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換了棉袄戴了棉帽子正要準備出門的明南和明北一聞著味就邁不開步了,兩人在門口磨磨蹭蹭,誰也不想開門出去。李老太從西屋瞅見,嚷了一句:“咋還不走呢?”
明南和明北立馬兩步蹿了進去,一人摟住李老太一個胳膊,明北第一次使出撒嬌技能,捏著嗓子:“奶,您看外面這天也不太好,陰呼啦的和要下雪似的,我看著有點害怕。”
李老太被滲的一哆嗦,差點把蓁蓁給摔了,心有餘悸地摟緊懷裡的寶貝孫女瞪了明北一眼:“說人話!”
明北立馬慫了:“我想在廚房幫我媽燒火。”
李老太被這個饞孫子氣笑了,她抽出煙袋抽了他屁股一下,笑罵道:“去吧,幫你媽削點土豆子啥的,別光等著吃。”
蓁蓁看著這光長個不長腦子的明北,又想起自己最近琢磨的除了吃就是吃,不禁有些憂慮:自己不會也和明北似的,長成一個吃貨吧。
吃了香噴噴的紅焖羊肉,又敞開肚皮吃了一頓羊肉白菜的餃子,這離明東結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可這離的日子越近,明東越覺得日子長,每天在家裡書也看不進去,沒事就跟著桂花屁股後面轉悠,桂花洗個臉他在旁邊遞胰子、桂花掃個地他拿個簸箕屁顛屁顛的在旁邊等著,桂花補個衣裳他也坐在旁邊眼不眨的瞅,把桂花鬧得臉紅心跳的,啥也幹不好。
最讓全家人忍俊不禁的是明東整天跟著桂花也就算了,馬上要結婚的小兩口,膩歪一些也正常,可全家最闲的蓁蓁現在最喜歡幹的事就是抓著一把藍莓幹一臉好奇地跟在明東和桂花兩人後頭。
蓁蓁往嘴裡塞了一個藍莓幹,津津有味地看著這對還有些青澀的小情侶,隻見他們兩人趁著沒人注意偷偷對視了一眼,然後就能樂的和傻子似的,簡直又蠢又萌。實在不是她八卦,這漫長的冬天在屋裡實在是憋壞了,好歹有個現場版的愛情片看,總比無聊強。
蓁蓁倒是看得高興,可明東卻鬱悶壞了,原本還能趁著沒人偷偷拉一下桂花的小手,說兩句悄悄話。可現在好了,蓁蓁無時不刻地跟在兩人旁邊,明東就是想伸手也得被桂花打回去,也就下午她睡覺的時候兩人才能有些獨處的機會。
好在日子在明東數星星盼月亮的時候過的越來越快,眼瞅著離結婚還有幾天,明東帶著桂花去拿了結婚證,還憑著結婚證又買了些糖塊回來。隻是最讓蓁蓁傷心的事,等桂花回來,她那又黑又長的大辮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剪了齊劉海的短發,把蓁蓁心疼的捶胸頓足的。
不過也沒法,現在也就大姑娘能梳辮子,結婚的小媳婦多半是剪了去的,也沒誰規定,似乎就是約定俗成的習慣。
兩人的結婚日子定下了小年這天,接到信兒的親戚朋友都早早的過來了,王素芬的娘家親戚,還有李木武單位幾個要好的同事,走的近的鄰居把老李家挺大的四間屋擠得滿滿當當的。
明南和明北在大門口放了一掛鞭炮,這婚禮就算開始了。明東和桂花都穿著新做的棉袄,被眾人簇擁在屋子當間都有些害羞。來主持婚禮的是李木武單位工會的人員,他拍了拍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這才扯著嗓子說道:“毛主席教導我們:夫妻有互愛互敬,互相幫助、互相扶養、和睦團結、勞動生產、撫育子女,為家庭幸福和新社會建設而共同奮鬥的義務。今天我們有幸見證李明東同志和吳桂花同志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
蓁蓁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場與自己的認知完全不一樣的婚禮,隻見李明東和桂花手握著紅寶書,一臉正氣凜然地背了一段毛主席語錄,然後先給毛主席的畫相鞠了一躬,這才給王素芬和李木武鞠躬行禮。
這年代結婚不過是個形式,來參加婚禮的又一起唱了兩首革命歌曲,這婚禮就完事了,王素芬和李木武連忙拿出準備好的糖果和煙散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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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蘭領著兩個來幫忙的媳婦使勁往灶坑裡填柴火,這邊煮著一鍋熱氣騰騰的全羊湯,那邊鍋裡酸菜燉著大骨頭棒子,味道聞著賊香。
一盆羊湯、一盆大骨頭燉酸菜、一盆白菜豬肉燉粉條,一盆五花肉燉土豆塊,四個菜個個裡頭都有肉,往桌上一擺,頓時來喝喜酒的客人眼睛都直了。
男人一桌,李木武陪著去喝酒,女人一桌,李老太坐在上頭招呼著大家吃菜。蓁蓁乖巧的坐在李老太的懷裡,王素芬拿著小碗給她盛了一碗羊湯放在她前頭。
來參加婚禮親戚朋友都聽說老李家去年得了一個孫女,寶貝的和什麼似的,有的見過有的沒見過,都湊過來瞧稀奇,蓁蓁自然不眼生,誰來看她她都樂呵呵地笑,不過若是有人想伸手摸她的臉,她立馬就轉頭藏在李老太懷裡:好容易養的胖嘟嘟的臉蛋,可不是給你們掐的。
第26章
熱鬧了大半天,直到天都快黑了才都走了,王素芬把地上的瓜子皮煙頭一掃,把炕席擦了兩遍,開了裡屋和大門,灌了幾分鍾冷風,這才把屋裡亂七八糟的味道給放沒了。
白天累了一天,晚上也不用做什麼新的菜,劉秀蘭早把中午的四樣菜一樣盛出來一盆放在了櫃子裡,晚上一熱就行了,隻是怕蓁蓁吃兩頓重復的絮叨,單給她蒸了一碗雞蛋糕。
蓁蓁打出生起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熱鬧的事,大人們忙活她也跟著瞎樂,女人們家長裡短的聊天,說的都是蓁蓁沒見過的事,聽的她眼睛瞪的滴流圓,到下午都不願意去睡覺,直到在李老太懷裡困的睜不開眼了,這才被王素芬抱到東屋去。
明東和桂花兩個白天人多的時候還沒感覺到什麼,到了晚上就剩家裡這幾口人,兩人肩並肩挨著吃飯,這才意識到原來已經結婚了。
後面的屋子打五天前就點了爐子燒了炕,屋裡早已經燻得熱熱乎乎的了,李木林一家從冰城回來李老太也沒安排他們在後屋睡,而是在西屋拉了簾子讓他們睡在了南邊的大炕上。
吃了飯,小夫妻兩個紅著臉挨著坐在一起,雖然都有些困了,但是誰也不好意思開口說到後屋去睡覺。李老太瞅了瞅這對新鮮出爐的小兩口,忍不住把王素芬拽到跟前輕聲問她:“你有沒有和他倆說說那事咋弄?”
王素芬四十來歲的人了一下子被李老太弄了個大紅臉,她有些難為情的看著李老太,低聲回了一句:“這我咋說呀?”
李老太想了想也有些不知如何開口:“當初你出嫁的時候你娘咋教的你還記得不,就那麼和桂花說。對了,有沒有給桂花準備個布單子,他們那屋可是新褥子,弄髒了大冬天可不好拆洗。”
好歹這個事王素芬有準備,她早把一床破了洞的舊床單拆洗幹淨又折了兩下縫成了一墊子。她把桂花叫東屋裡,拿出那個小墊子遞給她,桂花拿手裡瞅了瞅:“這是給蓁蓁新做的尿墊子嗎?”
蓁蓁坐在炕上一臉悲憤卻有苦難言:其實我也不想的,但是身體太小,有時候確實控制不住啊!
“不是,那個啥,這個是給你的。”王素芬一臉窘迫的開了口。
桂花倒是有點反應過來了:“這個是我給我來好事兒墊的呀?”
王素芬頭都大了,隻能結結巴巴地解釋道:“這個是今晚給你和明東用的,你墊身子底下,別弄髒了褥子。”
桂花一臉純真地看著王素芬:“可是我剛來完好事兒,用不著這個。”
“不是。”王素芬都快瘋了,她實在不知道怎麼說,努力回想了半天自己剛出嫁時娘家媽和自己說的話,試圖委婉的告訴桂花:“那個吧,今晚你得和明東睡一個炕上了……”
隻這一句話,桂花的臉立馬就紅的像個火爐一樣,熱的都快冒煙了,看著兒媳婦臊成這樣,王素芬更不自在了:“可能有點疼,忍一忍,一會就好了。墊子墊好,別弄髒新褥子啊。”
桂花低著頭捂著臉,耳朵根子和脖子紅成了一片,王素芬覺得自己也沒說明白,隻能落荒而逃去找李老太求助。目睹了婚前教育的蓁蓁肚子裡都快笑瘋了,她把手裡的松子一放,拿起手帕擦了擦手和嘴,這才晃悠悠地走到桂花旁邊,伸手去摟她脖子。
感受到蓁蓁的小手在抱自己,桂花終於松開了手,把蓁蓁摟在懷裡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可羞死人了。”
王素芬回到西屋,又和李老太討主意:“桂花一個女孩子整不明白這事,不如讓東子他爹教教明東吧。”
“那也中。”李老太敲了敲煙袋,清了清嗓子:“木武啊,你去和明東說兩句話。”
“說啥呀?”一根筋的李木武從來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轉個彎的事向來整不明白,李老太看著他都愁死了:“說說晚上洞房的事。”
李木森和李木林弟兄兩個都憋不住大笑起來,整的明東也有些害臊,看著對面炕上一群小子們,李木武有些木訥的臉上也有些不好意思:“這有啥好說的,上了炕啥都知道了。”
明東有些扛不住了,站起來要走又不太好意思,李老太揮著煙袋鍋子一人給了一下:“趕緊去裡屋說,說完了讓明東和桂花去睡覺,這鬧了一天了,不累啊!”
一家之主發話了,父子倆隻能磨磨唧唧的穿著鞋進去了,沒過多大功夫就出來了,也不知李木武說明白沒有。
並排鋪上新褥子,又從炕琴裡拿了兩床新被子出來,桂花鋪好了床坐在裡面,連看都不敢看明東一眼。
“那個,桂花,咱睡吧。”明東吞了吞口水,手心裡緊張的都是汗。桂花紅著臉脫了棉袄棉褲放到腳底下,穿著襯衣襯褲就鑽進了被子,明東關了燈,也脫了衣裳摸黑上了炕。
小兩口各自躺在自己的被窩裡,雖然屋裡漆黑一片,但兩個人都睜著眼睛,可誰也不敢動。屋子裡靜悄悄的,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漸漸地桂花困意上來了,她打了個哈欠,眼睛有些睜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