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拂看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什麼級別的打鬥,能把一整座山打成這個樣子。
她轉頭想問掌門,卻見掌門的神情前所未有的難看,哪怕是方才以為魔族要入侵時,他的表情都沒這麼難看過。
秦拂在環視一眼,發現四大宗門的掌門臉色居然都不怎麼好看,佛子更是緊閉雙眼,沉聲念了句佛號。
秦拂眯了眯眼。
這座山上肯定有什麼東西是她不知道的。
或許,這就和這麼一座普通的荒山為什麼成了天衍宗的禁地有關。
秦拂正想說些什麼,可一旁突然傳來了動靜,頓時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那碎裂的石碑旁,荒石之下,居然爬出來一個人。
他渾身衣服血汙混著泥土,髒亂到看不清人影。
秦拂卻一眼認出這是本應躺在藥室中的秦郅。
她失聲道:“秦郅。”
還在艱難的往外爬的秦郅瞬間抬起了頭,順著聲音看過去,看清秦拂臉龐的那一刻,居然怔怔的流下淚來。
他張了張嘴,聲音如同十幾年沒有說話般嘶啞,更咽道:“師姐。”
那一字一句,幾乎要滲透出血淚來。
秦拂被這一聲叫的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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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秦郅已經被掌門從碎石中拉了出來,一拉出來掌門就劈頭蓋臉的問:“秦郅!這是怎麼回事!你老實交代。”
天衍宗出此變故,隻有秦郅這麼一個本應躺在藥室的人在場,傻子也知道有鬼。
秦郅當即一撩外袍跪了下來,他跪下來,卻看著秦拂的方向,朝著也是秦拂的方向。
他一字一句道:“師弟該死,心盲眼盲,我誤以為師姐被魔族所擒,想去救師姐卻莽撞被魔族抓住,他們損我心脈,毀我丹田,後又種下魔蠱,以金針驅動魔蠱控制了我,做下了不可挽回之事。”
魔蠱,金針。
秦拂閉了閉眼睛。
她想起了藥室裡給秦郅施針的荊塘小師妹。
荊塘如今正在隊伍。
可秦拂不著痕跡的看過去的時候,她臉上的震驚比任何人都真實。
荊塘是鶴鳴長老從小收的,不會有假,她身上也沒有傀儡皮的痕跡,不會是假的。
但聽聞魔族有一個魔將,天生擅長控制,隻要手中有人的發絲血肉,便可短時間控制那人做一些簡單之事,下了魔蠱,便可以控制那人為所欲為。
天衍宗中,荊塘長年在外,修為不高,很容易被人取到頭發血液。
秦郅被抓到了魔族,早就被下了魔蠱。
如此一來便簡單了。
下了魔蠱的秦郅被救回宗門,被短暫控制的荊塘以金針驅動魔蠱,事後,誰也不會發覺。
魔族這步棋,走的深遠。
秦拂沉聲問道:“你被魔蠱驅動,做了什麼?”
秦郅低下頭,低聲說:“我用魔族的血陣,破了禁地的封印。”
此話一出,四大宗門掌門臉色大變。
秦拂不知道什麼封印,也不知道什麼血陣,所以她冷靜的多。
她隱隱預感到了什麼,沉聲問:“那又是誰幫你拔出的魔蠱?”
秦郅現在的模樣,著實不像是被魔蠱控制住的模樣。
秦郅一頓。
然後,秦拂就聽見他說:“是……天無疾。”
“封印被破,一個人影突然破山而出,我沒怎麼看清,隻看到天無疾和那人打了起來,這山頭便是被這二人打平的。”
秦拂先是驚愕,隨即也不知道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中的,對這個結果卻並不驚訝。
好你個天無疾,她想。
裝小白臉居然裝的這麼痛快。
可是仔細想想,他手無縛雞之力居然從一開始就是她自己的猜測,他沒有正兒八經的承認,但卻也沒有反駁。
真是好狡猾的人。
秦拂說不出自己是安心了還是更擔心了。
於是她想,等那家伙回來,等一切塵埃落定,不晾他個幾年,自己從此以後不姓秦。
而現在……
秦拂冷靜的抽出了斷淵劍。
第117章
秦拂站在荒山之下,看著整座山頭被削平了的荒山和那塊四分五裂的石碑,突然想起了年少時曾發生過的一件事。
她少年時,這座山就已經是天衍宗的禁地了。
天衍宗的禁地其實很多,外界傳的玄之又玄,但絕大多數都沒外界傳的那麼玄乎。
許多所謂的禁地,有的可能源自一位長老煉丹時的錯誤,有的是因為哪位峰主圈地養了危險的寵物,有的甚至隻是長老們的閉關之所,他們不想讓人打擾,於是就劃了禁地。
總之,大部分都言過其實,但總不妨礙有好奇心旺盛的弟子們接二連三的禁地探險,哪怕抓到之後就是被罰。
秦拂年少時也這樣過。
那時候她還沒有任何一個師弟,也交不到什麼朋友,再加上墨華縱容她,她不知道是想合群還是怎麼著,總愛學那些弟子,有事沒事往禁地鑽。
她那個時候天賦已經顯現,在一眾弟子中最為出眾,從來沒有被他們抓到過一次,哪怕他們有時候察覺到什麼,覺得是她幹的,但沒有證據的時候也奈何不了她。
直到她闖了荒山。
秦拂印象十分深刻,她前腳剛踏進荒山下那塊石碑的地界,後腳掌門就幾乎從天而降,臉色鐵青的將她從荒山抓回了掌門大殿。
而這次沒人輕輕放下。
秦拂被罰了兩個月的緊閉,墨華都沒有替她求情。
少年時她一度以為這是因為自己玩的太過了,太不把宗門規矩放在眼裡,幾位長輩存心了要給她一個教訓,所以無論她進的是什麼禁地,都會被罰。
而如今看看,隻是因為那個禁地是荒山。
天衍宗林林總總一眾有的沒的的禁地,各個傳的神乎其神,隻有荒山在其中普通的排不上號,而如今看來,這座荒山才是他們天衍宗真正的所謂禁地。
秦拂轉頭去看掌門。
此時此刻,四大宗門的掌門們並肩而站,一個個臉色難看的可怕。
秦拂抬眼看向了那座山。
那座山裡,必然有什麼東西是隻有這些掌門們知道的。
秦拂想了想,徑直走了過去,低聲問掌門:“掌門,這荒山裡,到底封印了什麼?”
這荒山裡到底有什麼,需要魔族費這麼大的周章以血陣破除封印去放那裡面的東西出來,而那裡面的東西,又為什麼會讓四大宗門的掌門都如此如臨大敵?
秦拂話音落下,掌門回過了頭,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可回過頭的那一刻,他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下一刻,掌門的手掌往自己腰間一抹,一個令牌一樣的東西頓時出現在了他手上,他將令牌一拋,整個令牌頓時化作一面結結實實的盾,擋在了荒山腳下眾多弟子面前。
“嗆”的一聲巨響,刀劍劃過盾牌的聲音刺耳到讓人頭皮發麻。
秦拂心中一凌,頓時轉過了頭。
入目所及的景象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萬千劍光自魔淵之下四散而來,四面八方毫無差別的攻擊著周圍的東西,而他們正站在魔淵一側,正好在那劍光的攻擊範圍之內。
此刻,掌門反應最快,那盾牌抵擋了第一波攻擊之後眼看著要破碎,一座金蓮突然又虛虛的籠罩住了眾人,是佛子出手了。
其他弟子立刻受驚後退。
秦拂卻沒動,她看著劍光而來的方向,死死的盯著魔淵。
魔淵之上的萬千劍光都是百年前正魔之戰之後青厭尊者一劍斬破魔淵留下的,那些劍光是警告,也是威懾,有那劍光在,魔淵之上,飛鳥不渡,修士下劍,足可見其威力。
但最重要的是,這劍光從未無緣無故攻擊過別人。
而此刻,那劍光四散攻擊,卻不像是在無緣無故的發瘋,而更像是……魔淵之下似乎有人要出來。
秦拂這個念頭剛落下,魔淵之下就突然衝出來兩隻焰色的巨鷹。
那巨鷹衝出魔淵,身上滴滴答答的落下紅色的液體,那一身濃豔的羽毛,一時之間居然讓人分不清是天生的顏色還是血液浸染。
可秦拂現在卻沒工夫去看那巨鷹。
因為那巨鷹身後拉著一座巨大的車架,那車架之上,數年前曾和秦拂有過一面之緣的魔尊火浔背手立在車架正前方,車架身後便是大批魔將,有秦拂眼熟的,也有秦拂不眼熟的。
但這並不是最讓秦拂驚愕的,因為從最初卷軸之事起,秦拂就知道魔族要出手,他們出現是早晚的事情。
最讓秦拂驚愕的是,魔尊火浔身旁,站著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那人的一張臉和秦拂長的一模一樣。
蘇晴月。
她落後半步站在火浔身旁,微微垂著頭,從姿態到表情都是一種臣服般的馴服乖巧。
秦拂皺了皺眉頭,看的分外不適。
然而下一刻,火浔的視線立刻就看了過來,強烈到讓人不能忽視。
秦拂毫不避讓,冷冷的看了過去。
而這個時候,秦郅的手突然抓住了秦拂的衣袖,整個人擋在了秦拂面前。
秦拂一愣。
他抓著她袖子的那隻手在顫抖,他擋在她面前,卻整個身軀都在顫抖。
他在怕火浔。
不、或許都不是怕,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可他明明都恐懼的要發抖了,為什麼還要擋在她面前。
秦拂輕輕問道:“秦郅,你在幹什麼?”
秦郅的聲音都帶著懼意:“師姐,他們這次來,肯定是想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