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小心生在六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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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妮嚇的連忙拽了夏妮一把,夏妮把春妮的手甩掉,一臉不服氣地瞪著賀冬梅:“反正你對我們咋樣你知道,好吃的就盡著那幾個小子吃,家裡的活都讓我和我姐幹。”


  賀冬梅見她嚷嚷的聲音大,怕聲音傳屋裡去讓人家聽見不像樣,也不敢大聲吼她,隻得壓著火解釋:“咱這拉木頭掙工資的都是男人,我不讓你哥你弟吃飽了以後他們咋上班掙錢?你們就在家收拾收拾家裡,吃多吃少有啥關系,還能餓死你們咋地?”


  “餓不死也快養不活了。”夏妮垂著頭眼圈發紅:“都是你生養的你就偏心吧,反正我那個幾個叔分家出去也沒見每年多孝敬我爺我奶多少東西,咱家這幾年吃肉還都是我姑給送家裡來的。”夏妮轉頭往外走,惡狠狠地丟下一句:“反正你要是對我不好,以後也別指望我孝敬你。”


  賀冬梅被氣的沒法,打小她在家也是這麼長大的,咋到她養閨女時就不行了呢,氣的她追上去就想打她一巴掌,似乎是察覺到了賀冬梅的意圖,夏妮轉過頭惡狠狠地盯著賀冬梅。


  賀冬梅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她雖然不看重丫頭,卻也不想就這麼和閨女離了心,生怕閨女真記仇了,以後真的能和她斷絕來往。


  賀冬梅抱著蓁蓁站那半天也不知該說什麼,可看著表情有些驚恐地春妮和秋妮,她最終還是有些不自在,拿手把頭發掖到耳後去,半晌說了一句:“等你奶她們那桌剩了肉一人再給你們兩塊,多了該讓你爺發現了。”


  春妮低下頭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落,賀冬梅嘆了口氣,狼狽的往回走:“這還不是窮鬧得。”


  李老太吃了飯,又嘮了會嗑,便帶著一家人往回趕,等到家時候明西已經煮了一鍋糊糊,又燉了一鍋豬肉白菜粉條。


  王素芬把睡熟的蓁蓁放在炕上,隨口問了一句:“你嫂子還沒回來?”


  “沒呢。”明西說:“她家那麼遠,嫂子今天早上走的又晚,指不定得住一宿才回來。”


  李老太坐在門口抽了一口煙袋,忍不住嘟囔說:“老吳家總共就一間屋,哪有她睡的地方。上次她從娘家回來,我看她衣服上都沾了土,細問了才知道讓她睡的廚房地上。”


  王素芬看了眼天色:“這離天黑還早著呢,估摸著一會兒就回來了。”


  李老太又抽了口煙,看著王素芬問:“我想著今年冬天就把東子和桂花的喜事給辦了,現在也得了空了,你明天去街上看看,該買的都買買,別拖到年根底下,到時候買啥都難。”


  “行。”王素芬樂呵呵地說:“我前幾天還和前頭的徐木匠說讓他打大箱子呢,要不一會我給他家送兩斤肉去,催著他快著點。”


  “中!”李老太點了點頭:“我讓你弟妹給我留了些布票,上回你四弟也拿回了幾張,回頭給桂花和東子一人做一身新棉衣,給蓁蓁也做上一套,明北小時候的棉袄棉褲都拆了絮褥子了,早就沒了。”


  兩個人商議好了,轉天王素芬就開始往回置辦東西。至於打家具就更簡單了,山裡的木頭都是現成的,雖然都是歸國家所有,但隻要不是拿出去倒賣,像平時這種蓋個房子、打個櫃子啥的隻要和經營所說一聲就行,隨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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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木匠見了肉動作也快多了,農村結婚箱子也不要什麼款式,方方正正的結實就行。一個月以後,兩個箱子,一個炕琴就打好了,趕緊借了個大車給老李家拉過來。


  桂花自打明東走了就有些心神不定的,時常說著話就走神,臉上也有些鬱鬱之色。李老太瞅見了也沒多說啥,直到這家什都拉回來擺上,她趕緊拉著桂花來看,桂花臉上這才多了幾分喜色。


  李老太舉著煙袋瞅了一圈,按了按箱子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這玩意結實,用個幾十年沒問題。”等看完櫃子看炕琴的時候,李老太不由地有些不滿了,這北岔的炕琴上通常喜歡畫些花啊草啊啥的,看著喜慶寓意也好。往年早些年做的炕琴都有這些東西,這幾年沒有顏料也沒有願意畫的人,所以這一步就省略了


  李老太有些不甘心,總覺得大孫子的婚事要辦的風光一點才好,她抽了幾口煙袋,倒是想起一件事來:“桂花,我記得你娘以前是大戶人家小姐來著,她會不會畫這些個東西?”


  桂華猶豫了一下:“我娘年輕時候倒是會,可打解放以後就沒在碰過玩意了,家裡顏料紙幣啥的都藏起來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會不會畫了。”


  “畫兩筆就比禿著好看。”李老太拿下來煙袋:“明兒你就去把您娘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名詞解釋:炕琴,就是東北放在炕上一種櫃子,用來裝被褥的,我會在我微博上放一張炕琴的圖片,感興趣的可以去看一眼。


  另外本文的背景想必大家也看出來了,在東北的林區,有國內最大的原始紅松林,那裡有幾十種礦藏,其中也有金礦,好像是九十年代才發現開採。卡卡小時候在那裡長大十歲,小時候住在我爺爺家,所以對那裡的生活起居還是有些印象的,再加上不太清楚地地方就會問下家裡的老人,盡量讓偏差小一點。


  也有讀者說金手指的問題,卡卡的這個文確實是金手指粗壯的,誰讓我們蓁蓁這麼牛掰呢,哈哈,麼麼噠晚安!


第19章


  桂花親娘劉春華曾經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少年時期也過了一段頗為富裕的日子,不僅上過女學認了字,還學過繪畫學過英語,據說還用刀和叉吃過牛排,是個十分洋氣的人物。


  在家裡嬌生慣養到十八歲,劉春華就嫁給了和自家家境差不多的吳家大少爺,生了四個兒子一個女兒,也過了幾年舒坦的日子。等到了解放的時候,像吳家這樣的人家是首當其衝要被批鬥的,一家子都被扯到街上去遊行示眾以後,又把一家人拆開,分到各個地方去勞動改造,吳大少爺一家送到北岔林場做苦力。


  一間破破爛爛快塌了的土屋子,一床露著棉絮的破被這就是吳家大少爺剛到林場時的全部家當,可在北岔這個長達四五個月冷到哈氣成冰的地界,單靠這個房子和這床破被一家人用不了多久就得凍死。


  吳大少爺面對這樣的窘境,除了抹淚竟毫無辦法,還是劉春華膽子大,她趁著天黑的時候冒死去了吳大少爺以往在北岔林場打獵時歇腳住的別院。因這宅子地界偏,外面看著也不怎麼富貴,再加上前後左右也沒有鄰居,這才得以保存了下來。


  劉春華找了幾床幹幹淨淨的棉被,又去下人房裡扯來幾個破床單子縫在被子外面,把壓箱子的厚棉衣找出來幾件,故意打上幾個破布丁,用了幾個晚上一點一點的挪到了自己的小破房子裡,最後一趟回來的時候,劉春華看了眼自己未完成的狩獵圖,點了個火盆給燒了,隻把那裝著繪畫工具的小箱子帶走了。


  靠著別院拿回來的幾十斤米和棉袄棉被,吳家總算不會在這寒冷的冬天凍死餓死了,也仗著這裡冬天太冷,林場其他人家除了上山撿柴火打獵輕易不出門,有的離著近的人家聞著吳家煮粥的香味,但看著他們一家也挺可憐的,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的,沒人舉報他們。甚至有時候打的獵物多了,還會扔給他們家一個兔子腿或是一塊狍子肉之類的。


  李老太是知道吳家的情況的,當初她帶桂花回來的時候,正是吳家到林場改造的第二年,李老太見劉春華一個柔弱的女人,但拉起木頭來和男人一樣拼力氣,就覺得這家的閨女錯不了。


  李老太囑咐了桂花請她媽來畫炕琴的事以後,便抽著煙袋出去幫王素芬去搓曬幹的苞米,明南和明北兩個光著膀子在後院的院子裡一個往磨眼裡倒苞米,一個負責推磨,等推累了兩個人再換一下位置。


  桂花沒跟著李老太出來,反而找了塊抹布,把炕琴和箱子上的灰一點點擦去。看著屋裡擺的嶄新的家具,桂花不由地有些發呆,直到李老太喊她做飯,這才回過神來。


  第二天一早,桂花帶著幾個幹糧回娘家找她媽來畫炕琴,如今快五十的劉春華已經不上山拉木頭了,而是坐些打雜的活。這幾天正趕上山上各種野菜野果大面積成熟,林場放假讓工人儲備糧食、拉過冬的木頭,劉春華也得了幾天的空,採了一筐野菜回來,坐在家門口擇菜。


  “上個月不是回來過了,咋又回來?”劉春華頭也不抬地看她:“別仗著你婆家人好你就不把自己當外人,要是他家撵你回來,咱家可沒有你住的地方。”


  桂花咬了咬嘴唇,進屋拿了個小凳子坐在劉春華對面,從筐裡抓出一把野菜手腳麻利的把根掐去,把擇好的野菜扔到一旁的盆裡。


  劉春華沉默了片刻,啞著嗓子問她:“這次回來你到底有啥事?他家真不要你了?”


  “沒有?”桂花依舊低著頭,“我要結婚了,年底辦喜事。”


  劉春華忍不住笑了,她看了看桂花,語氣忽然輕快起來:“老李家人好,也是你有福氣才趕上這樣一門親事。”


  桂花將最後一把菜擇好,抬頭看著劉春華,小聲問道:“媽,你能幫我去畫個炕琴嗎?”


  劉春華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帶了幾分譏諷:“我不會畫,我就是個拉木頭的。“她快速地站起來,端著盆就要往屋裡走,桂花起來連忙攔住了她:“媽,這是我一輩子的大喜事。”


  劉春華垂著頭看著盆裡的野菜,神色不明,桂花忍不住掉了淚,聲音哽咽地說:“那畫就當是媽給我的嫁妝行嗎?”


  似乎這句話觸動了劉春華,她抬起頭來看了桂花一眼,自嘲地笑了一聲:“當初我出嫁的時候可是二百塊銀元,一匣子金銀首飾的嫁妝,到我閨女居然這一幅畫就能打發了。”


  “媽……”桂花拖長音叫了一聲,聲音裡帶著幾分哀求。


  劉春華看著桂花,終於沒忍心再拒絕她:“好,我給你畫,誰讓我對不起你,這是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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