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
頭痛欲裂。
餘檀纖長的睫毛如羽翼般撲騰,她實在好困,可是渴得嗓子眼冒火。
終於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卻是完全陌生的環境。
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青檸氣息,床頭的花瓶裡插著一束白色風信子,整個房間昏暗。
餘檀分不清今夕何夕,甚至記憶出現偏差,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在幹什麼。
她掙扎著坐起來,視線前方卻是一道香豔的風景線。
男人肌理線條分明的後背一覽無餘,寬肩窄腰,雙腿修長。強壯體?婲魄充滿男性荷爾蒙氣息,
偌大的房間裡,氣流湧動,陡然變得急促。
待看清後,餘檀霎那間清醒,卻又陷入一種混沌的迷茫。
她躊躇不定地輕喊:“謝之煜!?”
謝之煜不緊不慢套上襯衫,側頭看一眼餘檀,面色淡然:“醒了?”
餘檀下意識看看被子底下的自己,徹底清醒,一臉驚恐看著謝之煜。
“謝之煜!你怎麼會在這裡?”
謝之煜緩緩扣著扣子,轉過身:“忘了?”
餘檀驚魂未定:“我,我忘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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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記得什麼?
對,她今天訂婚,又退婚。
喝了很多酒……
謝之煜穿好襯衫,攏攏袖口,露出手部大片圖騰。他從善如流,甚至沒看她一眼。
搖身一變,穿戴整齊,從頭至尾的矜貴。
幾步之遙,謝之煜走到餘檀面前,帶著濃鬱侵略氣息,居高臨下看著她:“需要我幫你好好想想嗎?”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發上章的紅包去,感謝大家留言呀~
第9章 瑪格麗特
本就昏暗的房間,因為謝之煜的逼近,如一層巨大的陰影籠罩餘檀。他這個人人如其名,身上永遠有一股囂張氣焰,叫人無法忽視。
餘檀的周身更是被清淡的青檸氣息裹挾,退無可退。
六年時間沒有怎麼聯系,餘檀再看謝之煜時,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是個男人。
這麼想確實有點可笑,但餘檀以前真沒拿謝之煜當個異性。他們五歲認識,六七歲的時候還躺在一個被窩,八九歲的時候還一起手牽手去上學,十幾歲的時候餘檀還扒拉著謝之煜要穿他的衣服。
可是,現在的謝之煜是個男人。
醉酒的女人和清醒的男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氣氛曖昧不清。
餘檀啪地一巴掌推開謝之煜,拉起被子裹著自己,瞪著他:“謝之煜!你對我做什麼了!”
謝之煜順勢雙手抱臂站在餘檀面前,俯瞰著她,戲謔:“你怎麼不說你對我做了什麼?”
“你還是個男人嗎?對一個醉酒的女人下手?”
“那你倒是說說看,我對你下什麼手了?”
“你混蛋!”
“怎麼酒一醒,我的風評到你這裡就成混蛋了?”
謝之煜張揚笑了笑,幹脆搬了條凳子坐在餘檀面前,一副準備找她算賬的姿態:“說吧,怎麼賠。”
餘檀一口氣上來:“我還沒找你賠呢,你好意思找我賠什麼?”
“高定西裝襯衫,純手工皮鞋。”謝之煜眯了眯眼,“你吐了老子一身,你有多惡心你知道嗎?”
“哦……”餘檀將被子拉起到自己臉上,隻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
“你覺得能發生什麼?醉魚。”
餘檀:“……”
她當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喝酒真的斷片,記憶硬生生斷了一截。
謝之煜耐心幫忙回憶:“有隻魚喝了酒變成醉魚,滑不溜秋的讓人怎麼都抓不住,又是哭,又是笑,滿嘴胡話。”
事實情況也的確如謝之煜所說。
他到訂婚包間的時候,餘檀那一大家子的親戚都走了,她喝得爛醉如泥抱著凳子腿不松手。
謝之煜好不容易把人給抱起來了,她嘰裡呱啦說一堆的話,最後吐了他一身。這人真的蠢得可以,害了別人也坑自己。那件紅色旗袍胸口一灘汙穢,沒辦法,謝之煜隻能把她抱到樓上處理。
雲天府那麼大的酒店,謝少東家的套房是頂配。
謝家在本市也有好幾處豪華住宅,但謝之煜回國之後就直接住在酒店裡。
楊韶美從始終在跟在一旁。
所以餘檀身上弄髒的衣服是她媽給換的。
退婚一事可大可小,餘檀是喝醉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楊韶美還得趕回去堵親戚的嘴,商量後續事宜。
本來是想帶餘檀回家的,可謝之煜說人都已經睡著了,就讓她好好睡一覺吧,小丫頭估計是真的殤到了。
楊韶美又氣又心疼,咬咬牙念叨餘檀幾句:“你個死丫頭,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喝那麼多酒幹什麼!把自己喝成這個樣子,還叫別人看笑話。”
餘檀是半句也沒聽著,全落了謝之煜耳裡。
謝之煜穩妥得勸著:“她這個人一向倔脾氣,心裡估計一堆的委屈沒跟您提。”
這句話叫楊韶美淚眼婆娑,對著空氣大罵陸彥:“之煜你倒是說說看,怎麼會有這種男人?”
謝之煜說:“人這輩子難免走點彎路,吃一塹長一智。”
人在謝之煜這裡,楊韶美是放一百個心。
經由謝之煜這麼一回憶,餘檀也想起了一些。
她心情瞬間低落,舔了舔幹渴的嘴唇,悶悶地問:“謝之煜,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謝之煜起身,留餘檀一個高大背影,磁沉的話隨後砸來:“餘檀,我回來不是看你笑話的。”
他出了房間。
餘檀低頭,雙手抱著膝蓋坐著,把臉埋在被子裡。
發呆。
不說還好,一說餘檀更難受。
真的可笑。
他們那麼多年沒見,卻讓他看到這麼一個天大的笑話。
怎麼偏偏就是謝之煜。
隔音地毯吸走謝之煜的腳步聲,他不知何時回來,伸手輕輕拽了一下她腦袋上的那個松松垮垮的小揪揪。是楊韶美給餘檀綁的丸子頭,那會兒幫她擦拭身體不方便,幹脆就把她散落在身上的頭發全部攏起來。
謝之煜手指就那麼輕輕碰了碰,餘檀的頭發忽然全部松散下來。微卷的波浪長發像是散落的海藻遮住她兩邊颧骨,顯得臉更小。
餘檀下意識抬起頭,雙眼霧懵,像沒睡醒,整個人有點天然呆。
謝之煜看著她怔了怔。
餘檀沒什麼好氣:“幹嘛呀?”
“能幹嘛?”謝之煜將手上擰開的礦泉水遞給她。
餘檀是真的渴,接過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謝之煜抬手看了眼腕表。
他一身商務裝扮,利落的短發,從頭到腳的高不可攀。
餘檀沒忘要賠他衣服:“多少錢啊?”
謝之煜笑:“把你賣了也不夠賠的。”
“多貴?”
謝之煜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比劃了個數字。
餘檀試探性開口。
謝之煜:“多加一個零。”
餘檀:“我去!你怎麼不直接去搶呢!”
“所以我跟你算過嗎?”謝之煜斂了斂神色,“小魚兒,這些年我要是真的跟你算,你跟我算得清嗎?”
他氣勢太足,雙眸隻是凜凜望人一眼,總能叫那些妖魔鬼怪顯出原形。
餘檀心虛,轉移話題:“現在幾點了啊?”
“下午六點半。”
“哦。”
謝之煜沒什麼時間陪餘檀在這裡啰嗦,他扯了扯領口,給餘檀叫了餐。
他叮囑:“我一會兒就回來,你自己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等會兒再帶你出去吃。”
餘檀好奇:“你要幹嘛去啊?”
“參加一個婚禮。”
“誰的?”
“元儀。”
餘檀有些吃驚:“你媽媽……她又要結婚啦?”
“挺好的,加上老子在她肚子裡那次,這算是第四次參加她的婚禮了。”
謝之煜媽媽元儀的事情,作為晚輩的餘檀沒有資格做什麼點評。
果然,人類的本質是八卦。
聽說元儀又要結婚,餘檀頓時覺得沒有難受了。這些年,光餘檀所知,元儀就嫁了兩次。當然,每次元儀都是越嫁越好。隻不過這兩年兩家人走動少了,餘檀也不知道她又離婚了。
本質上,餘檀是欽佩元儀的,但凡見過元儀的人很難不被她身上的氣質徵服。元儀是餘檀見過最敢愛敢恨,也最有先進思維的女人。
“餘檀,你別學元儀那一套。”
謝之煜留下這麼一句話後離開了房間。
人走,房間裡還殘留著他身上濃鬱的青檸氣息。
謝之煜以前沒有用香水的習慣,人生的第一瓶香水是餘檀送的。
餘檀說過謝之煜給她的感覺是淡淡酸澀又透著香甜的滋味,像是夏日裡冰鎮的青檸氣泡水。
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那個在操場上打籃球的謝之煜。
一身定制的籃球衣,腳踩限量版紅白球鞋,再簡單不過的搭配,卻在人群中被餘檀一眼找尋。他高挑的個子,永遠拽到不可一世的氣質。
他就站在籃球架下,手上抱著一顆籃球,整個人暴露在刺眼的陽光下,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湿,目光朝場外搜尋,與餘檀相撞。
他朝她勾唇一笑,隨意地拉著衣擺擦拭下顎線掉落的水滴,繼而朝她跑來。修長的眼睫被陽光投到眼睑下形成一道陰影,高挺的鼻骨分割出流暢的五官線條。
他不打一聲招呼搶走她手上喝了一半的青檸味氣泡水,擰開,仰頭暢飲,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
餘檀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氣呼呼:“謝之煜!你要死啊!幹嘛把我的水喝光啊!”
謝之煜輕咳一聲,說她沒有眼界力:“你來看我打球不給我送水?”
餘檀:“我又不是你們班的,憑什麼給你送水啊!”
謝之煜:“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