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後他便扭頭去跟身旁的小姑娘去說話,還伸出小手朝著夏南枝指了指,已經完全沒有上一次見到他時的拘束害羞。
夏南枝垂下頭柔和地笑了下。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側臉,疏淡明暗,額角的碎發在陽光下透著棕色。
紀依北餘光掃到她身上,忽地頓了一下,惹不住又瞧了一眼,便迅速收回視線皺了下眉。
最近他被夏南枝撩撥次數的頻率越來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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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證據不足、年份久遠,李維失蹤案不得不推後調查。
有很多陳年舊案都會因為這種或那種原因擱置,各種線索證據在這麼多年中早已經消失不見,到最後都破不了案的可能性很大,除非當年的兇手再一次作案或是發現當年其他未被發現的案件,才有可能拼湊起新的線索來。
所以付局當時講這個案子擱置的決定說不上不合理,即便不這麼做,紀依北也知道那個案子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什麼關鍵線索。
隻是——
那個夜晚,那句“哥哥,我懷疑付局”時常縈繞在他耳邊。
當年他們三人,夏英霖英年早逝,紀哲因為以前一線時的傷病前年也申請了提前退休,隻有付局還留在警局。
紀依北從警校畢業進入刑偵隊就是在付局手下,一路從一個實習刑警到了如今的刑警對重案組隊長。
“王老,我來問問2004年我爸負責的案子裡有沒有什麼未結案?”紀依北走到檔案室。
“未結案啊,我還真不記得。”檔案室的管理員王志樂呵呵衝紀依北打了個招呼,敲了敲桌上的登記冊:“我去給你找找,你先登記。”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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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依北籤的那一頁是最新一頁的頂端,他隨手往前翻了一頁。
一小時前,付局也來過,調取的是也是2004年的一件案子——2004\\6\\28化工廠縱火爆.炸案。
“紀隊,除了已經發給你們的李維案,2006年紀局沒有未結案啊。”
紀依北點了點登記冊,隨意道:“付局剛來過?”
“對,在這看完就走了。”
“你把他看的那個案子拿出來給我一下吧,謝了啊。”
王志把剛剛放回架子上的那份案卷重新拿下來,吹了口氣拂去上面的灰塵:“怎麼,這案子要翻案嗎?”
紀依北搖搖頭:“沒,您知道最近李維的案子吧,我來找找有沒有線索。”
他一邊說一邊翻案卷,發現這案子很簡單,破得也很快,案卷最後的籤名是當時的隊長夏英霖的。
紀依北來回看了一遍,也沒發現什麼疑處,隻好默默把數據照片記在腦子裡。
“好了,王老麻煩了啊。”
紀依北還了案卷便走出檔案室。
沒有發現十五分鍾之後,王志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付局,剛才紀隊來找我要案卷了,就是您看的那份。”
電話那頭像是輕笑了一聲:“這小子反應果然快。”
王志眨了眨眼,雙手握緊聽筒,小聲詢問:“紀隊沒犯什麼事吧,我看著他一步步過來的就是有時候脾氣衝了點罷了。”
付局沉聲安撫:“沒什麼事,你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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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大廳內,現場的大屏幕上一遍一遍播放著現場一眾演員在過去一年的各種作品,既有新人、也有圈內老前輩。
座位周圍架著各種機子,此時明星們還未入座直播已經開始。
一輛保姆車繞過前門聚集著的眾多粉絲,繞過小路進了闲人莫進的後院,陸潛坐在車內,一身白色西裝雙腿修長,底下一雙黑色皮鞋,襯出幾分斯文敗類的氣質。
“何彭,我先進去了,你一會兒再進去吧。”
“嗯,小心點。”
陸潛整理了一下衣服,飛快地親了一下身側的男人,便帶上口罩移開門走出去。
今天的頒獎典禮,陸潛是作為提名演員出席,而何彭則是作為主要投資人之一出席。
陸潛到的時候已經有大半的嘉賓入座了,他尋著邀請函上的號碼找到自己的座位入座。
這會兒夏南枝也已經緊跟著趕到,正好遇到從陸潛那輛保姆車上下來的何彭,她認得陸潛的車。
夏南枝和何彭遙遙衝對方點頭示意,算是打過招呼。
“來,你把外套給我直接去會廳吧,直播已經開始了別讓大家等太久。”
夏南枝把外面套的大衣起來脫下來給申遠。
她穿著一襲黑色抹胸長裙,裙綴著銀光,腰間一側半透明的黑色蕾絲花邊,在背部開了一道v形,正好能顯出她後背凹下的脊柱線,右腳踝上束著一條紅色絲絨綁帶,走路間若隱若現。
一路暢通無阻,夏南枝入場時衝迎面而來的攝像師打了個招呼,便拎起長裙施施然走進去。
“這麼巧,坐一塊兒。”夏南枝拿著卡片找到座位,對旁邊的陸潛說。
陸潛嘴成了o形,帶幾分輕佻地吹了個口哨,視線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可以啊,夏南枝。”
夏南枝翻了個白眼:“直播呢,注意點形象。”
陸潛聳聳肩,收回視線,坐直了些,一本正經地解釋之前的問題:“位置是特意這麼安排的,加點直播點擊量罷了。”
頒獎典禮開始,半小時後——
陸潛手裡已經捧著一張“最具商業潛力男演員”的證書與獎狀。
場上的聚光燈投射在舞臺上,顯得場上的人都熠熠生輝、萬眾矚目。
夏南枝漫不經心地捂嘴輕輕打了個哈欠,這時候小提包裡突然一陣震動,夏南枝取出手機,是一串不認識的號碼。
號碼是從景城打來的,夏南枝直覺這不是什麼垃圾電話,便提起裙子貓腰準備出去接電話。
舞臺上,一襲晚禮服的主持人喊:“接下來這個獎是年度最佳新人獎!會是誰呢?——讓我們恭喜,夏南枝!”
夏南枝腳步一頓。
煞白的追光燈倏得打在她位置上。
沒人,隻照到她那雙還沒踏出去的左腳。
夏南枝:“……”
鏡頭往右邊掃了半米,投射到陸潛身上,於是他迅速收起看好戲的表情,長臂一撈重新把夏南枝拉回座位。
周圍哄堂大笑。
鏡頭重新撥回到夏南枝身上,便見她伸手整了整額間的碎發,就跟沒事人一樣姍姍起立,朝大家微微鞠了幾個躬。
此時直播間內滿滿的被“哈哈哈哈哈”和“66666”刷了屏。
夏南枝走上舞臺,接過獎杯與證書,對著鏡頭拍了張照。
主持人笑問:“南枝剛才在幹嘛?”
夏南枝搖了搖已經被她摁滅的手機:“沒想到會拿這個獎,剛才想去接個電話。”
主持人立馬掛上一副八卦的表情,拖著長音“哦”了一聲:“我們都知道前不久南枝發過一條微博引起過軒然大波,是——那個他打來的電話嗎?”
夏南枝一愣,想起紀依北,低下頭淺淺一笑,跟之前臉上掛著的公式化的笑容完全不同。
隻笑了一瞬,她便重新抬起頭來,靠近話筒,坦然地說:“不是他,還沒追到呢。”
主持人又“哦”了一聲,將話題切回正軌,後面的大屏幕開始播放去年她和陸潛一起拍的那部劇。
“南枝應該也知道,因為這部劇你和陸潛有了cp粉對吧,這次你公開有喜歡的圈外人,這些cp粉一定很失望。”
夏南枝聽了這個問題,臉上仍然掛著淺笑,妝容精致,明眸皓齒。
“拿到這個獎我很高興,但希望大家能把我看作是一個演員,而不是一個鎂光燈下的明星,關注作品,遠離生活。嗯——陸潛,其實今天能拿這個獎我也應該感謝他,大家也許不知道,陸潛拍戲時受過許多傷,他真的很努力很敬業。”夏南枝看向連接直播的鏡頭,“所以我想,大家喜歡一個演員更應該去關注他汗水背後鑄造的作品,而不是他的私生活,就像他第一次進入你的目光當中時,不是因為他自身,而是他塑造的角色。”
話落,夏南枝再次舉起獎杯在耳邊晃了晃:“謝謝大家。”
說罷,她便從一側的臺階緩緩走下去,走過側門時忽然看見一排vip座上的何彭。
她掃了一眼,看到上面的牌子上寫著“志華娛樂公司CEO 何彭”。
志華娛樂公司是國內最有實力的娛樂公司,旗下眾多一線明星,包括陸潛,好多人擠破腦袋想要進志華當練習生。
何彭視線也朝她看過來,朝她淡淡一笑。
夏南枝低下頭,知道他這是在向她道謝。
剛才那一番話,她其實就是說給陸潛粉絲們聽的,雖然陸潛和何彭的事也不一定會被撞破,但一旦到了那個時候便一定會被輿論淹沒。
她隻是希望萬一真到了那個時候,希望有人能因為她這番話,寬容一點。
首先是有情感的人,再然後才是偶像。
夏南枝推開側門走出大廳,背靠在牆上,獎杯被擱到了腳邊,她重新拿出手機,把電話撥出去。
嘟嘟。
那邊掛斷了。
夏南枝不以為意,剛想收起手機,電話又響了,正是剛才那個號碼。
“喂?”
“……”
那邊悉悉索索一陣,隱約能聽到風聲,有小聲的喘息聲。
夏南枝皺了皺眉:“喂?”
“……”
還是沒聲音。
正當她等得沒了耐心就要掛斷時,那邊突然傳出一聲怯怯的聲音——“姐姐。”
夏南枝一愣,不自覺地抓緊手機:“嗯,是……”
她這才想起來,她都還不知道福利院那男孩叫什麼名字。
“是我,石子,姐姐你說我被人欺負了可以給你打電話——”
夏南枝估摸著“石子”是他的小名或者綽號:“我知道,怎麼了?有人欺負你?”
“沒,不是我……是星星,她,她被人抓走了。”電話中溢出男孩壓抑著的啜泣聲。
“星星是誰?被誰抓走了?你別急別怕,告訴姐姐。”
“她是我同桌……我不認識那些人,本來我們說好一起去玩的,可是她沒來,我就去找她,結果,結果就看到……她被人抓走了。”
夏南枝想起前不久清明節時,男孩還湊到一個女孩旁邊去逗她玩。
她沉了沉聲,安撫道:“你別怕,乖乖去睡覺,姐姐打電話給警察叔叔。”
頒獎典禮不在景城,過去還要坐一小時的車,她又捉摸不清這樣一個小男孩會不會搞錯情況。
她默了一瞬,打電話給紀依北。
許多案件常常在晚上發生,紀依北睡覺時也不忘把鈴聲開到最響。
電話馬上就被接起,還沒等他說話,夏南枝就迅速把剛才石子說的話完完全全轉述給他聽。
紀依北迅速清醒,一邊套衣服一邊往外走,了解完情況:“你現在在哪?”
“不在景城。”頓了頓,夏南枝又報了個地名。
“行,你別改籤了,今天晚上景城有暴雨。”
夏南枝垂眼點了點頭,聲音輕柔:“你也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