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甩了幾次都沒甩掉,他牽得非常緊,緊到箍著她柔若無骨的手,箍的手骨都疼,也沒有放開她。
跑的時候,她看到雨霧中,後面陸續好多人在跟著他們,並且越來越近,其間還聽到一個因為被咬了,腿受傷,越跑越慢的人,被後來追上來的老鼠咬到了,發出的慘叫聲,這一聲,更讓後面的人打了雞血一樣向前衝。
好在,終於甩掉了後面如蛆附骨的那群老鼠。
楚瑜之所以選這條路,是因為他在車上的時候,就注意到這裡有個工廠建築之類的地方。
不知道是什麼工廠,建得有些偏僻,一般來說,這樣地段偏遠的廠,要麼廠房排汙量大,要麼用工成本和運輸成本比較低,或者廠租便宜。
周圍至少三裡之間沒有什麼人煙,就算有,這時候也看不清,到處都是蒙蒙細雨,雨太細密起了水霧。
眼下,天已經黑了,又下著雨,周圍有著難以預測的危險,後面還有老鼠在追,與其到處沒頭沒腦找人家,不如先在這個工廠裡休整一番。
楚瑜直接拉虞濃向工廠的門衝過去。
雨中,路的兩邊似乎種滿了枇杷樹,還有些花花草草。
為防止有老鼠突然竄出來,兩人沒有靠近這些花木。
工廠很安靜,不知道是工人放假了,還是這邊停工了。
大門是關著的。
一般值班室都在大門不遠,門旁邊也確實有個小房間,但裡面沒有人。
“有人嗎?”楚瑜拉著虞濃,回頭看了眼後面跟過來的人,然後向那個房間喊了一聲。
虞濃頭發淋湿了,劉海被她攏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因為她頭的形狀飽滿好看,哪怕頭發貼合一點頭皮,也很漂亮,有種水清洗過的清純靈動感。
楚瑜緊緊拉著虞濃手,喊完屋子裡沒有回應,虞濃也跟著他喊了一聲:“有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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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沒有回響。
這時,後面跟著他們逃出來的人,陸續追了上來,都被堵在這個大門的門口。
有幾個人跑得斷了氣,手抓著伸縮門連晃帶咳 ,跑得太厲害都說不出話了。
雨勢漸大。
之前的毛毛細雨,開始變成雨滴砸在臉上。
“我們得盡快找地方休息,淋久了容易生病發燒,大家也知道現在很多人發燒,很難退下去,我有個工友,就因為淋雨發燒沒了。而且,這麼大的雨,什麼也看不見,周圍沒有人煙,像剛才那些老鼠的東西,再過來的話,我們連躲的地方都沒有啊。”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打工人說道。
“幹!宜城那邊的鼠災,果然跑到我們這裡來了!還有沒有人管管了,我剛才打了多少遍電話,全部佔線,你們可以看看手機,自從下雨後,連信號都沒有了,號碼根本拔不出去,他良的!”一個看起來長得很健壯的男人說道。
一群死裡逃生的人,此刻非常暴躁,換誰這時也激動,死了多少人,有沒有人管了?是宜城那邊封城,不是松陽這邊封城,搞得現在路上連個人影都見不到,還發生這樣的事。當然也是這地方太偏僻的緣故。
“這位小兄弟,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想到從車後窗跳出來,我們這些人,都得喂老鼠,還好從後面逃出來了……”那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臉上仍然有著死裡逃生的後怕。
剛才多兇險啊,要不是楚瑜先一步衝出去,他們跟在後面衝了出去,若是現在還困在車裡,那就玩完了。
一個年紀不大的年青人暗自嘀咕道:“我早想到敲碎窗出去,還不是有人不讓敲窗,怕老鼠從窗戶進來,腹背受敵,要是沒人阻止我,我早從窗逃出去了……”
“我們怎麼辦現在,這個工廠看樣子停工了,按說應該有值班的,但值班室也沒人,我們要不要進去啊。”
沒經過廠裡的人同意,私自進去,平時自然是不成的,可是現在不是平常時候,一群不明的老鼠追著他們,他們繼續留在外面很容易被攻擊,不得已之下,隻能擅闖了。
楚瑜緊緊拉著虞濃,將她拉到背後,他冷眼看著這些人,沒有開口。
他比誰都明白,在這種混亂情況之下,並不是人越多越好,尤其這些人裡面,男的多,女的少。
這並不是女人跑得慢的問題,當然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其中逃生時搶奪生存的廝殺。
這些人廝殺成功了。
窗口就那麼大,誰先出去誰就能活下去,就算有女生衝到了窗口,也會被身強力壯的男人擠到一邊,甚至於從車窗上抓下來,摔到地上,讓出空間,這也是為什麼,這些人裡面,逃出來的大多是男人,身強力壯的男人。
楚瑜看著這些人的衣著,都是些外地打工仔,隻有兩個學生模樣的人。
這裡面,女人,加上虞濃,一共隻有三個。
而這三個女人,虞濃是第一個跳出來,粉衫女孩緊隨其後,那個穿著黑色裙子的女生,因為坐在楚瑜身後,跟粉衫女孩相鄰,她六神無主時,見到楚瑜和虞濃衝了出去,粉衫女孩也突然衝出去,她當時幾乎沒有多想,跟著跳下去。
這三個人幾乎都是在沒有競爭時,最先逃出來的人,那麼後面,竟然沒有一個女人能逃出來!
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些什麼,別人或許不明白,但楚瑜明白,這些男人,道德底線並不高。
甚至,他們對弱者可能非常狠,這種人楚瑜見多了,對強者懦弱,對弱者強勢。
當然,在逃命時,為了活下去,這些沒什麼好說的。
誰也沒有犧牲自己生命,成全別人的義務。
就是楚瑜自己,哪怕他是個協警,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時候可以,順帶著也可以,若要他犧牲性命的話,也要分情況,要看人,他也沒有那麼高尚。
但在安全的時候,和這些人待在一起,就要想一想了,他們並不是好的伙伴,甚至極度危險,尤其在這樣死亡危機面前。
但眼下的情況,不容挑揀。
事出從權,這個時候,管不了那麼多,暫時先找到落腳地再說。
很快三個身強體壯的男人,恢復了氣力,直接從門跳了進去。
接著楚瑜就將虞濃,抱著腰,舉到了門邊的牆頭上,然後他手扒著牆頭,利落翻身上去。
這裡隻有三個女孩,虞濃被楚瑜照顧,另外兩個就懵了。
粉色短袖上衣黑色包的女孩,跟在虞濃身後,也要翻牆,但怎麼翻也翻不上去,她個頭並不高,那個黑裙的女孩倒是高一點,可是穿著裙子很不方便。
有幾個翻過去的打工人,這會覺得安全了,又見這三個女孩個頂個的漂亮,竟然翻回了牆頭,幫忙將兩個人拉了上來。
然後一行幸存下來的十三個人,一路冒著雨,衝進了廠內。
工廠的面積不大,其它房門緊鎖,隻有東面的倉庫門開著。
門外還有輛拉貨小車,扔在那裡。
在扔了幾塊磚頭過去,沒見到有什麼老鼠之類竄出來。
十幾人這才淋著雨,拉開了倉庫的門,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是一股消毒劑的味道。
倉庫建的位置高一些,有人找到開關將燈打開,頭頂上,亮起一組一組的燈光。
裡面的東西一目了然,是個並不大的倉庫,應該是生產日用品的,有一些箱子擺在高15釐米的託盤上面,還有一些散裝的,是一些洗潔精,洗衣液之類。
“把大門關上,快點。”有一個叫陳勇的男人,吩咐一個落在後面瘦小的男人。
虞濃一路上跟著楚瑜,但她也一直觀察著活下來的十三個人。
除了她和楚瑜外,還有十一個人,這十一人裡,包括了那個抱著黑色運動包,粉色短袖上衣的女孩,還有穿著黑色裙子的女生。
剩下的全是男人,九個男人,其中有一個是坐在楚瑜前面的那個放九九八十一難的男孩,他似乎是個高中生。
好家伙,他居然也逃出來了!當時前後左右幾人離虞濃和楚瑜很近,是最早看見兩人逃出去的人,虞濃心想,這下,看你還放不放九九八十一了?
現在才第一難呢,這小伙子衣服就全都湿透了,跑得狼狽不堪。
虞濃前面坐著的大媽,沒有逃出來。
還有一個穿著校服學生樣的男生。
除去這兩個還算比較安全的人,剩下的七人,就是完完全全的社會人。
有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有點瘦,長臉,看起來很普通。
還有個穿著西裝,帶著眼鏡,似乎是銷售職業類。
剩下的五個,似乎都認識,是一個地方打工的?
因為她聽到他們互相稱呼對方名字,而且都是二十多歲,不超過三十的年輕人。
其中那個陳勇的,好像是個頭頭,他是裡面唯一一個可以跟楚瑜拼身高的人。
而且長得很魁梧,和楚瑜差不多的身高,也有一八七的樣子。
穿著一件灰色的背心,在胳膊後面,有一個紋身。
他目光在楚瑜和虞濃身上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往託盤那邊的箱子走去。
楚瑜眯著眼看了眼那個紋身後,帶虞濃走進去,低聲對她道:“一刻都不要離開我身邊,知道嗎?這幾個人,不對勁……”
第77章 把藥拿出來
最後的夢9
……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啊?
虞濃看了楚瑜一眼, 她見楚瑜目光一直在五個人之間徘徊。
楚瑜雖然隻是協警,是政府招收的編外人員,但是, 他真的很有天賦。
他是在市局裡的辦案隊做輔警的,隊裡的隊長,非常喜歡他, 不止一次讓他考進來, 每次有案件都會帶上他。
其實很多人不知道, 警察也是個需要聯想力,想象力的職業。
許多東西在沒有線索的時候, 或者隻有一點點線索的時候, 為了調查到下一個線索, 是需要不斷地去想象犯罪動機犯罪過程犯罪可能性的,假設已經是他們的口頭禪了, 直到靠想象力找到下一個線索, 最後再將所有線索拼盤在一起, 去想象推理整個過程,再找到犯罪鏈。
就像現在, 楚瑜在看到那個紋身的時候。
立即聯想起一件事,是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在在這時候出現, 就很讓人在意了。
半年前他記得x市有一個很轟動的案子, 他所在的警局與x市警力有聯動,隊長當時帶人過去,帶了他和另一位輔警, 犯罪嫌疑人有張照片貼在白板上, 他當時掃了一眼, 肩膀上也有同樣的紋身。
一棵樹, 樹上長了一隻眼睛,這個人連殺數人,在綠化帶被逮捕的時候,十分癲狂,楚瑜就在現場,那時候他說了一句話:老子就是神,無所不能的神!
飄蕩在當時所有人的耳朵裡。
楚瑜在這樣的地方,看到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紋身,這足夠聯想到很多事情。
比如,通常有同樣紋身的人,可能是一個小組織,小團體裡的人。
有同樣紋身的人,現實裡會有一定聯系,尤其是這種並不常見的紋身,比如親兄弟,好哥們,或在一個時間段內,做過同樣一件事的人,甚至可能是有同種目標或信仰的人,若將兩人軌跡一對比,總能找到蛛絲馬跡。
楚瑜是憑直覺感覺到不對勁,但這種不對勁,又不足以讓他冒著外面傾盆大雨,和鼠災的危險,離開這間倉庫。
所以,現在的情況,隻能小心些。
因為以他的能力,也隻能保護虞濃一個人,他剛退伍一年,體能對付三五個普通人,還有些把握。
權衡之後,他還是打算與這些死裡逃生的人,在這件倉庫裡待上一夜,捱到明天雨停,最好什麼事都不要發生。
最後一行十三人,全部進入了倉庫。
倉庫的大門,緩緩的閉合。
虞濃回頭看了眼門,和門口那個關門的瘦小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