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倒是剛巧,門鈴在響,大概是徐徹提前訂好的蛋糕也送上門來了。
蛋糕來自小區裡一家私人西點店,老板是他的影迷,每逢生日前夕,就急不可耐地致電來問蛋糕事項。
往年都是奶油,今年怕傅影帝膩味了,老板特意在通話裡交代:
換了品種和口味,六寸的芒果慕斯蛋糕,甜度適中,好吃得不得了。
“你去開門,我去衛生間整理下頭發。”說著,姜窕把傅廷川一人撂在客廳。
傅廷川開了玄關燈,擰著把手解鎖,開門。
叭——
方一開門,男人就被噴了一臉,掛了滿頭的長彩帶。
緊隨其後,是徐徹一長串的賤笑:“哈哈哈哈老傅你也有今天,趕我走是吧,射你一臉七彩彩虹哦。”
“生日快樂——suprise——!!”門外響起整齊的祝福!
傅廷川定睛,看到自己工作室的所有員工都在外面。
冷清的別墅外圍,一瞬間變得亮堂堂的,每棵樹上都掛滿了閃爍的led燈,枝條上綁著彩色氣球,對稱的槐樹間還綁了一條金燦燦的大橫幅,上面提字——
「祝mr傅36歲生日快樂!六六大順!心想事成!」
連bbq設備都準備得一應俱全……
整個院落被裝點的流光溢彩,仿佛又過了一次聖誕節。
眼瞅著自家boss還沒回過神來,有些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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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徹趕緊拿起手邊兩瓶香檳,撇清關系:“別怪我們哦,這些都是你夫人特意為你準備的驚喜,以前你哪次生日熱鬧過,今天就讓大家陪你high一high,大晚上的,我們躲在外面也凍得不輕好不好!”
徐徹手舞足蹈,完全把那兩瓶香檳當做沙錘在搖擺:“來,大家跟我一起嗨起來,恰恰恰!”
“對嘛——老大,別板著臉,一起玩咯。”有個小會計跟在後頭符合。
聽見徐徹提及自己,還躲在牆緣的姜窕,走到傅廷川身邊,扯了扯他袖口。
微斜眼,還能看見男人滿頭滿臉的掛彩,真的……有些滑稽。
她不禁掩唇,眼角彎彎:“來吧,好好過一次生日。”
傅廷川面無表情,似是在隱忍壓抑著什麼。
全場都安靜下來,姜窕也有些怕了,擔心他不喜歡這樣,抬手想替傅廷川扯掉那些彩帶。
男人當即擋開她手,終於繃不住了,唇角上揚。
氣氛一瞬間緩和,其他人都在尖呼嚎叫。
傅廷川單手指徐徹:“剛才是你噴我的,是吧。”
“對啊,我還能繼續噴你呢。”話畢,徐徹就揪開香檳蓋子,傅廷川躲閃不及,愣是被濺了一身,連側畔的姜窕都未能幸免,淋了幾滴。
“好啊……你要造反啊。”傅廷川怒極反笑,他飛快彎身,從地上撿起剛剛那瓶彩噴,不做遲疑地展開報復行動。
“快,護駕啊,替朕護駕——”徐徹回身奔進人群,找掩護。
院子裡亂作一團。
大家都在歡笑,打鬧。
賤兮兮哀嚎的徐徹,以及窮追不舍地傅廷川……
姜窕倚在門邊,望著他們,笑得前俯後仰,漸漸的,這些開懷的笑,緩和下去,變得寧靜而繾綣。
傅廷川,雖然今天是你的生日,但我也想幫你許個願望呢。
上帝啊,希望你能讓我最愛的這個人,每一年,從今往後的每一年——
都能這樣眉開眼笑,無憂無惱。
☆、第四八十八章
翌日,傅廷川獨自驅車帶姜窕回了家。
路上,姜窕反復了幾遍確認傅廷川家裡是不是隻有他媽媽一個人。
到平坦空曠的路面,傅廷川騰出一隻握方向盤的手,摸摸她頭:“放心,說好了,就我媽一個,我遺傳了她性格,不是多愛趕熱鬧的人。”
姜窕這才定下心來。
因為這趟來北京,她隻準備了帶給傅廷川母親的禮物,一條女士絲巾,一個按摩墊,都不是多貴重的東西,但心意滿滿,很實在。
傅廷川瞄了她一眼,淺淺地笑。
當全世界都為了這兩個人炸開鍋的時候,他們卻安靜如尋常人,在完成伴侶間應有的過程和進展。
車內隻有日光靜好。
傅廷川少時的居所,在北京近郊昌平區,不是什麼豪宅,極為普通的商品房。
他媽媽喜靜,兒子事業順暢,掙了些錢後,想給她換大房子,她也不樂意,說就想住著。
樓道是樸實的石灰牆,過去還畫有“通下水道”之類的小廣告,隻是今年十月,四樓有戶人家結婚,就把一層到四層的樓道全部重新米分刷了遍,如今看白得晃眼。
傅廷川替姜窕拎禮物,沿路又停車,買了幾袋新鮮水果。
他戴著帽子和口罩,但水果店老板娘還是一下把他認出來了。
姜窕仔細選著蘋果,就聽老板娘笑眯眯說:“小川啊,又回來啦。”
傅廷川摘下一邊口罩,禮貌地笑:“是啊,金姐。”
“媳婦兒?”老板娘衝姜窕使了個眼色。
傅廷川依舊笑:“對。”
“長得好呢。”
傅廷川大言不慚地認可:“我也覺得。”
老板娘沒料到他如此不謙虛,笑得更厲害:“你媽要高興壞了,這麼多年,總算不是一個人回家了。”
“嗯。”傅廷川點頭。
老板娘好奇得很:“媳婦哪裡人啊?”
“……”傅廷川啞然,接著失笑,他到現在,竟然都不知道,馬上要當自己老婆的人家處何處……果真是愛之深,就不管其他了麼……
姜窕察覺到他的沉默,揚唇,把最後一隻蘋果放入袋子,遞給老板娘,為傅廷川解圍:“我老家蘇州的。”
她笑盈盈的,很是得體可人。
老板娘打量她幾眼,把沉甸甸的塑料袋架上電子稱:“一看就是南方人,溫溫雅雅、細皮嫩肉的,”她斜覷了眼傅廷川,將袋子遞過去:“看這蘋果,可會挑了,會過日子,福氣不小啊,小川。”
“可不是。”傅廷川眼底眉梢滿是笑意。
走水果店出來後,姜窕用手肘拱了他一下,小埋怨道:“人家老板娘就是客氣,你老在那應和個什麼勁。”
到底是演多了男主角,傅廷川這張嘴就是會說話:“怎麼,說實話我還不能應和了?”
“哼。”姜窕扭頭瞪他,佯慍,心裡卻美滋滋的。
……
傅廷川家的門牌,302。
他摘了手套,熟稔地從一串鑰匙裡找出自家大門的,但想了想,還是沒將鑰匙插.進鎖眼裡,換手敲門。
姜窕沒來由地緊張,不動聲色地用鼻子作深呼吸。
幾下後,門被人從裡頭打開。
姜窕站右側,第一眼便瞧清了裡面的人。
的確是傅廷川的母親,可她並不是姜窕心中腦補的那種,貴氣十足的婦人。
就是尋常的一位母親,和普羅大眾之中的長輩一般。
系著圍裙,花白發挽起,眼角唇畔蔓延著歲月的痕跡,整個人溫和而無害。
其實也應是意料之中,看到這片住宅後,就該知曉,兒子萬眾矚目、日進鬥金,她隻情願蝸居在這間小屋裡,可見為人淡泊,不爭財利。
傅廷川的眉眼完全遺傳了她,一對狹長迷人的桃花目,劍眉自然上挑,眼窩深深,有點趨近於歐美人的味道。
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她也在仔細打望著姜窕。
“媽。”傅廷川在身側喊道。
姜窕回神,微微一笑:“阿姨,您好。”
“哎,”傅廷川母親應下來,側身讓開一片空處:“快進來,外頭冷。”
傅廷川在姜窕背後輕推了一把,姜窕忙走進去,男人緊隨其後,將手裡包裝精美的禮品袋展示到自己母親跟前:
“姜窕給你買的禮物。”
“買這麼多東西幹嘛。”她比姜窕要高一點,此時正彎著腰,從鞋架上給兩位後輩取早已備好的棉拖鞋。
“一點小心意,”姜窕也蹲下身,幫她一塊找:“阿姨,哪雙,我幫你拿。”
“不用,我已經拿好了,”她把兩雙鞋攤到地墊邊上:“你換好和廷川去沙發那坐著就行。”
老人蹲久了,總歸有些提不上勁。
姜窕留心著,隻字未言,隻是自己起身時,順手搭住她臂彎,把她一並拉了起來。
“謝謝哦,”傅廷川母親彎了彎眼:“你先換鞋。”
“好。”她聽話地應著,低頭換鞋,換好後,又將自己的一雙靴子,齊齊整整擺在門邊。
傅廷川母親看著她有條不紊地做完一切,又瞄了眼自己兒子。
後者也挑挑眉盯她,一臉好奇和詢問,迫不及待就要她定下對這個未來媳婦的態度麼?
見兒子那真摯急切的樣兒,傅母險些笑出聲,說:“小姜,你鞋也放鞋架上,進了門,就都是自家人了,放一旁多疏遠啊。”
“對。”傅廷川也煞有介事地點頭。
說完便轉身去了廚房。
姜窕換好棉拖鞋,跟著傅廷川往客廳走。
的確是一間不大的房子,但容納曾經的一家三口也足夠,被屋主收拾得幹淨整潔,裝修也是許多年前的舊風格。
姜窕注意到,客廳東南角擺放著一個鬥櫃,上面立著一隻相框,存住的是張黑白肖像照。
相片裡的人應該就是傅廷川的父親,五官還是年輕氣盛的模樣,與此間身側的傅廷川,有五六分的神似。
“那是你爸爸嗎?”姜窕輕聲問。
傅廷川微微偏頭:“嗯。”
相框前不像一般人家,逢年過節什麼的,供奉一些魚肉水果香火之類的東西。
而是在側方擺著一隻玻璃花瓶,注入大半的清水,裡面插有一束新鮮的桔梗。
——紫得發亮,鮮嫩得像剛從枝頭採摘。
姜窕約莫記起,桔梗花的話語,至死不渝的愛。
再看重回廚房裡忙碌的傅母時,她心裡忽然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柔軟坍塌,像烤化的糖膏。
她脫掉大衣,簡單整理了下帶來的禮物,和傅廷川說:“我去幫你媽打下手。”
說著,就跑去廚房,捋起袖子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其實在來之前,初次見家長毫無經驗的姜窕,曾上網百度過無數,女方第一次去男方家的做法。
普遍回答都是:別太殷切,認為你急不可耐地就想倒貼他們家呢,以後絕對會被男方家裡看不起,差活幹。
但傅母和傅廷川絕不會是這樣的人,姜窕此刻比誰都清楚。
到廚房後,傅母自然說不用。
姜窕說:“您都說是自己人了,還跟我客氣什麼呢。”
傅母就笑了,不再拒絕,讓她去切那段洗好的茄子,說要做道地三鮮,隨便切切就成。
沒過幾分鍾,傅母再回頭,砧板上,紫色茄子已經被切成差不多大小的一段一段,很扎實的滾刀功。
本打算和未來小嬌妻看看電視的傅廷川,也不想看電視了。
跑廚房來,跟自己最愛的兩個女人,獻殷勤。
姜窕一直在安安靜靜找事做,不邀功,更不會不給人諂媚感。
傅母在他背後輕打了一下,斥道:“出去!人高馬大的,本來廚房間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