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眨眼:「那也不討厭。」
賀成宴不依不饒:「如果我不帥呢?」我:……
我一巴掌呼他腦門上:「哪那麼多如果,你是賀成宴,這是事實,所以我喜歡,這也是事實。」
賀成宴聞言笑了下,眼睛很亮,像那種得到了獎勵的大型犬。
他抱著我膩歪了好一會,又想起什麼,正想說話,手機響了。
一接起,對面那大嗓門震天響:「賀成宴!理療還沒做完,你又跑哪去了??要女朋友不要手了是吧?!」
16
北附屬醫院。
賀成宴做完復健,額頭凝滿汗珠,臉和唇色都很白,看著我勉強笑:「都說了你不用跟來。」
賀成宴右手患有嚴重腱鞘炎和外上髁炎,已經造成永久損傷,雖然從去年就開始接受治療,但結果並不樂觀。今年的亞運賽他全靠打封閉才能上場。
這也是他退役的真正原因。
我看著他的臉,心髒一揪一揪的泛疼,上前幾步抽了紙巾給他擦汗:「復健很辛苦吧,真厲害。」
賀成宴笑了下,抬手試探的摟住我的後腰,見我Ṫũ̂³沒拒絕,索性直接把下巴抵在我的肚子上:「你哄人是不是就隻會這一句?」
我不解:「什麼意思?」
賀成宴搖搖頭,鼻尖隨著動作在我肚子上蹭來蹭去。
我任由他靠了一會,才輕微掙了掙:「對了,網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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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成宴微微眯眼:「有人故意挑事,我不會留面子的。」
我察覺他語氣中的寒意,挑眉:「看來這人不是第一次幹壞事啊?」
賀成宴瞧著我,漆黑眼底泛上柔軟的笑意,他蹭在我脖頸間:「江江真聰明。」
我哼了聲:「需要我配合解釋的隨時吱聲。」
賀成宴歪頭,不解:「配合解釋什麼?江江不是我的女朋友嗎?」我逗他:「我有說是嗎?」
賀成宴立馬就要哭給我看,下巴抵在我小腹上仰頭瞧我,清潤的眼瞳裡盛滿可憐:「江江始亂終棄。」
我還沒說話,病房門敲響,俱樂部經理推門探頭,表情復雜:「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啊,那個賀成宴,我就想問問,你到底有幾個女朋友??」
17
賀成宴小狗似的神情一下變了,眉眼沉下來,又是遊戲裡殺伐果斷的賀神:「什麼意思?」
經理讓他看微博。
此時熱搜已經變化,一條【#賀成宴初戀控訴其出軌】的新熱搜正飛速登頂。
【什麼意思?被拍到女生不是賀成宴女朋友?是小三??】
【對啊,人正牌女友都發話了,我就知道長得帥的沒幾個好東西。】
【聽說小三還是女博士呢,果然學歷不能證明人品。】
我看著那個所謂初戀的微博,問賀成宴:「這是……程冉吧?」
賀成宴涼涼的嗯了聲:「頭像 p 的媽不認,虧你還能看出來。」
我哼聲:「不是鄰家妹妹嗎,這才幾天就變成初戀了?等再過一陣是不是直接變成你老婆了?」
賀成宴沒說話。
我瞪過去,卻發現賀成宴在笑。
滿眼笑意,專注ṱù⁼又溫柔。
「幹什麼?」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別開眼。
賀成宴幾步過來,下巴擱在我肩頭,從背後攏著我,是個保護佔有的姿態:「不是初戀,更不會變成老婆。」
「初戀是你,女朋友是你,如果可以,老婆也想是你。」
溫熱的氣流拂過耳垂,衝擊著耳膜與血管,好幾秒鍾我才回過神,轉身看著賀成宴,神色有點復雜:「賀成宴,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呢?」
賀成宴定定地望著我,半晌,牽著我的手湊到唇邊,輕輕吻了下,一觸即離,卻又熾熱滾燙。
「喜歡一個人也需要理由嗎?」
「那大概是遇見的第一秒鍾,心跳就替我選擇了你。」
我怔怔的聽著,血液呼嘯著仿佛要衝出心髒,擂鼓般的心跳似乎正在告訴我,她也選中了他。
「賀神。」
對視被打斷,經理進來:「公關部那邊已經準備好,你先發?」
賀成宴舒出口氣,嗯了聲。
我幹咳一聲回神,順便問:「發什麼?」
賀成宴笑笑,低頭在手機上打字。
沒一會,加貝賬號發布了新的微博:
【沒初戀、沒女友、喜歡的人正在追。】
18
賀成宴微博一發,網上瞬間炸了鍋,說他敢做不敢當的,說程冉蹭熱度倒貼的,說轉移退役話題的,總之什麼都有。
但俱樂部很快放出賀成宴的訓練作息安排以及醫院報告ťųₚ,狠狠打臉了一波:
【造謠的都看清楚,賀神是因病退役!別什麼阿貓阿狗都來蹭熱度!】
【看俱樂部這意思,賀成宴平時訓練安排的這麼滿,估計也沒什麼時間出去談戀愛吧,真是開局一張圖,其他全靠編啊。】
【但賀成宴的意思是,他確實有喜歡的人了??】
【孩子都退役了你就讓他談談戀愛吧!】
【談談戀愛吧!】
【戀愛吧!】
…
「談戀愛吧。」
賀成宴從背後抱著我,下巴打在我肩膀上,小聲嘟囔:「江江,和我談戀愛吧和我談戀愛吧。」
他說著像想起什麼,聲音更低,還有點不好意思:「江江不是說可以答應我一個小請求嗎?」
「我請求江慈小姐和我談戀愛,好不好?」
我正在看他的第三版論文,聞言呵呵一笑:「原來某人蓄謀已久啊。你不都以我男朋友自居很久了嗎?還問我談不談戀愛?」
賀成宴嘴唇蹭著我的側臉,小心翼翼地親:「我那不是先佔個位置嗎,江江聰明又漂亮,我肯定有很多競爭者。」
我輕飄飄的:「那你排著吧。」
賀成宴抿抿唇,看起來有點落寞,但很快他就抬眼瞧過來,重振旗鼓:「那什麼時候能排到我呢?」
我想了想:「等你一百分的時候吧。」
賀成宴眨眨眼,眸光明亮:「那我現在有多少分了呢?」
我望著他明朗的眼睛,慢慢笑起來:
「一百分哦。」
啊啊啊這話說的我自己臉都紅了!
賀成宴愣住了。
等反應過來,他抬手就又來掐我臉,聲音帶笑,又恨恨的:「江慈!」
我害羞的不行,超大聲掩飾:「幹嘛!」
賀成宴頓了頓,突然湊近,在我唇角輕輕親了下,聲音認真又虔誠:
「不幹嘛,喜歡你。」
腦子裡像有什麼東西忽然炸開,全身血液都跟著沸騰燥熱。我望著賀成宴近在咫尺的唇,仰頭吻上去:「我也是……」
天才射手賀成宴我喜歡,撒嬌小狗賀成宴我也喜歡。
我喜歡賀成宴。
…
幾天後,我跟著賀成宴去他們學校觀看最後的畢業答辯。
怎麼說呢,雖然還是一坨狗屎,但這坨狗屎上面插了花,下面墊了金盤子,在一眾狗屎裡還算有那麼兩分創新美感,所以勉強給過了。
賀成宴高興地不行,邀請我和老弟去吃大餐。
路上,老弟小聲和我逼逼:「姐,你知道不,我們專業有個人退學了。」
我猜測:「程冉?」
老弟驚恐:「我靠你怎麼知——哦~賀成宴跟你說的吧?」
他說著嘖嘖搖頭:「小兩口就是沒秘密哈。」
我給他一肘子:「仔細說說。」
「好像是學術不端學術造假很嚴重,然後網上還造謠什麼的,因為轉發次數過多都夠判刑了,學校就直接勸退了。」老弟撓撓頭,「我是沒太聽明白,但是好像和賀成宴有關,姐,你倆……」
「我倆好得很。」
前面看導航的賀成宴回過頭,伸手來牽我,一副大哥的樣子:「弟弟可以放心把姐姐交給我。」
老弟嘟囔:「可是你和我姐才認識多久啊,這麼快就喜歡上,總覺得很可疑……」
這其實也一直是我的疑惑。
於是我也歪頭瞧賀成宴。
賀成宴同我對視,半晌,語氣有點無奈道:「笨蛋江江,你是真的沒有記起我啊。」
19
十七歲那年,我爸在連日加班後,因為心源性休克去世。
當時已經到了高三,這件事導致在高考填志願的時候,我和我媽發生了分歧。
我爸是做程序設計的程序員,我對編程也很感興趣,但我媽卻覺得這是個勞心勞力的職業,生命很容易受到威脅,就像我爸一樣。
說實話,我想學計算機,但是我也怕看到我媽擔憂的目光。
她才堪堪四十歲,頭發就已經白了大半。
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時候是怎麼想的,沒事就跑到醫院急診,想看看因為勞累入院的程序員多不多。
賀成宴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那時他像個不良小伙,寸頭、眉釘,掃過來的眼神都裹著兇戾。
他似乎是剛和人打完架,身上好幾處都受了傷,大半張臉都貼著繃帶創口貼,看不清面容。
那是高考志願填報截止的最後一天,我倆一起坐在急診室外,聽走廊裡的電子表發出滴滴的聲響。
臨走時,我給了他一根棒棒糖。
賀成宴愣了下,問我為什麼。
我說:「因為我覺得,你好像在不開心。」
賀成宴沒說話。
我問他:「在為什麼不開心呢?」
賀成宴當時看上去絕對是一個不好接近的人,但就是很奇妙,或許是受傷後的疲憊懈怠,或許是那一顆糖給了他甜味,他在沉默了幾秒後,選擇了回答:「因為我覺得,我曾經很喜歡的東西,好像變成了我的壓力源泉。」
「我曾經以為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產生厭倦的事物,現在就已經有些疲憊了。」
那時窗外下著雨, 雨聲中, 我對賀成宴道:「那就停下來歇一歇好了。」
「我覺得能堅持做自己喜歡的事很厲害、很幸運也很幸福, 所以不想勸你放棄。」
賀成宴定定地看著我, 雨幕在他身後越發淺淡,直到徹底停歇,變作萬丈華光,從他背後遙遙追來。
良久,他對我說:「我知道了。」
20
現在回想起來,那應該是賀成宴剛剛入隊的時候, 他並非剛出道就是人人稱贊的天才射手。
他也在隊裡當過青訓生, 訓練很辛苦卻還遲遲得不到上場的機會。他也想過放棄,也感覺到疲憊,但到最後他還是成為了為國爭光的冠軍。
「其實那時我說的太過武斷了。」
我望著賀成宴, 他的眉眼逐漸與記憶中那張傷痕累累的臉重合。
「我那時候沒有報計算機,學了差不多又差很多的信息工程。所以聽你能做喜歡的事,其實特別羨慕。」
「我知道。」賀成宴同我對視, 眼底流轉著如水般溫暖的流光,「我那時候沒想放棄,但隊內很多人都陰陽怪氣說我不是打電競的料, 父母也並不支持。可我當時也隻有十幾歲, 也隻是想聽些鼓勵的話罷了。」
「江慈, 你可能不知道, 你曾經在我很需要肯定的時候, 恰時出現了。」
我失笑:「一句話也算嗎?」
賀成宴拉過我的手,十指緊扣,目光暖熱又溫柔:「一句話, 一個吻,隻要來自你,就都算。」
心髒仿佛置於綿軟的雲朵之上,被熨帖的安撫擁抱。
我啞然失語, 半晌, 抬頭,和他在溫暖的晚風裡接吻。
..
翌日, 賀成宴他們開始收拾東西離校。
我跟著忙活了一上午,把賀成宴打包送到基地,準備打個車回學校, 沒成想賀成宴卻拉住我,遞給我一把鑰匙。
我愣了下:「這什麼?」
賀成宴:「家門鑰匙。」
我眨眨眼:「基地外人不能隨便進入吧。」
賀成宴笑了:「這是我家的鑰匙,既然退役了, 我也沒道理一直住在基地,前些日子已經找好了房子,這是家門鑰匙。」
我看看鑰匙又看看他:「所以呢?鑰匙給我的意思是?」
賀成宴上前一步, 漆黑眼眸裡翻湧著濃烈而熾熱的情緒, 低沉的嗓音異常認真, 夾雜著明晃晃的笑意:「當然是,邀請你,與我一起共度餘生。」
心髒驟然縮緊, 我望著他,慢慢笑起來,伸手接過鑰匙:
「樂意至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