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反派劇透我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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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將躍下戰馬,落到雲滿霜身前,拱手道:“百姓們組起了民兵,大家說,將軍隻管揮軍前往京都,兇獸由他們來抵御!”


  雲滿霜仰天長嘆。


  副將膝蓋往地上重重一磕:“這麼多年了,將軍是什麼樣的人,百姓全都看在眼裡,西境全體軍民,願為將軍肝腦塗地!”


  算一算日子,此刻整軍開拔,已是極限。


  雲滿霜神色一定,雙手扶起副將,嘆息道:“我知道了。”


  他望向遇風雲。


  遇風雲道:“我進去幫忙!”


  他化出龍身,長尾一卷,掠下冰火崖,一頭撞進水鏡之中。


  陳平安急得跳腳:“哎——我!還有我!關鍵時刻怎麼不帶我!”


  雲滿霜抬手拍他肩膀:“你得隨我入京,阻止儀祭。”


  陳平安被拍得一矮一矮:“……”


  簡直了,怕什麼來什麼!


  遇風雲隻說跟著雲昭沒危險,沒說跟著雲昭她爹沒危險啊!


  *


  冰雪神殿。


  雲昭盤膝坐在大殿中央,體內靈力一遍遍運轉,將狀態催升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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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鏡的意圖很明確,用一個死局,把她和東方斂拖在這裡。


  想破局,不是她死就是他死。


  不破局,一旦通天塔成,後果不堪設想。


  雲昭心中忽然一動。


  她緩緩收功,睜開雙眼,望向冰瑩剔透的神殿大門。


  指尖一動,兩扇精致華美的殿門左右敞開,發出清越的冰玉碰撞之聲。


  兩道修長身影出現在門前,背著光,容顏與神色看不分明。


  雲昭:嘖。


  東方斂這死樣子,她可再熟悉不過了。


  上次看南君記憶,他提劍進門殺人的時候,就這死出。


  清平君舉止不大自然,到了近前,見他神色有些拘束、有些納悶,也有點受寵若驚。


  東方斂冷冰冰垂眸:“人我帶來了。”


  “多謝。”雲昭老實不客氣地撵人,“我與清平君單獨說說話,麻煩在外面稍等。”


  東方斂勾唇:“行。”


  他轉身,瞬移。


  殿中隻留下雲昭和清平君。


  雲昭抬眸望向這位“故人”。換了神魂,仿佛換了個人。


  同樣用這具身體,鬼神就可以和三千年前的自己打得有來有回,晏清平本人卻絕不行。


  雲昭心直口快:“你這修為不行啊。”


  清平君:“……”


  他怔了下,唇角浮起一絲尷尬的苦笑。


  天知道,人皇方才找到他時,第一句說的也是這個。


  聽聞這二人有意聯姻,總不至於拿自己這個不相幹人士取樂?


  他咽下苦澀,拱手問:“白玄女找在下過來,不知何事?”


  雲昭指著身前示意:“坐,微彤夫人還好嗎?”


  清平君又是一怔。


  他從不知道白玄女和微彤竟有交集。


  微彤如今好不好呢,他也說不好。


  為了在北天境徹底站穩腳跟,他必須和行屍走肉般的弦月神女維持恩愛表象,名份上隻能委屈微彤——她畢竟給北天少君做過妾,自己若是公然納她,恐怕引發鋪天蓋地的非議。


  遲疑片刻,他道:“前妻與我們夫婦,如今是好朋友,時常往來。”


  雲昭:“哦。”


  真實歷史中,弦月神女先是被奪舍,然後又被蠱蟲吃掉了腦子,差不多就是個活屍。


  清平君利用弦月,就像晏南天利用活屍溫暖暖。


  祖祖輩輩一脈相承。


  清平君視線落向雲昭,眸中不禁浮起一絲驚豔。


  天下第一美人,果然非同一般。


  與她相較,無論弦月還是微彤,都被比成了螢蟲之光。


  他見她遲遲不說話,卻願意這麼與他單獨待著,心下難免有些打鼓。


  他試探道:“不知玄女叫我來……”


  “哦。”雲昭望了眼天色,道,“天快黑了,等。”


  清平君心頭一震:“……”


  難以置信,卻又想不出第二種可能。


  眼前這佳人,貌若天仙,神態動人,即便看上去很不解風情,那也別有韻味。


  照入冰殿中的光線漸漸染上霞色。


  黃昏將至。


  冰晶映射萬道殷紅的光,整座冰山神殿仿佛被點燃。


  雲昭懶懶抬眸,望向清平君。


  那一眼的燦爛絢麗,令他眩暈失神。


  雲昭認真道:“與你不能相見,隻能這樣說話。”


  清平君桃花眸震顫。


  她這是……什麼意思?


  她並不需要他說話,繼續道:“時間緊,也沒別的辦法。我可以出事,你不可以。”


  清平君嘴唇輕顫:“玄女……”


  雲昭恍若未聞,隻繼續用那種很認真的眼神看著他,對他說話:“我死了,你就帶著我的遺願走下去,把我那份事業也一並幹了。”


  清平君:“???”


  她的表情太認真、太冷靜,說出的話卻又如此古怪。


  雲昭嘆了口氣:“其他也沒什麼要交待的,反正你這個人,辦事總會負責到底。”


  她的家人他定會好好看顧,用不著她操心。


  清平君蹙起清秀的眉,傾身上前,關心地問道:“玄女,你是不是有什麼難事?有事隻管與我說,我若能幫得上,定會盡力。”


  雲昭最後看了一眼天色。


  她微笑著回眸,起身,衝他點點頭:“你過來。”


  清平君深吸一口氣,極力讓自己神色平靜,站起身,走到她身旁。


  雲昭突然動手。


  早已攀升到極致的靈力瘋狂運轉,蓄勢一擊,石破天驚!


  “錚——”


  那柄與東方斂反復對砍不落下風的冰雪之劍,正正插進了清平君的心髒。


  他別說抵抗了,受了致命重創都沒能反應過來。


  他這修為,是真的不行。


  鮮血順著嘴角湧出,他的眼睛裡一點一點爬滿驚詫:“你……”


  痛苦來得慢了好幾拍。


  他緩緩蹙眉,瞳仁猛震,低頭,不解地望著那柄透心而過的冰雪神劍。


  “為……為什麼……”


  雲昭抽劍,無情地抬起手,摁住他的頭。


  窗外,夕陽正在沉落,逸散出落幕之前最燦爛的霞光。


  東方斂感應到血氣,出劍,掠入殿中。


  雲昭回頭朝他笑了笑。


  他幽黑的瞳眸裡映出她的笑靨。


  不等刑天劍至,她聚起全部靈力,悍然自絕!


  心脈寸斷,耳畔響徹著弦裂般的尖銳嚶鳴。


  死亡,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意識與夕陽一道陷落,沉入永恆寂靜的暗夜。


  *


  東方斂瞳仁縮緊,震愕難言。


  她……一劍捅死了清平君,然後殉情!


  “不是,這也不至於?”


  他定在原地,劍尖在精美的冰磚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火星。


  她有這麼喜歡清平,大不了強取豪奪,有必要為愛殉情?!


  這世間痴男怨女,當真是正常人的腦子無法理解。


  東方斂真心不解,但大為震撼。


  “不是,等等,我家女鬼!”


  他瞬移上前,伸手想拽她衣襟。身軀猛然搖晃,好像地震,又好像整個世界都在顫。


  夜幕降臨。


  夜玄女意識歸來,隻覺心脈斷弦般劇痛。


  耳畔有破碎之聲——水鏡,正在破碎。


  隻一霎,他的心髒便沉下了萬丈冰川。


  她竟自絕!


  他手指一緊,察覺手上捏著清平君屍體的頭。


  很顯然,這便是她留給他的“遺書”。


  他心髒冰寒,怒火暴湧,牙根幾乎咬碎。五指一震,拿取了清平君臨死前一幕。


  她笑吟吟注視著自己。


  她說——


  “與你不能相見,隻能這樣說話。”


  她說——


  “我可以出事,你不可以。”


  她說——


  “你就帶著我的遺願走下去。”


  她還說——


  “你這個人,辦事總是負責到底。”


  “……”


  她殺了清平君,盈盈望著自己,笑靨從未有過地甜。


  “哗啦啦!”


  她與水鏡,一同破碎。


  冰火崖出現在眼前。


  鬼神抬手,穿過她正在墜落的身軀。


  她緊閉著雙眼,仿佛永遠不會再醒來。


  “可以啊媳婦。”他輕輕笑起來,“我等你回。”


  冰冷堅硬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臉頰。


  “等你回來,弄不死你!”


  *


  三千年前,真實歷史。


  東方斂歸劍入鞘,瞥了眼白玄女的屍身。


  斬殺這名勁敵的瞬間,雖然傷重虛弱,心下卻十分暢快。


  隻是。


  在長劍錚一聲叩到底時,忽有一霎恍惚。


  他抬手摁住額側。


  怪異的感覺又來了,心髒跳得沒著沒落,仿佛錯過了很重要的東西。


  他回眸,再次望向白玄女屍身。


  這人很該死。


  虛偽陰毒也就罷了,她不該惹他,自找殺身之禍。


  她看上了他的香火——他並未用心經營過自己的地盤,百姓都傻乎乎一腔赤誠,倘若叫她得逞,輕易便能利用血腥恐怖控制所有人。


  死有餘辜。


  東方斂眸光一定,提步,掠下冰山。


  一時間,他有些迷惘,不知何去何從。


  他靜靜行走。


  涼川入道,北天復仇,畫青樓,探明西瑤池真相,斬殺白玄女。


  他這日子過的,不是在殺人,就是在被殺。


  途經清古城,他鬼使神差停下腳步,踱入城中。


  有一處在耍蛇。


  當他回過神時,已經擠進了人群,看那條胖得花紋炸裂的蛇。


  他下意識環視周圍,卻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視線掠過一張張人臉,忽然有點失落,有點寂寞。


  他望向那條蛇。


  半晌,隨眾人一道抬手鼓掌。


  “漂亮!”


  “這蛇養得,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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