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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拂剛到飛仙門就察覺到了不對。
不死樹長在飛仙門最高的山峰之上,他們既然稱不死樹為神樹,那麼這棵樹周圍理應有眾多弟子巡邏。
然而她遠遠看去,山峰之上空蕩蕩的,山下反而聚集著眾多弟子,仿佛在守著不讓人上去。
她心說不好,快速飛向那山峰之上,一眼就看到一個蒼老的修士手捧一顆粉色的果實遞給一個年輕的修士,然後焦急的說著什麼。
她想也沒想,一劍劈了下去。
劍勢震動整個飛仙門,那蒼老的修士避無可避,勉勵逃開時還被傷了半邊肩膀,可出乎意料的,那個年輕修士卻格外輕松的避開了。
他手捧不死果,微微張開嘴,似乎是說了一句什麼。
秦拂沒有聽清。
但她看懂了那個口型。
他說:“拂兒。”
秦拂從半空中落下,握著斷淵劍,皺眉看著他。
他又叫了她的名字:“拂兒。”
這次她聽清了。
陌生的眉眼,陌生的聲音,她篤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人。
可他叫她的時候,卻仿佛他們已經認識足夠久了,久到他可以稱呼她一句“拂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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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拂猛然想到了什麼,突然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熟悉的眼睛。
秦拂直接抬起劍,冷聲叫破他的身份:“仲少卿!”
面前眉眼陌生的仲少卿苦笑一聲,說:“拂兒,你這次見我,又是拿劍對著我。”
他說得一副深情不悔的模樣,秦拂卻差點兒被她給氣笑了。
當日在天衍宗,既然是他用魅惑之術影響了蘇晴月,那他不可能不知道蘇晴月想對她做什麼。
但他選擇聽之任之。
秦拂不知道他為什麼臨走之前還要坑她一把,但既然選擇了站在她的對立面,此刻又做出一副深情不悔的模樣,未免有些可笑了。
她自知自己留不住他,冷聲道:“仲少卿,留下不死果,我可以當此事未曾發生過,但你今天若是帶走了不死果,就是代表妖族向我們人族宣戰!”
仲少卿出現在這裡,秦拂就知道飛仙門種不死樹的事情和妖族脫不了關系了。
想來也是,千年前正道全面銷毀不死樹,小小飛仙門從哪裡弄來的不死樹?
但是妖族可以。
禁書中記載第一棵被移植到人族的不死樹百年才得一顆不死果,按照這個速度看,那最起碼在百年之前妖族和飛仙門就有了勾結。
百年之前,正魔大戰剛結束,妖族剛在北境十八城之約下離開人族北境。
如今看來,他們離開是離開了,卻還留了後手。
秦拂想著,心中湧起一股怒意。
對妖族,更是對飛仙門。
百年之前,北境十八城被妖族佔領之時,屠城的事情都屢見不鮮,好不容易妖族投降,竟然有人糊塗到能和妖族勾結!
以一個宗門去滋養一棵不死樹,妖族到底給了他們多少好處!
百年之前還是妖皇掌權,仲少卿隻不過是個不受重視的皇子,妖族這麼做也是妖皇授意。
如此看來,傳說中那位對待人族態度軟弱,為了人族殺了自己兩個親兒子的妖皇也未必軟弱。
秦拂越想越怒,越怒就越冷靜。
她穩穩的拿著劍,冷聲道:“仲少卿,我想,妖族現在還不想與人族開戰吧。”
仲少卿看著她,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痴迷。
他答非所問道:“拂兒,你為何不肯和我走呢?”
秦拂快被氣笑了,反問他:“那你為什麼不拋棄妖族和你那少主之位為了我到人族來?”
仲少卿閉了閉眼睛:“拂兒,我想過啊。”
“可我和你不一樣,我想活下去,隻有抓著現在的一切,我一旦有一絲一毫放手,都將萬劫不復。”
“所以,”秦拂漠然道:“你為什麼還要問我呢?你明明都明白。”
可能是她天生欠缺情愛那根弦,她搞不懂仲少卿,就像她搞不懂夏知秋和墨華。
既然天生是敵人,為何還要糾結於情愛?
既然已經做出了傷害她的事情,為何還能理直氣壯的說愛慕?
愛慕便是傷害嗎?
她搞不懂他們口中的愛慕,就像她搞不懂他們為何能將愛慕與傷害合二為一。
她搞不懂他們復雜的情感。
但如果這就是愛的話,她寧願一輩子孤家寡人。
仲少卿沒有還不死果的意思,她也不再多說什麼。
凌厲的劍光刺向仲少卿。
秦拂冷冷的說:“讓我試試妖族少主這個分體有多少斤兩。”
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
第46章
剛一交手,秦拂就知道自己今天留不住他了。
和仲少卿在天衍宗留的那個分體不一樣,他現在的這個分體的實力要強得多。
而且,他沒有想要和秦拂周旋的意思。
和秦拂纏鬥幾招之後,他突然揮了揮手,整個人往後退了幾丈遠。
秦拂心說不好,立刻要追,但一個法器突然出現在秦拂頭頂,透明的光暈將秦拂連帶著半個山峰罩的嚴嚴實實。
秦拂抿了抿嘴唇,抬起劍用力砍向光暈。
一擊不成,再來一擊。
仲少卿站在外面看著秦拂,他知道這樣的法器攔不了秦拂多久。
但對他而言足夠了。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紅衣少女,看了片刻之後,他突然說:“拂兒,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下一刻,他的身影突然變淡,逐漸消失在原地。
“仲少卿!”秦拂怒極,最後一劍終於劈開的光暈,法器失去光輝,掉落在地上。
但仲少卿已經消失在原地。
連同不死果。
秦拂握著劍,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然後她突然轉身,一臉砍斷了不死樹。
巨樹轟然倒下。
下一刻,一個聲音慘叫一聲,那個一直當背景板似的蒼老修士不顧肩上的傷,徑直撲向了斷樹。
不死樹,不死樹。
哪怕是不死樹,當它被連根砍下的時候,還是得回歸死亡。
巨樹倒在地上,粉色的花瓣迅速發黑枯萎,不過一個呼吸間,腐敗成了一陣風都能吹走的飛灰。粗壯的樹幹立時幹癟萎縮,仿佛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幹枯成了幾乎可以當柴火用的枯木。
那年老的修士整個人撲在不死樹上,手上靈力凝聚,徒勞無功的想救回那棵樹。
秦拂冷眼看著。
不死樹在他面前迅速枯萎,他猛然轉過了頭,死死的看著秦拂,聲音陰冷道:“你都幹了什麼!你知不知道你都幹了什麼!”
秦拂淡淡道:“我隻不過是處理了一個不應出現在人族的東西。”
那修士喃喃道:“你都幹了什麼?我的長生,我的妖種……”
他猛然抬起頭,手中出現一把劍,紅著眼朝秦拂攻了過來。
如果是平時的話,以他的修為,還能和秦拂纏鬥一段時間。但是現在。也不知道那老修士為了取不死果都做了什麼,他整個人的靈力被抽空了近乎大半,身體裡氣血兩空,每個地方都透露出不正常的衰老。
秦拂三兩下打掉了他的劍,怒極之下一劍刺出,就要取他性命。
“住手!”
一把劍突然從身後刺來,直衝秦拂的後心。
秦拂微微側身避開了那把劍,但同時,那老修士趁機避開了秦拂的劍,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躲到了來者身後。
秦拂回過神,詫異的挑了挑眉。
還是熟人。
是在城外半邊坡時,和他們有一面之緣的那個修士。
好像是叫沈衍之來著。
沈衍之比她更驚訝。
他們下山不過片刻之間,聽到山上的動靜時心知不對,連忙趕上了山,但眼前的一幕卻讓所有人都驚駭欲絕。
神樹被毀,他們的掌門半身血汙,正被一個紅衣女修逼到絕路。
而這個女修,正是前幾天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他以為的“柔弱修士”。
沈衍之嘴唇緊抿,護在了掌門面前。帶著其他弟子迅速結成劍陣。
他看著秦拂,冷聲道:“擅闖飛仙門、毀我神樹、傷我掌門,還不束手就擒!”
那半身血汙的掌門躲在劍陣之後,聲音陰冷道:“殺了她!給我殺了她!”
秦拂一眼看過去,幾乎是瞬間就找到了至少三種破解劍陣的方法。
或者說她幾乎不需要破解,如果這些人的實力還可以的話秦拂還能費心費力去找劍陣的法門,但一群有的連築基期還不到的弟子,她需要的隻不過是一劍破萬法。
她舉起了劍,平直的說:“你們飛仙門掌門,擅種魔界魔樹不死樹,與妖族少主勾結妄想換取妖種,我現在就是殺了他,他也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