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埋頭進了田埂之間,一株一株地檢查起來。
今年稻穗果然比去歲好太多,幾乎沒有空包、黑頭的。抽出的穗健康又飽滿,需要處理掉的部分很少很少。王姝心裡又忍不住激動了。但還是嚴格的要求他們將花鑰不完全的去除:“辛苦一下,今年的抽穗雖然不錯,但我們可以做得更好。”
說著,王姝把人都叫到身邊來,親自示範了怎麼將這些不合格的去除。
雙杆推動授粉,這個不需要王姝教,他們早就熟練。王姝重點教了幾個年輕的孩子。他們的爹娘可能講不清楚,王姝親自講怎麼做:“從明日早晨辰時一刻開始。”
夏日氣溫較高,早上的氣溫更適宜。王姝大致講完了,又親自帶喜鵲去了西瓜田。
說起來,這兩塊田的西瓜,她一個人還真吃不完。雖然有三分之一許諾給了蕭衍行,但從未見蕭衍行過來索要。王姝下了瓜田挑了五六個又大又圓的,摘下來就送去了稻田邊。
叫人幹活,王姝從來不吝嗇東西。
西瓜對於旁人來說可能金貴,但王姝看來就那樣。她那麼多瓜不賣的話,很容易就爛在田裡了。不如拿出來犒勞這些給她幹活的人。再來,王姝還得送些回王家宅子。文先生武先生都在用心教導王玄之,人家沒收拜師禮。王姝嘴上不說,行動上自然得有點表示的。
這廂一安排完,王姝自個兒也摘了幾個瓜帶回廟裡。她抱一個,喜鵲抱倆。歡歡喜喜地回了寺廟。
說來,王姝是有點子背運在身上的。
明明上午去蕭衍行的院子偷瞧過,確定了這人不在。結果抱著瓜的主僕二人就這麼在後山的池子邊撞上了偷摸從山道上回來的蕭衍行一行人。
逮個正著什麼的,沒有比這個更尷尬了。蕭衍行的臉色還不大好看,臉上泛著灰白。
王姝不尷不尬的站在樹下面,池子旁邊的蕭衍行席地而坐。
此時他的衣裳也不是尋常穿的寬松僧袍,而是一種特別貼身的武袍。此時腰帶拆了,露出了裡面半個胸膛。蕭衍行的皮囊無疑是頂頂優秀的,刨除他的臉,修長的脖頸和深凹的鎖骨,白皙得仿佛最上等的玉雕,那鼓出來的胸肌和漂亮的腹肌,線條流暢得仿佛雕刻……
“……爺。”沒辦法裝看不見,這種四目相對,除非是瞎了,不然絕對不會看不見。
“嗯。”蕭衍行慢條斯理地合上了衣襟,平常扣得嚴實的衣領還是露出了鎖骨。他目光落到王姝懷裡的超大西瓜上,一時間有種不知該說什麼的無言,“偷跑出來,就是為了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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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姝一動不動梗著脖子站著:“……”她哪有那麼饞。
“……不是,”王姝表情特別僵硬,“我是被主母趕出來為主子爺念經茹素的。”
“你就是這麼念經茹素的?”
“經回去再念,今日剛來。另外,寒瓜也是素。”王姝扯了扯嘴角,“畢竟是藤上結的。”
蕭衍行:“……”
四目相對,一陣山風吹過,王姝嗅到了空氣中一點血腥氣。
她目光微閃,心道怪不得這位爺揭開了衣裳,該不會是在擦拭血跡吧?不過她沒有問,總覺得問出口可能有點過線。
“還站在那作甚?”她不說話,蕭衍行開了口,“過來。”
“哦。”
王姝抱著瓜的手酸得要死,這瓜至少十六斤。
她慢吞吞地蹭過去,沒往蕭衍行身邊坐,倒是先去了池邊。把瓜浸泡進水裡,幽幽地洗瓜皮上沾的泥土。這瓜剛摘下來,拿水冰鎮一下吃起來才涼爽。
莫遂拎著吃食默默地看著蹲在主子爺身邊卻隻顧著洗瓜的女子,久久的無言。瞧她那專心致志的模樣,仿佛旁邊的主子爺就是個擺設。
莫遂:“……”
他手裡拎著吃食,見主子爺很有談興的樣子,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姝是沒注意到身後莫遂的糾結,西瓜泡水裡是飄著的。但她總擔心一不小心就沉了,小心翼翼地拿手拖著。這池子裡的魚不知是沒見過世面,不知世間險惡還是怎麼著。王姝拿手拖著瓜,那魚就在旁邊不停地叨叨她的手。
有那比較肥的魚,叨叨一下還挺疼。
王姝哎呦了一聲,一把抓下去,冷不丁就抓了一條上來。
魚扔到草地上還愣愣地蹦跶了幾下,嘴巴一張一張的,似乎還在詫異自己剛叨了一口的肉怎麼就沒了。王姝與蕭衍行注視的視線相交,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這深山老林的魚還真的傻。”許久,王姝發表了意見。
蕭衍行:“……”
“爺你吃魚麼?”看看天色,差不多該吃午膳了。王姝的手指頭還在被這池子裡的傻魚叨叨,一面無語一面又很煩,“烤魚還挺好吃的。”
蕭衍行這幾日都在外奔波,剛從龜茲趕回來。龜茲的情況如何兇險不必說,他暗中行動還是受了些傷。外祖父的病故給了他不小的打擊,至此世上,一個真心疼愛他的親人都沒有了。勞累加上悲慟,他已經許久沒有好好進食過。
聽了王姝的話,他倒是無聲地勾唇笑了一下,“不吃烤魚,做魚湯吧。”
王姝:“……”
看在他外祖父剛去的份上,做魚湯也不是不行,但沒有鍋具吧?
抬起頭就見莫遂搬了一堆東西過來。其中就有個方便攜帶的小鼎。不僅有這些器具,他連調料都帶了。
許久不知該說什麼,王姝把瓜撈上來,“魚湯得花點功夫,先吃個瓜墊墊。”
“另外,莫遂,”王姝摸著自己被魚叨紅了的手背,指著池水,“你給我把這兩條蠢魚插上來。”
第三十七章
一般來說, 做魚湯鯽魚是最好的。這雅魚子做魚湯,王姝還是頭一次弄。
不過做魚湯的過程是一樣的。
魚一般得處理好,處理不幹淨的話可能會很腥。肚子裡的這些下水和黑膜必須得扣掉。看了眼調料, 隻有姜和鹽,醋,醬油, 還有些胡椒、小茴香。說來莫遂之所以會帶胡椒,還是因為王姝用這東西多,給蕭宅的人起的頭。如今外院的這些近身伺候的, 都曉得這東西是能吃的香料。
王姝翻找了幾下,琢磨著這點材料不夠去腥, 便放了西瓜去山頭四處搜羅。
有道是,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這草木豐茂的山頭上,還能找不到半點能吃的麼?
轉了幾圈, 果然在蔭蔽的地方發現了山蔥。
這山頭估計很少有人來轉悠, 不僅有山蔥,蘑菇, 王姝還找到了一小簇綠油油的野韭菜。王姝扯了一把山蔥, 又採了些蘑菇,順手還割了一把野韭菜。沒一會兒就弄了一大兜。
正常來說, 韭菜是四五月份的, 七月份該老成韭菜花了。但許是這山頭上氣溫比地面上低上許多, 韭菜生了好幾茬,這才有這幾把漏網之魚。如此帶回去, 正好弄一頓素的搭配一下。
雖然她是肉食性,但也不會一點素不吃。畢竟不吃素菜容易便秘, 對消化不好。
離了蕭宅後院,王姝如今最期待的事情就隻有兩件:一,專心致志地搞她試驗田的事情,運氣好今年可能會有突破性的進展;二,想吃啥什麼可以自己做,誰都別想克扣她的嘴。
回到池水邊,蕭衍行靠在樹幹上微微仰著頭,似乎已經睡熟了。
涼爽的山風吹拂了他的頭發,他的呼吸清淺,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眸。在眼睑下方留下青黑的陰翳,睡著的蕭衍行身上少了那股子疏離冷淡,看起來溫潤如玉。
王姝瞥了瞥嘴角,若蕭衍行不是姓蕭,也並非最後坐上帝位的那個人。她倒是挺想包他的。對,富婆包鮮肉的那種包,她覺得自己完全有這種經濟水平。
這人長得實在是太讓人垂涎了,估計隻要他想,一般女子都能被他的一顰一笑給糊弄到死。
晃了晃腦袋,將不切實際的想法甩掉。王姝將採回來的蘑菇和山蔥、韭菜交給喜鵲。
喜鵲話不多,幹活賊麻溜。不用交代,她立即就將菜給摘了,順便洗得幹幹淨淨。若非王姝要親手做,她怕是能幫著將菜給切了。
“不必,你將姜蔥切絲兒,韭菜切段。”王姝將蘑菇撕得一縷一縷的。跟魚湯比起來,王姝更喜歡蘑菇湯。雖然在後世有很多做魚湯的法子能讓魚湯半點不腥,但王姝的潛意識裡不能接受魚湯這東西。她覺得魚就是應該紅燒或者烤,做酸菜魚之類的。
換言之,今天這魚湯是她給蕭衍行才做的,而且是看在他剛失去了親人的份上。
王姝這廂拿了匕首將魚改刀,切段,在一堆器具中找到了鍋。往裡頭灑了點油,先將魚段兩面煎焦。眼瞧著魚肉噴香撲鼻,她才將魚肉夾出來。再將切好的蔥姜絲兒取出一部分拿油爆香。等香味冒出來,將魚肉放進去,再加水,剩下的蔥姜加進去一起煮。
莫遂身手不錯,出去轉悠一圈竟然還打了野雞回來。
這山上估計不止有野雞,兔子、獐子這等東西也是能有的。不過蕭衍行在睡,莫遂不敢走遠,就在附近轉悠。他打了兩隻野雞,順帶著把人家的窩給掏了。一路揣著六七個野雞蛋帶回來。
王姝正愁這剩下的大把野韭菜和野山蔥該怎麼吃,這不就有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