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的嗓音在他前方響起:“這些年,你們家給的聘金,我們一直沒用過,我媽買了一套房子,花了聘金的二十萬,剩餘的都在這裡,離婚後,這二十萬我會賺回給你們的。”
“還有我媽這些年花了你們家的醫藥費”
“啪——”筆記本合上,謝棧抬頭,看著周沫:“這麼會算?”
周沫挑眉:“會啊,不過我怕算錯了”
謝棧:“你是算錯了。”
周沫指著筆記本:“哪兒算錯了?你指出來。”
他推開筆記本,逼近周沫,呼吸相抵:“我的未來,你怎麼算?”
周沫愣了。
未來,是。她懂了,五年前的婚姻,奪走了他本應該好好走的仕途,他選了一條根本沒有計劃的路。
“嗯?”他逼問。
周沫抓了下沙發扶手。
心口突然發疼。
如果她沒有這段感情,她是不會理解謝棧錯位的未來,可是她有了,從小跟在他身邊,自然知道他對那條路的執著,她是瘋了嗎?
周沫一把推開謝棧,飛快地往門口走去。
謝棧拉住她的手臂,問道:“你去哪裡?”
周沫沒回答,她冷冷地看著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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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裡?
她去殺了秦茴。
不,這一切都是她周沫太蠢,心智不夠堅定,那麼自卑,那麼自憐,被秦茴一再地刺激,最後性格變成了那樣,然後毀了她自己毀了謝棧。
讓本來還算漂亮的青梅竹馬,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周沫渾身像卸了力氣似。
她甩開謝棧的手,走去沙發,盤腿落座,一臉煩躁,一臉生無可戀。
謝棧走過去,靠在門櫃上,看著她。
這時。
他手機響起,他彎腰,接了起來。
是管家。
“秦小姐到了。”
“好。”
謝棧掛了電話,他走到茶幾旁,將筆記本電腦再次打開,指尖敲了幾下。
清空了那個文檔。
周沫回神,她冷笑:“我存檔了,你刪了有什麼用。”
謝棧抬眼。
她抬高下巴,對視。
謝棧:“再這樣看我,我吻你。”
周沫:“來啊。”
謝棧看了眼在廚房門口徘徊的陳素緣,他站直了身子,整理了下衣領,又彎腰,親她額頭一下:“午睡一下,回頭,有些事情要找你。”
說完,他不等周沫反應,轉身就出去。
周沫用手背恨恨地擦了下額頭。
陳素緣走了出來,“沫沫”
周沫哭了,她看著陳素緣:“媽,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
*
午後出了點太陽,謝棧沿著板石路,走向主樓大門。秦茴換了一身裙子,暗紅色的,手抓著裙邊,看著他走近。
謝棧一眼沒看她,進了門。
秦茴遲疑下,跟著進去,一前一後上樓。進了書房,謝棧站在書桌前,將筆記本打開。
回頭。
他看著秦茴。
秦茴呼吸停頓了下。
她想起過去,他身後總跟著瘦弱的周沫,她遠遠地隻能看著,有時也會跟他們一塊玩。
他更多地照顧周沫多一些。
她隻有真的發生事情,拽著她哥哥的衣擺,才能看到謝棧跟她哥一塊出現,幫她打那些溷溷。
他一般打完就走,有時,會還帶著周沫。他會不耐煩地看著周沫,但是他連不耐煩地看著她都沒有。
有一次。
跟五哥打籃球,五哥看到周沫過來,調侃謝棧那是你小媳婦,謝棧很明顯不開心,臉當下就黑了,他叫周沫別跟來,不許跟。周沫站在原地沒動,他抱著籃球跟五哥走了。
走了幾步,他還是回頭了,說:“走不走啊?”
周沫立即快步跟上。
她那時,就跟她哥一起看他們打藍球。
她順著謝棧的目光,落在那個穿著土不拉幾又醜的周沫身上。那時,她就開始不甘心了。憑什麼啊
為什麼還有娃娃親這種事情。
第62章
“進來。”
男人低沉的嗓音打斷了她的回憶。
秦茴遲疑了下,走進去。暗紅色實際稱得她挺好看的,朝氣。謝棧卻沒有一點兒欣賞的意思。他偏頭看著一旁的筆記本,撐著書桌有點散漫。
於權發了一份文件給他。
他點開。
微博熱搜的所有數據都在,謝棧嗓音很輕:“微博上的相片,是你提供的?”
書房裡隻有兩個人。問的肯定是秦茴。秦茴搖頭:“不是,我才剛回國,前天下午到的。”
“你出國五年,我也是五年。”秦茴找回聲音,語氣平穩。
謝棧依舊沒看她,隻是看著筆記本。
“那,為什麼我老婆說你賣了相片?”
那一聲我老婆。
令她心震了下。他當真一直都喜歡那個女的嗎?五年前,他的憤怒都是假的?
她神情努力平靜:“我不知道周沫為什麼要冤枉我,我跟她這些年都不怎麼聯系。當初你們結婚我發燒了幾天,又怎麼會有你們結婚的相片?她不是一直都是那樣的嗎?”
周沫一直都是那樣,膽小,自卑,怕事,固執,偏執,極端。
她曾經跟謝爺爺告狀,莫無需有的狀,謝爺爺出於疼愛她,所以象徵性地處罰了別人。
“她不是也曾經說了彭慧阿姨”
她緩緩地述說著。謝棧視線從筆記本裡挪開,往她那兒看去,狹長的眼眸深如墨,帶著的戾氣卻令秦茴僵了僵。
話沒說完,自動斷了。她控制著表情,爭取自然。
他就這麼冷冷看著秦茴。
秦茴很努力地控制自己。
書房裡氣氛停滯,她漸漸地有些喘不上氣來。謝棧摸了一根煙,點燃,說:“既然你不承認,沒關系。”
說完,他點開了筆記本上的一個軟件,又給於權發了信息。於權在那頭回了ok,隨後謝棧咬著煙,煙霧繚繞,他骨節分明的指尖敲著鍵盤,速度很快,於權在那邊不停地傳輸數據過來。
一一地解鎖了許多上密的賬戶。
秦茴越來越覺得喘息不過來,她有點兒後悔今天早上跑來謝家,她不應該出現的。
許久。
秦茴站得腿酸了。
謝棧推開筆記本,臉色陰沉。
他說:“你過來。”
秦茴沉默了下,往前走。她看著男人的側臉,心跳加速,她太矜持了,一直都不敢靠近他。
從來都不敢。
她視線掃了下,落在了筆記本的頁面。
裡面。
是她在美國用msn跟國內一家媒體聊天的記錄,還有那家媒體給杜蓮西匿名發的郵件。
她腦袋有些空白。
“看清楚了嗎?”謝棧低冷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秦茴努力維持著面部表情,謝棧按了書房裡的內線。
不到一分鍾,謝老爺子走了進來。
謝老爺子神色很凌厲,他大步地走過來,謝棧讓開了位置,靠著桌子抽著煙。謝老爺子彎腰,看著筆記本上的數據,秦茴也彎著腰,她一動不動,謝老爺子看著身側的女孩:“秦茴,你還有什麼話可以說?”
“沫沫哪裡得罪你了?”
“你挖出了沫沫的痛苦,又挖出了謝棧的痛苦,你是想毀了他們兩個嗎?”
“說話!”謝老爺子勐地大吼。
秦茴身子一顫,膝蓋一軟。下一秒,她半滑跪在地上,抱著謝老爺子的腿,“爺爺,我鬼迷心竅,是我不好,我跟她們一樣,一直為棧哥叫屈,我在國外看到了很多新聞,我以為棧哥隻是迫於無奈才跟周沫一起的,爺爺你忘記了嗎?周沫當初是怎麼逼著棧哥結婚的,棧哥有”
下巴勐地一疼,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掐著她的下巴,秦茴眼眸撞入了一雙帶著戾氣的眼眸裡。
她呼吸近乎停止。
謝棧狠狠地掐著她,“所以,需要你來伸張正義?”
秦茴從沒見過他這樣,他這樣跟五年前,不,比五年前還恐怖。秦茴渾身發抖,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吃力地轉動著腦袋,“謝爺爺”
語氣帶著些許求饒。
謝老爺子看著女孩披頭散發,臉白得跟紙張一樣,他狠了狠心,一臉的失望。
這時。
穿著一身黑的管家出現在書房門口,周沫踩著高跟鞋從後面走出來,她語氣有些不耐煩:“找我”
話沒說完,周沫看到了書房裡的情形。
謝棧掐著秦茴的下巴,秦茴跌坐在地上。這畫面,周沫走了進去,挑眉:“喲?”
謝棧松開了手,順手抄了書桌上的筆記本,遞給周沫。
周沫沉默地看著筆記本,又看了眼地上坐著的秦茴,不得不說,這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看到秦茴這般看起來有點狼狽的樣子。謝棧眼眸深深地落在她臉上,“微博”
周沫回神,看著他:“微博?哦?微博的相片是她賣的對嗎?”
謝棧狹長的眼眸還帶著幾許狠意。
“嗯。”
周沫笑了起來:“我都說了。”
她接過了輕薄的筆記本,低頭看著。
聊天記錄。
還有郵件。
即使周沫早就知道了秦茴會幹這樣的事情,可是當她看到她那自卑,自憐的一刻被人當成笑話不停傳播的信息時,周沫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歡謝棧在別人的眼裡是什麼樣的,就是高攀,就是不自量力,就是痴心妄想。
不少次聽到人家說,秦家跟謝家兩家那麼多年的好友,年輕一輩肯定是要聯姻的。
他們聊著聊著,永遠會忘記了她周沫跟謝棧才是真正地有婚姻的牽扯。
反正他們都認為,她跟謝棧的婚姻不過是說說而已,根本不會執行。
所以,豪門之間的婚姻就算數,她一個園丁之女的婚姻就不算數,周沫多少次在這樣的環境裡。
遭受打擊。
聊天記錄裡。
媒體問秦茴:“這相片放出去,真的沒事嗎?”
秦茴:“沒事。”
媒體:“這謝家可能沒事,但是這周沫”
秦茴:“他父親不過是園丁而已,再說,他早就去世了,你怕什麼?”
她可能會畏懼謝棧,可是她從來就不怕周沫。她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