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樓大人來了。”山蒼聲音從門外傳來。
裴砚起身,把林驚枝抱到暖閣的黃花梨木椅上坐下,又拿了架子上放著的羊絨厚毯蓋在她膝上。
這才朝外吩咐:“讓樓倚山進來。”
房門被人從外朝內推開,樓倚山抱著藥箱走進。
他也沒往裴砚那看,抱著沉重藥箱也恰好擋住部分視線。
“我才睡下,一刻鍾都不到。”
“山蒼又是拿刀翻牆尋我。”
“我問山蒼,你是不是病得要死了?”
“山蒼那張嘴,蹦不出一個字來,非得火急火燎拉我過來。”
“六哥,你又不是不知我體弱多病,再折騰下去,小命遲早要交代在你這裡。”
裴砚指尖叩了叩桌面,語調透著一絲不耐:“別廢話。”
“過來把脈。”
樓倚山連忙放下藥箱,一抬眸卻看到端坐在黃花梨木椅上的林驚枝。
“這這這……?”
“這是?”樓倚山看著林驚枝,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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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長眉微蹙,眼底沉沉:“怎麼,不會叫人?”
樓倚山趕忙朝林驚枝抱拳行禮道:“嫂夫人。”
這郎中的模樣,瞧著並不像是會治病的人,林驚枝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看著裴砚。
“樓倚山。”
“佔卜算卦的。”
“有幾分醫術。”裴砚掌心落在林驚枝消瘦的肩上,語調隨意,介紹樓倚山的身份。
兩人一站一坐,瞧著十足的登對。
樓倚山也不介意裴砚這樣介紹他,笑眯眯地朝林驚枝道:“這次來得匆忙,不曾給嫂夫人帶禮。”
“下回補上。”
“日後有事,六哥若是沒空,嫂夫人隻管吩咐樓某。”
林驚枝朝樓倚山溫婉笑了笑,大大方方:“那就先謝過樓大人。”
“不謝,不謝。”樓倚山慌慌張張擺手。
“診脈。”裴砚嗓音冷冷,突然道。
樓倚山趕緊從藥箱內翻出一方嶄新絲帕,遞給裴砚。
裴砚攤開,覆在林驚枝雪白的手腕上。
“嫂夫人,得罪了。”樓倚山往前走了一步,指腹隔著絲帕,落在林驚枝手腕上。
林驚枝知道自己的身體除了有些虛脫,並無大礙,她方才在外頭會突然失力,是因為前世的心魔所致。
樓倚山垂眸探查許久,眉峰微擰,微閃眸光輕輕瞥了裴砚一眼。
等他抬眼時,眼底已恢復之前含笑模樣。
他收了脈枕,站起身朝裴砚道:“嫂夫人不過是脾胃略虛,無大礙。”
“我這有一食補的方子,我等會兒我去書房,寫了給你。”
裴砚斂眸沒說話,深深看了樓倚山一眼。
“既然無事,樓某就先回了。”
樓倚山輕咳幾聲,他快速收了藥箱就忙不迭準備離開。
“樓大人,先等等。”
“還有一事,需耽誤樓大人片刻。”
林驚枝開口,朝樓倚山道:“我家夫君,昨日不小心受了外傷。”
“不如麻煩樓大人,幫他處理一下。”
樓倚山一愣,看向裴砚:“我給他開過……”
“呃。”
樓倚山後面的話,被裴砚泠泠如冬冰的視線,硬生生逼了回去。
“是嗎?”
“外傷?”
樓倚山火速打開藥箱,瓶瓶罐罐一陣折騰,新配了一瓶傷藥沒有任何猶豫放在桌案上。
“嫂夫人,這是我給六哥配的金瘡藥。”
“麻煩嫂夫人給六哥換上。”
“樓某告退。”
林驚枝看向桌上放著的淡青色瓷瓶,和一卷幹淨布巾。
等收回視線,準備開口勞煩樓倚山幫忙換藥時,隻見樓倚山扛著極大藥箱,火速消失在蒙蒙春雨中。
她眸光一頓,帶著些許懷疑看裴砚:“樓大人當真醫術了得?”
“連傷口都不用查看,就能開方配藥?”
裴砚垂眸,視線一瞬不瞬落在林驚枝眉眼上。
她眼睫長而濃密卷翹,思考時會像蝴蝶扇動翅膀那樣,微微震顫,漂亮得驚人。
“治不死人。”裴砚淡淡道。
“那夫君自己……”林驚枝拿了藥瓶和布巾,伸手遞給裴砚。
不想裴砚已經在她身前面無表情脫了上衣。
高挑緊實的身軀,寬肩窄腰,腹部不見半點贅肉,膚色更是如羊脂玉般瑩潤。
隻是他胸膛鎖骨下方的刀傷再次裂開,刺目鮮紅的血從傷口滲出。
應是耽擱時間過久,昨日又洗澡沾湿了水汽,這會子看去,愈發的猙獰恐怖,上頭傷口皮肉交界的地方還有些紅腫腐爛。
林驚枝握著淡綠色瓷瓶的手心發緊,僵在原處,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枝枝。”
“幫幫我,可好。”裴砚站在林驚枝身前,涼薄唇瓣透著蒼白。
林驚枝想出聲拒絕。
可裴砚突然朝她蹲下身體,離得近了,她指尖從他額前擦過,有些燙,也不知他這樣多久了。
“枝枝。”裴砚聲音含著顫抖,沙啞撩人。
林驚枝指尖緊縮,眉心蹙著,想避開裴砚視線。
裴砚卻忽然伸手,帶著灼意的指腹從林驚枝眉頭上撫過,嗓音艱澀:“你若不願,我也不逼你。”
“站在一旁,需要時,幫幫我就好。”
這次,林驚枝沒再拒絕。
她起身去耳房,不一會兒功夫打了熱水出來。
把手中幹淨巾帕,遞給裴砚。
裴砚單手接過,他如同沒有痛覺一樣,面無表情清洗傷口。
擦淨血痂髒汙後,傷口就露了出來,應該是刀傷,傷口不大卻極深。
若再往下半寸,就到達心肺位置,顯而易見要傷他的人,下手有多少狠毒。
裴砚用燭火撩過的匕首,慢慢地,一下又、一下刮去傷口上發紅腫爛的腐肉。
他應該是疼的,隻不過咬牙忍著,額心出了一層冷汗。
林驚枝想要側眸避過身體去,可他們離得近,他每一下動作,那輕微聲音,無孔不入落入她耳中。
許久。
裴砚丟了手中匕首,聲音裡壓著幾分顫抖:“枝枝。”
“幫我上藥。”
淡綠瓷瓶內裝著的藥粉,隨著林驚枝指尖抖動,一點一點落在裴砚胸腔前的傷口上。
半盞茶後,鮮血止住。
林驚枝拿過桌上放著的布巾,小心翼翼替裴砚包扎。
她應該是從未處理過這些的,玉白指尖顫得厲害,卻咬牙忍著,明明包得不好,可那生怕傷著他的模樣,實在令人喜歡。
裴砚在林驚枝看不到的地方,有些享受地閉了閉眼。
他狹長鳳眸,壓著誰也探究不到的沉色。
這樣的傷,於他而言不過是小傷,若是平時,他就算不上藥,也能咬牙忍過去。
可這一回,裴砚沒有。
他想到了樓倚山昨日的話。
姑娘家都是心軟,會心疼的。
那他就把鮮血淋漓傷口,當著林驚枝的面撕開。
他要她心疼,要她心軟。
要她的一顰一笑隻屬於他獨有。
第45章
“好了。”林驚枝聲音平淡。
她放下手中握著的小巧銅剪子,幹淨布條繞過裴砚前胸,在他肩膀處打了個蝶形結。
裴砚站著,他身形高大颀長。
烏眸微垂,視線就落在林驚枝雪白無瑕的脖頸上,再往下是她胸前玲瓏起伏的輪廓線條。
為方便給他包扎,她寬大袖擺用襻膊束緊,露出她一小截如銀似雪的手臂,玉腕上不見金玉飾物,隻系了一根朱紅色平安繩。
這根平安繩是在河東郡時,裴漪憐親自去寺廟中求的,裴砚有印象。
隻是這紅色襯得她白皙手腕,愈顯嫵媚。
裴砚眸光一顫,他腦中止不住地想,紅繩若是再長些,換成銀鏈或腰帶,緊緊束著她白皙纖細手腕,再禁錮在榻上,等到受不住時,她必然是要哭的。
就像她昨夜那般,嬌顫顫軟如花瓣的唇微微張著,哭著軟在他懷裡,啞著語調求他。
也隻有在榻上做那事時,她極致愉悅,才會對他卸下所有的防備。
“枝枝,你是心疼我的。”
“對不對?”裴砚嗓音低沉,語調微微上揚。
他伸手,冷白指腹捏著林驚枝下巴輕輕抬起,晦暗不明的眼眸裡含著薄薄的欲念。
帶著侵略的視線,一寸寸從她身上掠過,極為磨人,就算極力忽略,身體也控制不住地略有僵硬。
“已經包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