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反派劇透我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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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昭望向陳楚兒:“說你呢。”


  陳楚兒:“……狗叫不聽。”


  雲昭納悶:“她圖什麼啊?她自己難道覺得這樣說話很有腦子嗎?”


  陳楚兒輕輕朝斜後方努了下嘴:“這你就不懂了,偏有人好這一口,看看看。”


  雲昭挑眉,循著陳楚兒視線望去。


  隻見晏南天的視線落在溫暖暖身上,竟微微有幾分出神。


  “看見沒,”陳楚兒道,“人家這是直鉤釣魚,釣的就是專吃這口的。再蠢也不要緊,要的就是那股‘善良’勁兒——她就是摸準那男的口味了。”


  雲昭心下一動。


  清麗的面龐,善良的心腸?


  那一邊,晏南天瞬間回過神來,皺了皺眉,抬手揉了下太陽穴。


  侍衛長及時上前把溫暖暖拎了回來。


  溫暖暖咬牙不忿:“就不能為病人做點什麼嗎?眼睜睜看著他們這麼難受,你們的心,真的就一點也不會痛的嗎?我隻恨不能以身代之!”


  雲昭懶聲:“那你不要喝水就好了啊。”


  “我、我……”


  雲昭沒空聽她結巴,擺擺手,率領眾人走向行天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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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正神已經在主位供好了。


  雲昭很習慣地摸到他右手邊,然後將自己右手邊的位置留出來給鬼神。


  左邊一個太上,右邊一個太上。


  左邊那個倒是還好,像個一動不動的冰玉雕像。右邊那個就闲不住,總是動,動起來動作又大,把她擠來擠去。


  飛舟騰空而起時,雲昭感覺腦袋一陣眩暈,額角突突跳著疼。


  嘴裡十分幹渴,舌頭似是有些發腫。


  雲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正常:“陳平安說得很有道理,既然魔神制造大疫是為了與神平男爭搶仙宿女,那麼神平男的埋骨地肯定也能找到一些線索。”


  她微微笑著,忽略魔神本神幽怨的注視。


  陳平安樂呵呵左右環顧,謙虛道:“僥幸猜到,僥幸猜到。”


  晏南天揉著額角:“隻是不知神平男埋屍何……”


  陳平安大聲搶答:“神平男就埋在就在太上殿邊上!史書有記載,因為神平不幸死於魔神之手,後來建太上神殿時,便特意鎮在他的墳墓旁邊,好讓神平魂魄安息。”


  雲昭:“……”


  東方斂:“……”


  笑死,根本安息不了一點。


  從宿北至平南,行天舟也要飛一天。


  一路順著風。


  捱到夜間最為困乏的時辰,雲昭忽然有些想哭——並不是因為情緒不好,而是心跳失常,身體本能想流淚。


  但體內嚴重缺水,流不出。


  她強裝若無其事,唇角勾著淺淡的笑意,望望這個,望望那個,示意眾人有什麼新想法隻管說。


  老御醫隻沉沉嘆著氣。


  平、宿、江東三地,疫病發作要比京都更早兩三日。也就是說,最早染病的病人已經幹渴五日左右了。


  若是沒有真氣的普通人,五日過去,恐怕已經罹難不少。


  找不到解法,配不出藥方,老醫師陷入了無力與自責的情緒之中。


  雲昭胳膊忽然一痛。


  東方斂拎起指骨戳她:“我想喝那個茶。”


  雲昭瞥他一眼,眼神示意:想喝自己去喝。


  “不是。”他正色道,“我真身想喝。那個薄荷雲霧茶吧,我一聞到,心裡感覺就有點難過,大約是我從前故鄉的味道,隻是我已經不記得了。”


  他垂了垂幽黑狹長的眸,低低道,“死了三千多年,真身從未沾過半點吃喝。此刻聞到,忽然有那麼點想家。”


  他微微勾唇,分明是笑著,卻很有幾分破碎感。


  ‘哎呀!’雲昭心中驚道,‘是挺可憐的!’


  她趕緊伸手替他去取茶。


  囫囵拎起玉壺沏出一杯,端到他真身唇畔,試著往他薄唇之間灌。


  “嘶。”他的鬼身在身後敲她肩膀,“燙!”


  雲昭:“呀。”


  先前還嫌棄人家神官沒好好照顧他……她自己也不見得就會照顧人。


  她把杯盞拿回來,放在唇邊吹了吹。


  他幽幽在她耳畔說道:“你幫我試一下。”


  “哦。”


  雲昭不疑有他,輕輕又吹了幾下,沾唇抿了抿。


  不燙了。應該能喝了……吧?


  她端起來繼續喂。


  這個家伙坐著也比她高出許多,她把手肘擱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喂他喝。


  “還是燙。”他在她身後嘀咕,無比嫌棄,“你有沒有好好給我試水?”


  雲昭:“……”


  這龜毛作精的語氣,瞬間讓她找回了修葺婚房的記憶。


  好氣。


  這就是個死麻煩精。


  她又把茶盞端了回來,再吹了吹,放到唇邊,淺淺抿一口。


  薄荷雲霧的清香在唇齒之間逸散,充盈口腔,絲絲縷縷仿佛都化成了甘霖,滋潤每一寸幹渴龜裂。


  沒等她發個愣,肩膀又被敲。


  “快點。”他在她耳畔催命,“再試一下,然後給我喝。”


  雲昭:“……”


  吸一口氣,照做。


  這神身自己不張嘴,她也灌不進去,便見一縷細流順著他精致的唇角往下淌,仿佛淌過了一座白玉雕像。


  雲昭怒目,用眼神質問這個鬼:又怎麼了!


  他道:“先給我擦嘴。”


  雲昭的忍耐幾乎要到盡頭,整個人強壓著暴躁,狼狽地用袖口給他擦了擦下颌。


  東方斂幽幽道:“涼掉了,給我換個熱的。涼的我從來不喝。”


  雲昭:“……”


  她正想掀桌,卻聽到“咣啷”一聲響。


  循聲望去,隻見晏南天雙眸赤紅,額角青筋跳動,手下是一隻破碎的杯盞——他將杯盞放回案桌時,竟失手將它生生拍碎成了好幾片。


  碎片劃破了掌心,鮮血從案桌滴到了地上。


  晏南天深深喘息,五指合攏,掐住受傷的手掌,驀地起身,大步離開了四方閣。


  雲昭:“?”


  這人又發什麼癲?


  她移走視線,因為身後陰魂不散的催命鬼又在戳她。


  雲昭深吸一口氣,將杯盞中的涼茶潑進茶臺,重新給他沏了杯熱的。


  他提醒她:“試。”


  雲昭保持微笑,吹了吹,試了試。


  不冷不熱,剛剛好。


  這次總算是喂進去了。


  他這神身嘴唇不動,喉嚨也不動,都不知道一盞水喂去了哪裡。


  雲昭把茶盞重重鎮回案桌。


  她嘴皮不動,咬牙切齒發出氣音:“滿意了嗎?”


  他的視線不動聲色掠過她略微滋潤了少許的唇舌。


  原本白得嚇人,此刻倒是有了一絲絲粉色。下唇那幾道裂縫都沾到了水珠。


  他彎起眉眼,勾唇:“還行吧。湊合。”


  雲昭:“……”


  死鬼,你給我等著!


  *


  晏南天靠在舷尾,垂著頭,大口喘息。


  指尖掐進掌心傷口,卻感覺不到痛。


  她變了。


  她從來不會關心別人,即便旁人匆匆趕路回來,她也隻會遞上噎人的酥糕。他以為那已經是她的全部心意了。


  那一日喉間的幹澀與甜膩他仍然記得清清楚楚。


  如鲠在喉。


  而今日,她那麼細心,那麼體貼,知冷知熱,喂那陰神一盞水。


  原來她這樣的人,竟也有柔情萬分。


  他記得清清楚楚,那一日也是在行天舟,她囂張地對他說,她就是不會體貼人,從前不會,今後也不會,這輩子都不可能。


  這才短短幾日啊……


  他自問是世間最了解她的人,他不知花了多少日夜,悉心揣摩她的細微表情,猜測她的少女心思,不說十拿九穩,至少也算得上是大致掌控。


  她嫁給別人,分明隻是在跟他賭氣。


  她怎麼可以喜歡上那陰神?


  她怎麼可以負心?


  心跳欲炸,胸腔裡疼痛難忍,仿佛五髒六腑都在自戕。


  身邊忽然飄來一個討嫌的聲音。


  “夫君,你、你手受傷了,讓我幫你包扎一下吧?雲昭她、她就是故意氣你,想讓你吃醋,更在意她,女人的心思就是這樣,哪怕她不要你了,她也見不得你好,非要巴著你喜歡她,耽誤你一生一世——夫君不要上她的當,好不好?”


  晏南天怔怔抬眸,望向溫暖暖。


  他輕微蹙了下眉頭。


  此刻,他確信自己隻想把她拎起來,從舷邊扔下去。


  隻是恍惚伸手的瞬間,他仿佛看見了另外一張臉。


  “……自己都要死了,怎麼還隻顧著關心別人?”


  晏南天如遭雷擊。


  是的。


  他對這個女人,從來沒有半分喜歡。


  他隻是……他隻是……


  她隻是長得有幾分像他的娘,隻是初見她時,她都要死了,還在關心他乘飛舟難受。


  那一瞬間,他想到的是娘。


  娘的臉埋在水盆裡,他要把她拉出來,她卻死死攥緊他的腳踝……


  自己都要死了,怎麼還隻顧著關心別人?


  他隻是……想起了自己的娘。


  “阿昭誤會了。”晏南天面色煞白,驀地摁住了心口,“原是這樣,我害阿昭誤會了。”


  他慘笑著,抬袖擦掉溢出唇角的一絲血。


  他提步往回走,目光微微搖晃。


  ‘一個誤會而已,害得我的阿昭,跟人跑了。’


  *


  晏南天躬身踏進四方閣,行天舟正好緩緩落地。


  “雲昭,可否借步,我有句話與你說。”


  雲昭抬眸,對上一雙極其沉靜的桃花眸。


  鬼神在她身後微微冷笑,慫恿道:“去。”


  “哦。”雲昭起身,剛踏出四方閣,舟身便是一震——降落了。


  她隨晏南天走到一側舷邊。


  “雲昭,”他淡聲開口,“湘陽夫人出事,你很難受,對麼。”


  雲昭皺眉:“廢話。”


  他輕笑了下:“我從小沒了娘,真的很想她。那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感情。我若是因為娘,讓你受了委屈,你能不能原諒我一次?”


  他誠摯地看著她。


  他道:“在我心中,隻有你和阿娘是最重要的。”


  雲昭笑了:“我很重要?”


  她輕輕搖著頭,“晏南天,我那麼重要,你竟然都沒有發現,我已經三天……”


  “雲大小姐——”


  一聲急報傳來,打斷了雲昭的話。


  “湘陽夫人有信——”隻見一名信使疾疾掠到她身邊,震聲道,“湘陽夫人有信,請您在外面,一定要,好好喝水,多喝水!”


  雲昭身心俱震。


  幹澀的眼眶忽然便有了淚。


  她淚中帶笑,轉過頭,望向晏南天。


  “你看,阿娘遠在京都,都知道我沒有好好喝水呢。”


第54章 有一說一


  晏南天瞳仁一顫。


  他後知後覺看到她嘴唇上的裂紋和血漬。


  她竟三天沒喝過水?!


  他抬手想去撫她,被她閃身躲過。


  晏南天怔怔喚她:“阿昭……”


  胸口抽著疼痛,他知道自己又讓她失望了。


  原先想好的滿腹說辭仿佛都化成了針,細細密密扎在心尖。


  他承認自己心思不純諸多算計,但他所剩不多的全部感情,當真是盡數牽系在她一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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