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窕滿眼迷離,傀儡一樣任由著他擺布,她喃喃說:“傅……嗯……”
根本沒辦法叫齊全。
“喊老公。”他繼續說。
“不……”水流湍急,可姜窕能聽見他在說什麼,模糊地判斷著。
他含住她耳垂,舌尖在她耳廓輕輕舔,湿熱的觸覺,磨得她都要化了。
他親昵地蹭她,誘著她開口:“叫老公。”
“老……”她不得不降服,降服在情.欲的統治下。
叮鈴——叮鈴——
門鈴忽然響了。
兩人皆是一頓。
魔音穿空,還在響。
叮鈴——叮鈴——
傅廷川耷下眼皮,深吸氣,低低罵了個髒字:“操……”
也是這個當頭,姜窕的雙眸,逐漸清亮起來。
她緊張地推開他,說:“快去開門!”
姜窕從流理臺上跳下來,火速拉好褲鏈和線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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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秒後,除去臉蛋有紅暈尚存,她完全變回了一個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女人。
傅廷川就著還在流瀉的自來水,衝了下手,他敗興地扳下把子。
流水戛然而止。
而整個支架,都因為男人的不快,在瑟瑟顫抖。
傅廷川走出廚房,停在玄關口,開門。
徐徹站在外邊,他似乎是著急趕回來的,臉凍得紅彤彤。
手心痒,想把他當場暴打一頓。傅廷川黑著臉,問:“什麼事?”
徐徹大概猜到剛剛發生了什麼,他哈著白氣解釋:“我日,我手機忘帶了!回來拿下手機!你看我都沒直接開密碼鎖,好歹還按了門鈴啊對不對!我去拿手機了!”
傅廷川周身的慍怒他非常方,他飛快竄進書房,為了表達自己別無他心,他高舉“罪魁禍首”——爪機,用超高頻率的小碎步逃離現場。
**
徐徹走後,之前的事……也沒什麼興致在辦下去了。
傅廷川回到廚房,收拾碗筷,放回了櫥櫃。
姜窕站那,一動不動,一眨不眨看著他。
她打量他太久了,傅廷川有些不自在,他回頭:“怎麼老看著我?”
女人眼睛黑潤潤的,有白色的光點墜在裡面,她抿了抿唇,喊:“老公。”
剛才被耽誤了,現在補給他好了。
兩個人隔著一米遠,
傅廷川原本繃著的陰沉臉,一時間全部瓦解,他唇角揚起一個愉悅的弧度,應下來:“诶。”
姜窕也笑起來,笑出了聲音,也露出了牙齒。
她習慣性掩住嘴,像個剛換牙期的嬌俏小女孩兒。
傅廷川關上櫃門,走過去,想擁抱她。
卻被姜窕後退兩步閃開了。
他疑惑:“怎麼?”
姜窕警惕地打量他:“不敢讓你抱了。你自己說,你剛才到底想幹嘛?”
傅廷川微眯起眼,恬不知恥答道:“徐徹說過的麼,讓你幹我。”
☆、第三十九章
翌日。
姜窕回到酒店,她每天都按時跟劇組大巴去橫店,從未因為住遠了就有所懈怠和遲到。
為趕拍攝進度,這個月,袁樣推掉許多其他活動,幾乎都在跟組監工。
所以,每天都能見到師父,也不奇怪。
姜窕今天來得很早,巴士上還沒什麼人。袁樣一個人坐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
他看著外面,半邊臉被天光映得幾近透明。
姜窕拎高化妝箱,坐去了他身邊。袁樣分了點目光回來,笑著打招呼:“早啊。”
姜窕把箱子擱到腳邊,抬起頭看他:“早,你這幾天天天過來麼。”
“我在等宣判啊。”袁樣輕松隨意地回著。
姜窕知道他在指什麼,鼻尖發澀,她突然沒辦法說一個字。
袁樣雙腿交疊,手搭在膝上:“心裡有結果了麼?”
姜窕吸了吸鼻子,企圖把那些泫然逼退回去:“不是說給我一個月考慮嗎?”
袁樣挑唇:“那總該有個傾向吧?”
“我……也不清楚。”姜窕遲疑。
袁樣哼笑一聲,似是毫不在意:“我就知道,昨天還義憤填膺地說死都不離開呢,今天就……我也不清楚。”
他捏細了嗓門,像個爸爸在學小女兒說話一樣,賤兮兮的,卻充滿調皮的愛意。
“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
窗外有一簇鳥雀急促飛過,袁樣這樣感慨著:“不用一個月,你也能想清楚了吧。”
生活中兩難的時刻太多了,姜窕絞著手指,想要爭辯:“師父,我還在想。”
袁樣回頭,對上她眼睛:“我留不住你的,哪怕沒有其他外因,你們總要走,你,孫青,還有那些小學徒,早晚有一天會走。”
“為什麼?”姜窕真的從未想過自己有離開工作室的一天。
“除了狗血的要死的師生戀橋段,你見過有哪個學生和老師,最後永遠待在一起了,沒成為對手都是好事情,”袁樣手指拂在窗沿上:“化妝這東西,又不是武功招式,可以寫本固定的秘籍世代傳承下去,它不是特定的,一千個妝化妝師,一千種審美,我存在的唯一功效,隻是幫你們提升技巧。比起跟著我依樣畫葫蘆,我寧願你們有個人風格。”
姜窕:“……”
袁樣接著說:“我二十六出師,比現在的你還年輕一歲,就把老爸過繼給我的房子賣了,打算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也就是現在的shape工作室,找門面房,裝修,招人,等團隊真正成型,我已經身無分文了。”
他眼神縹緲,似是陷入了極深的回憶:“但那是我人生中,最愉快難忘的一段經歷。沒有苦盡甘來,沒有功成名就,但非常滿足,我還收獲了愛情,遇到了你……師娘……?”他頓住,斟酌著稱謂:“還是師爹?”
“師父夫?叫萌點,獅虎虎。”姜窕替他思考著。
“不管了,就師娘吧,口頭上佔個便宜,”袁樣笑:“他也沒錢,窮小子一個,在小公司上班,幹外貿,業務又不行,提成少得可憐。但他啊,還是經常擠個百把塊錢給我,讓我買杯面吃,他就那樣,連個錢夾子都沒有,從口袋裡翻出皺巴巴的幾張一百塊錢,跟我說,別餓死了,他不想變成鳏夫。”
“後來呢?”姜窕變成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沒錢怎麼了,有技術啊。所以我一點也不絕望,後來,心態好,我和工作室果真也越來越好了,約妝不斷,工作室規模越來越大,我接了許多活動,開始上節目,趕通告,成為幾個節目的常駐嘉賓,反正,越來越忙,忙得都沒了生活……”
姜窕忽然不想讓他再往下說了,她知道即將發生什麼。
袁樣似乎沒停住的打算:“你估計也能猜到了,你師娘和我分手了。分了二十年了,我還是隻認他一個能擔得上你們師娘二字。你說他這人好玩不,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打都打不走,我風光起來了,錢多的花不完,他頭也不回就離開了,”
“師父……”姜窕不知如何安慰,隻是抓住他手臂,溫柔的揪緊。
“知道為什麼嗎?我給他的時間太少了,感情就這麼被耗沒了。後來,我也談過不少男友,沒有一個比他好。也有可能是我心理上過不去,因為我總想著啊,我現在錢多名氣足,他們肯定是圖我什麼。”
“……也許不是的,有真心的。”
“是,也許不是,但無法控制地想往那些方面想。我和你說這些,沒別的意思,沒要給你洗腦,讓你去那個人那。我要是幹得來那套我早去做三無傳銷了。隻是想告訴你,有個真心喜歡的人不容易,尤其,目前你身上啊,也沒什麼對他有幫助能讓他得勢的東西。他什麼都不圖,就是喜歡你,想對你好,多不容易,”
姜窕頷首,認可這個說法:“是。”
“我因為事業丟掉這個人了,不想看你步我後塵。你說你喜歡跟著我跑,我也樂意,但這樣,你們兩個沒了交集,肯定很難處下去。何況,你那位的職業也好,正好跟你有交集,不用你放棄工作,”袁樣拂開她的手:“讓開,我不想看見你了,一看到就嫉妒。”
“師父……”她換兩隻手攬住他臂彎,就是不撒開。
袁樣嘆氣:“別考慮了,試試吧,換個地方發展看看,本來就在同一個圈子,你能見到我的機會多得很。雖然那小子答應我答應得很好,但男人這東西,我比你清楚,我沒法給他做什麼擔保。不過我這裡,絕對給你留條後路,如果有一天,他辜負了你,你隨時回來,工作室的門永遠敞著,師父永遠在這,除非死了。行嗎?”
他說著話,口吻就跟白開水一樣,寡淡無奇。
姜窕眼底瞬間洶湧出淚水,她哽咽:“師父……我能抱你下嗎?”
四年啊,人生最長不過百歲,能有多少個四年。師徒有別,千百日的朝夕共處,她從未和他有過逾矩的親近。
臨近分離,姜窕忽地就想提出這個要求。
“抱幾把啊,我對女人的身體沒興趣。”袁樣靠回窗戶,似是要躲開徒弟的擁抱範圍。
袁樣極度厭惡這種煽情的戲碼,二十多年前,有個人,和他分手前,也說抱一下吧。
他拒絕了。
抱一下就不會走了?闊別前的親切,隻會徒增傷悲。
他外表總是強硬而抗拒,心裡面的柔軟腹地,其實比誰都受不起挫瘡。
當年,如果他抱了那一下,他會不會就不離開呢。
思及此,袁樣正身,攬住姜窕肩膀,擁抱了自己的徒弟。
直到眼眶邊的熱度散盡,他才松開她,他說:“抱也抱了,算是祝福,以後的路,你自己好好走,沒人再給你擦屁股了,或者,換個人給你擦屁股。他願意給你擦,他就是好的。”
“嗯。”姜窕應著,仿佛也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一時無言,窗外的光線逐漸強烈起來。
冬季的太陽,白晃晃的,以獨特的清冷方式刺人眼睛。
到點了,上車的人越來越多,許多工作室的同事和姜窕打著招呼,問早安。
她也一一回過去,與往常無異。隻是誰都不知道,個把月後,她就要離開這裡,去一個嶄新的天地。
八年前,姜窕離開父母北漂求學;畢業後,她有幸得一名師教導,四處奔命的同時,又能勤學苦練,有所庇蔭;現如今,她得遇良人,為了今後的人生,終要自主抉擇,學會取舍。
世間事大抵如此,我們活著,我們成長,也許就是為了一場接一場的,鮮有徵兆,還無能為力的別離。
**
晚上下班,姜窕回到徐徹公寓。
換好鞋,姜窕有些悶悶不快,傅廷川也注意到了。
待姜窕趿好拖鞋,他一下勾住她肩膀,嘆息:“小姑娘啊,每天回家就給空巢老傅看這種臉色。”
姜窕失笑,瞥他:“……你倒是記得空巢老傅這個詞。”
“別忘了我記詞功力不錯。”
他帶著她坐到書桌前,自己也拉了個凳子待在姜窕身邊。
面對面的,像老師要和學生談話一般,鄭重其事。
“怎麼了?”姜窕乖順地坐在椅子上,看他。
傅廷川沒開口,劍眉微挑,故作神秘。然後,他拉開抽屜,取出一個黑色的盒子,擱在桌上。
姜窕心一跳,看清那個式樣與尺寸不大像戒指的包裝後,才暗地裡略松一口氣。
還未看清表面的logo,傅廷川打開,從裡面取出一根手鏈。
白金色,有銀杏葉一樣圖案的嵌在鏈身,一共八片,每個圖案由滿當當的小鑽石組合而成,鑽石切割得非常漂亮,每一顆都閃閃奕奕。
看似細微窄小,實則匠心獨運,工藝高超。
傅廷川找到姜窕沒戴腕表的那隻手,抬高,邊細致地扣著,邊和她說:“送給你。”
姜窕想說,不能收。手的動作立刻有些許推拒。
“別動!”傅廷川捏緊,還皺眉在她腕上打了一下。
……莫名的羞恥感。姜窕不再言語,臉頰浮上一抹紅,就看著他戴好。
傅廷川搭扣好,放低她手,垂墜了幾下。
剛剛好,環在她手臂上,不過於出挑,卻也不會被忽視。
傅廷川和她十指交纏,說:“你昨天說的,你們小姑娘喜歡鑽石。”
“我說的,又不是真鑽石……”姜窕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