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杵在這修身養性吶。”
夏南枝猛地回神,朝聲音看過去,便看見紀依北抱著雙臂斜靠在酸奶櫃邊,校服松垮地套在身上,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手臂。
她張了張嘴,似乎沒有料到紀依北會出現在這,或者是沒料到紀依北會跟她說話。
“啊,不小心走神了。”夏南枝輕聲回答。
她收回視線,重新聚起光的目光落在酸奶上,不知道該挑什麼味。
她局促地動了下手指,因為旁邊紀依北無所遮攔的目光讓她覺得手心發燙,她輕輕摩挲了一下指尖,決定去拿最上面一欄的草莓口味。
她踮著腳夠到那瓶酸奶,卻在下一秒後背被一個溫熱的胸膛靠住,隨之而來的是紀依北身上清新的洗發水味和襯衣上帶花香的軟化劑味。
她徹底愣住,差點小腿都要發麻。
紀依北沒有替她拿酸奶,而是從後面包裹住她的手,捏著她的手拿下酸奶。
指腹隔著體溫,夏南枝完全失去了反應,隻被動地被紀依北拉扯著收回手,她感覺到紀依北的指尖在她泛白的指甲上劃過。
而紀依北十分坦蕩,他隻是捏著夏南枝的手,並借著這個姿勢看了眼酸奶。
“你喜歡草莓味啊。”他說。
“……嗯。”夏南枝輕輕掙了一下手。
紀依北從她手裡把兩瓶酸奶都拿過來,便放開了她的手,然後徑直走到櫃臺前替她付了錢。
夏南枝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拿出錢包付了錢,又把兩瓶酸奶遞給她。
夏南枝把吸管戳進草莓味的酸奶裡,吸了一口,又看了眼已經往外走的紀依北,她追上去,拉了一下紀依北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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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她把黃桃味的酸奶給他。
紀依北沒客氣,兩人便這麼一人一杯酸奶走在街上。
“對了,我爸媽今天局裡都要加班,我帶你去外面吃飯。”他側頭對身後的女孩說。
夏南枝乖巧地吸酸奶:“去哪裡?”
紀依北一邊回信息一邊問:“吃燒烤去嗎?”
“嗯,去的。”
他們在燒烤攤前買了燒烤,可惜店內坐滿了人,於是隻好拎著吃食去別處吃。
天色暗下來,月亮懸在頭頂。
兩個人一路闲逛到天橋下,在底下的長椅上坐下。
夜風帶著湖面的寒意,鑽進領口凍了個激靈,紀依北瞥了夏南枝一眼,把自己身上的校服脫下來丟給她。
“穿上。”
夏南枝愣了愣,抬眼拘謹地看了他一眼,扯過校服套在身上。
高中的紀依北已經有一米八幾,校服在夏南枝身上非常寬大,她把拉鏈拉到頂,半張臉都可以埋到衣服裡。
“給。”紀依北挑出幾根羊肉串遞過去。
夏南枝小口小口咬著肉,涼風把她的發絲掃過紀依北的脖頸。
兩人安靜地吃了會兒,紀依北對這個妹妹談不上喜歡,但現如今這麼乖乖坐在他旁邊吃東西,倒讓他心軟了軟。
快吃完燒烤,紀依北把吃剩的竹籤扔進垃圾桶,說:“你在這等我會兒,我去買飲料。”
然而等他拿了兩罐熱飲回來後,夏南枝卻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小姑娘唇紅齒白,柔順的發絲貼著白皙的脖頸,濃密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圈弧形的陰影。
紀依北嘆了口氣,拉開易拉罐仰頭把那罐飲料喝盡了,剩下那罐放進了夏南枝的口袋裡。
然後他在她面前蹲下來,把小女孩背到背上,兩隻手環過她的大腿把她往上顛了顛。
夏南枝的腦袋耷拉在他的頸窩。
兩人貼在一起,體溫透過布料傳遞,空氣都安靜。
夏南枝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她睜開眼反應了一會兒,入眼的是紀依北瘦削的側臉,以及利落流暢的頸線。
她悄悄動了下,而後裝作不小心似的嘴唇擦過他的側臉。
接著又做賊心虛飛速地紅了臉,甚至還裝出夢囈般的嘟囔:“哥哥……”
好在粗枝大葉的紀依北並沒有對此察覺,隻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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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依北從夢中醒來,手臂往旁邊一攬卻撲了空,難得的春節,局裡又沒有事,他抬眼看鍾,也才早上九點罷了。
他在臥室喊了兩聲夏南枝的聲音,都沒回應。
心裡沒滋沒味地想,還是夢裡的那個小夏南枝比較乖。
他踩著拖鞋下床,撈起電視機旁的手機,一邊走出臥室一邊打電話給夏南枝,鈴聲在門板後響起。
紀依北愣了一下,轉身去開門。
一開門便看見小姑娘渾身包得嚴嚴實實,頭頂還帶著一頂毛線帽,帽頂是一顆白色的球,耷拉在腦後。
夏南枝正要拿鑰匙,紀依北便替她開了門。
小姑娘雙眼一彎,狹著冷風撲進他懷裡。
她手裡還牽著狗繩,這是上回她生日時和紀依北一起買來的金毛,那時候還能輕松抱起,現在立起來能跟夏南枝持平。
叫毛球。
“你怎麼這麼早去遛狗?”
紀依北把她拉進屋,又搓了搓她發涼的手,去給她倒了杯熱水。
“那混蛋一大早就叫喚個不停,你前段時間不是加班到很晚嗎,我怕你被吵醒,就去遛了他一圈。”她說著,還佯怒地在金毛的腦袋上輕輕打了兩下。
金毛立馬垂下眼,嗚咽了兩聲,十分委屈地趴到地上,還故意可憐兮兮地看向紀依北。
夏南枝蹲下,一把揪出毛球掛在兩邊的肉往外扯,罵罵咧咧地道:“好啊你!你演技比我好,我打你打重了嗎?你就在這給你爹裝可憐!吃裡扒外!罪當處死!”
紀依北摸摸鼻子笑起來,拽著夏南枝把她從地上拎回沙發
這兩年夏南枝在娛樂圈正式站住腳,但每年她隻在找她的劇本裡挑出兩部最好的,對一些綜藝也一律拒絕。所以不會完全被工作佔據時間。
隻出現在熒幕上,而不出現在大眾的視野裡。
然而熱度反而越來越高,夏南枝甚至成了圈內作為“演員”而非“明星”的典範。
離當年真相揭破也已經兩年,紀依北看著她一天天活潑起來,從前那一雙總是蒙著霧氣的眼睛裡如今隻剩下純粹和坦蕩。
她正在一天天更好。
紀依北揉了揉她的頭發,回臥室換下睡衣,出來時夏南枝已經被毛球喂了狗糧。
“對了。”夏南枝看他出來便說,“今天晚上要回爸媽家吃飯,下午你陪我去趟劇場看陸潛吧。”
夏南枝和紀依北在半年前訂了婚,於是她現在也改口叫紀哲和陳溪爸媽。
而陸潛當了幾年明星大學老師,每次他的課都被瘋搶一空,可還是放不下心裡的念想,於是在做老師的同時,他自己創辦了一個劇院。
他從前就喜歡話劇舞臺劇,隻是一直忙於拍戲沒怎麼嘗試過,如今每個月他都會去劇院表演。
今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場。
門票還是他特地給夏南枝和紀依北留了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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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來看場話劇怎麼把我也包得跟阿拉伯女人一樣。”紀依北不滿地說。
“你想被偷拍嗎!?”夏南枝掐了他一把。
紀依北翻白眼:“我們這樣更引人注目好吧?”
“……”夏南枝無奈,“你快閉嘴吧。”
兩人戴了一白一黑兩頂鴨舌帽,把帽檐壓至眼睛下方,還各自帶了口罩,下巴埋進寬厚的圍巾裡。
一走進來便吸引了檢票口大家的注意。
不僅是裝扮吸引人,兩人高挑勻稱的身材也十分引人注目。
兩人同時垂下頭。
紀依北悄悄在夏南枝手背上掐了一把,夏南枝不動聲色地掐回去。
在外面站了沒一會兒,就有人拍了拍夏南枝的背,低聲問:“請問,您是夏南枝嗎?”
夏南枝在心裡暗罵一聲,然後往上拉了拉帽檐露出一雙眼,接著豎起一根手指放到唇邊:“噓。”
她這個“噓”還沒發出來,周圍頓時起了轟動,大家早就都在注意她了,這帽子一抬,那極具標志性的雙眸露出來,大家瞬間認出她。
她和紀依北被人群團團圍住。
“真的是夏南枝嗎!!啊啊啊啊夏幫主,我超級喜歡你!!”
“旁邊是小哥哥嗎!?”
“夏幫主也是來看陸大的嗎!”
“好瘦啊夏幫主,記得多吃點呀!”
“小哥哥好帥啊啊啊啊,能抬頭看一眼嗎,嗷嗷嗷我要發微博!!!”
夏南枝:“……”
紀依北:“……”
“那個,大家。”夏南枝抬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又噓了一聲,“馬上檢票啦,大家快排隊吧,今天的主角是陸潛啊。”
這話還是有點用的,周圍鬧哄哄的聲音靜下去一半,隻是拍攝的咔擦聲一秒也不停。
紀依北裹得完完全全,倒也不怕拍照,反正知道他倆的事的也就警局那一些戰友,他每天的德行他們早知道了。
而接下來網上如潮的這“中東風情侶照”必定會引起網上對夏南枝的笑聲。
他幸災樂禍地湊到夏南枝耳邊說:“你完了,你女神形象就此倒坍。”
夏南枝瞪了他一眼。
滿腦子的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好在等了沒一會兒就正式開始檢票,夏南枝和紀依北走進劇場找到座位坐下,劇場裡是禁止拍攝、禁止喧哗的,她也算松了一口氣。
坐在她旁邊的幾個女生還十分興奮地朝她揮手,又輕聲詢問能不能籤名。
夏南枝在她們遞來的本子上籤了名,笑著還回去。
燈光熄滅,聚光燈追溯到舞臺上,陸潛出場,這才把夏南枝從人潮熱議中拉回來。
陸潛在舞臺上自然發著光,舉止優雅自然,輕松撥動場下眾多粉絲的心。
最近有很多不錯的劇本找上夏南枝和陸潛來當男女一號,夏南枝當時給制作方的回復是如果確定陸潛來的話,那麼她一定會來。
無數的粉絲也都等著他復出,他的戲在寒暑期反復播出,熒幕從來沒忘掉他。
夏南枝跟著粉絲一起舞動熒光棒,心緒飛到遠處,她想,也許在不久的將來,陸潛或許會復出,到時將是極為盛大的一次狂歡。
劇目結束,幕布緩緩下降,陸潛站在中間和其他表演者一塊兒鞠躬謝幕。
底下響起山呼海嘯般的呼聲與掌聲,熒光棒匯作的海洋一潮接著一潮。
在這一年的最後一天,新年的前一天,一切過去的沉鬱與心結都面臨重新的復蘇與開花結果,陸潛笑眼看著舞臺下。
他聽到一個聲音。
“陸潛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