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房裡一般都備著一桶冷水,泡在冷水裡想必會好受些。
藥性一上來,身體又開始發軟,頭也暈。
跑沒兩步差點被高高的銅制燭臺絆倒。
浴房燃著燭火,我聽到「哗啦」水聲。
但因為藥性作用,反應慢了,等意識到裡面有人時,我已經掀開垂下的紗幔摔了進去。
這次沒人接住我,我直接趴到浴桶邊,跟裡面半個身子浸在水裡的賀行洲抱個正著。
男子帶著淡淡墨香的氣息拂面而來。
嗯,好緊實的肌理,他確實白——
不對,現在是想這些的時候嗎?
我手也不知摸的他哪裡,嚇得要立刻遠離他。
但我忘了,正是因為撐著他才保持的平衡,一松手,我腳下一滑,直接頭朝下栽進浴桶裡。
賀行洲也是被我弄得莫名,這一切又發生得很快,等他把我從水裡撈起來,我已經死死抱住他的腰。
這一抱,舒緩我的難受。
藥力促使我攀上他的脖子,腿卻還水裡圈著他的腰,像蛇妖似的纏著他不放。
努力睜眼看他,賀行洲墨發湿淋淋從肩膀垂下,水滴滴答答順著他玉色的光滑胸膛滑落直浴桶的水中。
他的睫毛也是湿的,眸中氤氲著浴房的水汽,卻沒什麼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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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更讓人想狠狠褻玩。
好叫我知道,清冷的郎君,是否也會在愛欲中沉淪。
23
要死,受藥物影響太嚴重,滿腦子黃色廢料。
手已經不受控制在對方鎖骨處遊移。
為避免做出格的事,我趕緊狠狠咬住舌尖。
哪知道賀行洲忽然伸手過來,虎口卡在我唇齒之間,被我結結實實咬了一口。
「當心傷著自己。」
他忍痛沒抽回手,反問我方才可有磕傷。
我心虛:「我——」
他比我想的要聰明,立刻明白我是怎麼了。
「上次的毒沒有解幹淨。稍等,我去給你拿解毒丸。」
但我,我根本放不開他,甚至食髓知味般,想……想再咬他一口。
賀行洲無可奈何,好在他腿長,直接抱著我走出浴桶。
我趕緊閉上眼睛生怕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但這次吃了解毒丸效果並不很好。
我強撐著自己換了幹衣裳後,就趕緊爬到床上。
賀行洲又喂我吃了一顆解毒丸,見我仍是面頰駝紅,沉吟道:「這藥應該是『盡歡』,先是隔一月發作一次,再隔兩月發作一次,共分三次,一次比一次難耐。」
我哪還能專心聽他講話,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他衣襟處露出的肌膚,腦子裡全是方才觸碰上去的感覺。
手感很好,並且貼著是真解熱。
「你,你把我綁起來吧。」
我怕自己又巴巴地黏上去,怪不好意思的。
萬一把他惹毛了,以後肯定要剁掉我爪子。
賀行洲哭笑不得,索性也躺下來,側身看著我:「夫人貼著我會好受些。」
「這,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我難受得要死,聞言也不再推脫,抓著他的手貼著面頰。
後面越靠越近,幹脆放棄掙扎,抱緊他。
「你放心,我不對你做什麼!」我保證。
卻聽賀行洲又是一笑:「夫人就不怕我趁人之危?」
我頭埋在他衣襟,聲音瓮聲瓮氣:「我知道你。你自有傲骨,不屑做這種事情。」
賀行洲愣了愣,過了許久才問:「你如何知道?」
不過江明芷沒有回答,因為她已經熟睡過去。
女郎的呼吸綿長,賀行洲無聲一笑,實在不明白江明芷怎麼做到說睡就睡。
二人靠得很近,女郎身上那股帶著絲絲甜味的暖香充盈鼻端。
像什麼呢,賀行洲忽然覺得這絲甜香氣類似熟了的桃子。
熟得恰到好處,否則就要膩人。
變了個人,用的香也換了。
賀行洲在衢州老家的幾個女性親戚皆愛將衣裳燻得透香,頂著一張張裝扮精致的臉,卻做盡惡毒之事。
故而他向來不喜歡女子身上的脂粉味。
不過今日,他覺得還算可以接受,起碼這個江明芷衣衫發梢上帶出的桃香氣,不那麼令人討厭。
又過了好一會,他放輕動作,抽回江明芷枕著的那條胳膊。
已經有些發麻了。
披衣走到屋外。
長廊迂回,燈籠在寒風裡左搖右擺。
「出來吧。」
他話音剛落,立刻有個黑衣男子不知從何處出現,對他行禮。
「見過少君。六王已向皇帝自薦前去剿寇。」
「做得不錯,那便按照計劃行事,務必讓他大獲全勝。」
24
再次去古贊麗的酒樓,是十日後。
她見了我喜氣洋洋的,上來就要給我一大包銀子。
說照菜方做出來的菜餚客人都很喜歡,想在我這多買幾份。
我借機提出合伙,她表示同意。
合伙做生意也不是最終目的,我想著等時機成熟,讓她用自己的人手幫我在別的地方開鋪子。
等兩三家鋪子開張,我確保有收入,在外有房產,還有了新身份後,再行脫身。
雖說已經立了春,但春寒料峭,仍是冷的。
大概還有一月賀行洲便要參加春闱考試。
據說考場更冷,眾考生的家人都會為他們準備厚一點的衣裳。
考試用具,買就是了,我又不差錢。
這日天氣晴好,冰雪消融。
我在亭中調香,賀行洲則在一旁下棋,倒是誰也不打擾誰。
偶一抬頭,賀行洲便會似有所覺般看我一眼,有時也會擱下手中棋子,倒一盞茶給我。
這感覺,倒真像是尋常的恩愛夫妻。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暗暗掐自己:叫你戀愛腦,看上賀行洲,不要命啦。
正想著,忽聽一陣環佩叮當——江蕙來了。
「妹妹,斟茶這種事怎好叫妹夫來做?你也太愛支使他了。」
不是,小綠茶,又顯著你了是吧?
我擰眉就要反駁他,賀行洲先開口道:「是我自願。不過即便是阿芷使喚我,也不出格,大姐不應如此說。」
江蕙臉上一僵:「是我不好,總害怕小妹頑劣,讓你們夫妻不睦。妹妹,你不會怪我吧?」
她一雙翦水秋瞳泛著淚光。
我嘴一咧:「我怪,我偏怪你,怎麼你還要給我磕一個不成?」
江蕙愕然瞪圓了眼睛,我卻聽旁邊賀行洲沒忍住笑出聲。
他很快收斂了笑意,衝我眨了眨眼睛。
「我……」江蕙繃不住了,「我知春闱將至,特意給家裡的兄弟都做了一雙護膝,這是給妹夫的,妹妹既然不歡迎我,送了東西我便走了。」
說完她就灑淚離開。
我低頭去看江蕙送來的護膝,呵,上好的羊羔絨裡子,穿著便不會怕考試時凍膝蓋。
撇撇嘴,把護膝丟給賀行洲:「既然是給你的,收著吧。」
接著一整日沒理他。
晚間,賀行洲一般都會看書到很晚,但今夜卻意外早。
我趴在床上,手肘撐著床,翻看新買的話本子,忽然覺得旁邊一陷:賀行洲撩開床簾坐了上來。
我不理他,將攤開的話本子翻了兩頁,卻聽賀行洲喚我。
「夫人。」
語調很輕。
扭頭看他,郎君松了發冠,青絲流瀉,比往日更多了一絲慵懶。
「我已將東西還回去,我與大姐確實無往來,夫人……」
最後那聲夫人,叫得又輕又軟,好似貓兒輕輕蹭了蹭你似的。
我驀地紅了臉:「沒有就沒有嘛,真是的,我管你呢。」
沒想到賀行洲平日裡看起來冷淡甚至無趣,居然還有這麼柔軟的時候。
我壓下彎起的唇角,盯著書上的字,卻一句也沒看進去。
賀行洲也學我。
他趴在床上,頭半埋進錦被之中,露出姣好流暢下颌線,以及脖子下若隱若現的鎖骨。
偏頭瞧他一眼,正對上他清亮的眼眸。
他長得好看,眉眼又生得如此絕豔。
我好似頭一次見他,心裡著實驚豔了一把:十九歲的翩翩少年郎,嬉笑怒罵,皆是好風光。
不過他平日裡總是木著一張臉,可惜了。
「夫人在看什麼?」
「看你好看,不行啊。」
他一愣,旋即眸中綻開笑意:「甚少有人誇贊我容貌,夫人喜歡就好。」
我幹脆把書一拋,枕著自己手臂與他聊天:「真的無人誇過?」
「嗯,衢州老家幾位長輩都言我面相不好,上克雙親,不吉。或說我短命之相,從無人談及容貌。後來險些葬身火海,我就未曾踏出家門一步,見不到外人。」
我腹誹:「你那幫倒霉親戚還能盼著你點好,快別信那些了。」
嘴上便說:「吉祥與否豈是人能斷定的,待你衣錦還鄉,好好打他們的臉。」
「打臉?畢竟是長輩,這樣不妥。」
得,有代溝了不是。
我也沒解釋,轉而道:「我來,你別管。」
後面又與賀行洲聊了許多,例如他身體不好總是咳嗽,是因為火災時吸入許多煙塵,從此身體就敗了。
再比如他隨身帶的解毒丸是他母親留給他的,也曾救過幾次他的命。
……
我漸漸睡著了,似乎有人給我蓋上被子。
賀行洲幫江明芷把被子掖好,看著她睡得毫無知覺,緩緩道:「打罵如何能抵消他們的罪責,唯有一死。」
他的神情溫柔,好似說的不是奪人性命,而是在吟風弄月,訴閨房情事。
25
賀行洲考試那天,我送上自己做的護膝。
「敢說醜你就死定了。」我見他要笑,威脅道。
賀行洲忙說不敢,好好地將我護膝收起來。
會試後還需一月方才能得知結果。
來京趕考的學子一時竟都有了時間聚會,故而城中隨處可見他們談詩論詞,以酒會友。
五王爺洛青忽然來府上訪,說是不日有個小宴,想邀賀行洲也去。
當然,他來的主要目的還是見江蕙。
隻不過我沒想到,他臨走還單獨找我說話。
言辭不乏對賀行洲的欣賞,以及讓我安分守己,不要再針對江蕙。
「二小姐的心意我已知曉,但本王心儀你阿姊,倘若你再因此為難她,本王恐怕要枉顧往日的情分。」
我被他說得莫名其妙 ,手中突然被塞進來一方絲帕。
「此物也歸還與你,以後莫要再送。」
他說罷決然離去,連給我辯白的機會都沒留。
捫心自問,我自從穿越過來,都沒多瞧洛青一眼,送手帕又從何談起。
這絲帕上還寫有一行小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偏偏此時江蕙領著賀行洲來了,開口就說:「阿芷,你可是惹五殿下不高興了。」
她說著盯著我手中帕子,幽怨道:「妹妹,你這般行事,叫妹夫如何自處,又讓我……」
她意有所指,竟然掩面而泣。
江蕙身邊還帶著連三個嬤嬤還有丫鬟,聞言都以為我還要勾搭五王爺,皆對我露出鄙夷的神色。
想必江蕙也想好了待會把這個不實消息傳得全城皆知,讓我背上「勾搭姐夫」的罪名。
然後她再為我說話,既襯得她大方得體,又顯得我浪蕩。
若我名聲不堪,賀行洲厭惡我不說,江父恐怕會抹去江明芷生母的名分。
江蕙自詡高貴,怎麼肯讓一個庶女一躍成了嫡次女。
我並不在乎這些人的看法,但原身在乎的東西還是需要維護的。
一直不發一言的賀行洲忽然道:「這並非夫人字跡,想來是有什麼誤會。」
他伸手過來拿過我手中絲帕,展開看了看:「夫人不喜歡紅帕子,屋裡的都叫人毀了去,院裡都有人證。又怎會拿這個送五殿下。
「或許是家裡有賊,受了誰的蠱惑要離間你們姐妹。大姐管家,此事千萬要妥善處理,勿要讓殿下對江家有了誤會。」
賀行洲三言兩語把我摘了出來,卻意指江蕙不會管家,才導致五殿下不悅。
或許是因為計劃失敗,或許是因為賀行洲再次為我說話,江蕙沒能接著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