懷疑你爹的忠心,所以你定要時時表明態度才行,絕對不能讓皇上對柳家生疑。”太後說著不禁嘆口氣,其實她覺得就不該把書信給皇上,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就好了,可她那個哥哥非要一意孤行,說什麼隻有這樣才能顯示柳家的忠誠。
柳吟愣了愣,顯然沒想到他爹還有這個覺悟?
“姑母放心好了,皇上怎麼可能會懷疑爹爹,而且我覺得爹爹這樣的做法非常好,若是瞞著不說,要是以後被人做了文章可怎麼辦,你就放心好了,我會時時刻刻向皇上表明爹爹態度的。”她笑著道。
見此,太後倒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湊過腦袋,意味深長的盯著她眼睛,“你老實跟姑母交代,你大哥是不是沒事?”
若是真有事,這丫頭不會這麼輕松,如今竟還瞞著不說,必定是皇上的意思,她也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也是從小看著對方長大的,他不相信對方會對鎮南王什麼防備都沒有,就這樣把兵全派出去,很有可能就是皇上在計劃著什麼。
“哪有,我是真的問過表哥了,他也說不清楚情況,隻是讓我別太擔心而已。”柳吟一本正經的道。
反正她也沒有說錯什麼,秦砚本來就沒有告訴她情況。
聞言,太後隻是目光晦澀的看了她眼,也未再說其他,如今這個侄女的心已經去了皇上那,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也罷了,反正她一直以為也都是愛慕著皇上,不稀奇。
囑咐了幾句讓她小心孩子,太後就走了,柳吟松口氣,趕緊拿過狐裘,一邊往乾清宮走去,好吧,她認輸了,她就是想知道如今鎮南王那邊是什麼情況,好歹是造反的大事,自己不能什麼都不關心。
外頭依舊冷風蕭瑟,等她坐著轎撵來到乾清宮外時,的確看到許多官員陸陸續續從裡面進進出出,大多都是些武將,她知道鎮南王已經囤了十萬兵馬,也不知道秦砚會怎麼應對。
遠遠就看到了來人,小祿子忙不迭就迎了過去,“娘娘怎麼來了,您看外頭這風多大,若是著了涼可如何是好呀。”
扶著細雲走下軟榻,柳吟並沒有摘下狐裘帽,而是往側殿走去,“皇上不在書房?”
她看這些人都是從內殿裡出來的。
“沒有,皇上正在內殿與其他大人商議要事,娘娘不想進去的話,可以去側殿先等著,皇上應該很快就能好了。”小祿子忙不迭的道。
進了側殿,那裡有一道門是可以通往內殿的,裡面還不時傳來幾道粗聲粗氣的男聲,一聽就是那些武將在爭執什麼。
並沒有過去偷聽,柳吟隻是找了個位置坐下,目光淡淡的看向面前的人,“你可知我大哥如今怎麼樣了?”
這人每天跟在秦砚身邊,肯定知道一些情況。
話落,小祿子連忙惶恐不安的低下頭,“娘娘說的什麼話,奴才怎麼會知道柳將軍的情況。”
說著,額前不自覺冒起虛汗,柳吟看了眼細雲,後者也立馬退了下去,整個側殿一時間隻剩下兩人,小祿子低著頭神情頓時緊繃了起來。
壓低聲音,柳吟一本正經的道:“你放心好了,本宮不告訴皇上是你說的不就行了,而且你看本宮何時出賣過你?”
第94章 無恥之徒
聞言,小祿子隻覺得眉頭直跳,他自己都不記得被皇後娘娘賣了多少次,上回私自放了對方進了書房,皇後娘娘是開心了,可他自己卻被皇上罰了半年的俸祿,好在平時能收到不少孝敬,不然這日子可怎麼過。
“好好好,我承認我先前有過那麼幾次對不住你,可我也幫你替皇上求情了呀,不然以皇上的性子能這麼容易放過你?”柳吟也想起了些往事,神情頓時有些尷尬了起來。
小祿子頓時垮下臉,“奴才是真的不知道,這種事皇上怎麼會告訴奴才呢,娘娘就莫再為難小的了。”
這次要是說了,誰知道皇上會怎麼處置自己,前幾天一個跟了皇上好幾年的侍衛,隻是收了別人的好處說了幾句,皇上就把人直接給處死了,如今他怎麼還敢多說一個字。
見這人油鹽不進,柳吟隻能沉下臉,陰惻惻的威脅道:“你可得想好了,你要是不說的話,我就把你調到浣衣局去當你的首領太監,相信皇上是不會說什麼的。”
話落,後者連忙跪倒在地,一臉苦大仇深的低下頭,“娘娘就放過奴才吧,奴才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呀。”
“你怎麼可能什麼也不知道,分明就是在唬本宮!”柳吟知道他的難處,當下也是眉梢一挑,“這樣吧,如若皇上真的要找你麻煩,本宮定會替你說情的,若是本宮不幫你的話,就讓我這胎生的是公主怎麼樣?”
對於這裡的人而言,這可是個毒誓。
聞言,小祿子隻是臉色一變,掙扎了許久,最終還是妥協似的嘆口氣,壓低聲音,“柳將軍……並無生命危險。”
他能說的最多也就這個了。
聽到他的話,雖然在意料之中,可柳吟還是覺得安心不少,她就知道大哥不會出事。
瞥了眼面前的人,她忽然一笑,“放心好了,本宮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吶,這是賞你的,以後你就是本宮的人了。”
看著那袋金子,小祿子嚇得趕緊擺手,一個勁往後退去,“娘娘客氣,奴才當然是皇上和娘娘的人,如若無事,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說著,人就頂著一頭虛汗快步離了側殿,好像後面有什麼洪水猛獸一樣,留下柳吟一個人收回她的金子,這人膽子也太小了,居然連錢都不要,看來這太監總管油水很厚呀。
見側殿隻剩下她一人,聽著內殿那頭傳來的聲音,柳吟猶豫了下,還是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門前有簾子擋著,但卻隔絕不了裡頭傳來的爭執聲。
“皇上,這反賊分明是想從益州打開缺口,從而沿著西南周邊這條線攻向京城,如今益州周邊的駐軍隻有一萬,是絕對不可能抵擋反賊的大軍,微臣以為可以放棄益州,大軍退守西州,聯合周邊幾個州縣的駐軍才可抵擋一二,不然定會被反賊逐個擊破。”
內殿中站著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武將,說話也是直來直往,可聽到剛剛那個吳將軍的話後,另一個年紀稍大的武將頓時眉頭一皺,明顯有些不贊同。
“益州是西南與東南的樞紐,怎可就這樣不戰而敗讓給反賊,說出去外人還指不定如何嘲笑我們,難道這就是吳將軍想看到的!”
話落,另一個武將也抬手指著桌上的地圖,畫了一個大圈,“微臣贊成吳將軍的說法,如今以每個州縣單獨的兵力必定是抵擋不住的,與其讓反賊逐個擊破,不如整合在一起攻守,益州雖然重要,但隻要能贏,最後不還是會收回來,何必為了一些表面利益,而壞了整體大局?”
“那你意思是老夫不懂大局了?”那個年紀大的武將頓時沉下臉。
“晚輩沒有這個意思,還請許大人不要介意。”
一群人又爭執了起來,粗聲粗氣的嗓門一個比一個大,整個內殿都是鬧哄哄的,秦砚站在桌前。忽然皺著眉拿著細棍叩了兩下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