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波浪翻天,陸地像要覆滅。
直到他和她都精疲力盡,十指交扣,相擁而眠。
嘴角都含著笑,擁有彼此,連在睡夢中都感到餍足。
在原嫣不在的時候,琛市御園的宅子裡卻發生了突如其來的變故。
原振看著柳蘭茜手裡那根顯現出兩條紅線的試紙,臉上表情似笑非笑,問:“什麼意思?”
“可能是你上次喝醉了,沒戴套……”柳蘭茜一臉嬌怯,柔弱又惶恐地哀求,“我、我年紀大了,以前也做過,如果再做,一輩子都不能生了,能不能讓我把這個孩子留下,說不定是個男孩呢。”
柳蘭茜這腦子,做別的事就像腦子裡塞的都是草一樣,一到對付男人就機靈起來了,挺有策略啊。這是打算不管怎麼著,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原振的笑就更冷了幾分。
柳蘭茜不怕別的,就怕原振非讓那個她流掉。她一邊放低姿態哀求,一邊又暗搓搓點出“說不定是個男孩”。
她接觸過不少有錢男人,那些老婆隻生出女兒的,都在外面生兒子。男人沒有不想生兒子的,越是有錢的男人越是這樣。
柳蘭茜非常篤定這句話能打動原振。
柳蘭茜錯了。
原振的確非常在乎血脈,這個血脈僅指原嫣。原嫣若是男孩,他會愛他,原嫣既然是女孩,他就得加倍愛她。誰叫這個社會對女孩多有不公呢。
他也不生氣,反而笑了笑,說:“隨你便,愛生你就生,反正跟我又沒關系。”
柳蘭茜的表情當時就僵住了,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什麼意思?”
原振鉗住她下巴晃了晃:“我什麼意思,你心裡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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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別冤枉我,我住進御園之後沒跟過別人。“柳蘭茜泫然欲滴,“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這個孩子真的是你的。”
“放你娘的屁。”原振笑著罵了句粗話。
隻是那笑容冷得要結冰。
“少拿沒戴套糊弄我。老子早就結扎了。”他冷冷地說。
宛如一道晴天霹靂,劈在了柳蘭茜的頭上,劈得她臉色慘白,眼冒金星。
原振、原振怎麼會結扎?他還沒有兒子呀!
原振當然不會告訴柳蘭茜,原嫣的出生對來他來說,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
父母猝然離世,有血緣的親戚都像豺狼一樣要把他扒皮喝血。奪取了他監護權的方伯伯心思也不單純。原振從那時候起,就是孤獨一人立於世間,危機四伏。
直到原嫣出生。
方桐是在他嶽母的勸說下懷上原嫣的。
原嫣的出生,有效的緩解了原振和方老日趨白熱化的廝殺,調和了原振和方桐的夫妻關系。
但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原振從此不再是一個人了。
血脈相連的感覺不可思議,當他第一次從護士手裡接過原嫣的時候,竟克制不住的哭了。
他這一哭,使得方桐也心軟了。原嫣剛出生的那幾年,算是他們夫妻相處得最好的幾年了。隻是後來,終究不如人意。
離婚的時候,方桐和他談起如何保障原嫣的利益,他們兩個人達成了一致,都不會再生任何孩子。
兩個人都結扎了。
柳蘭茜拿著一張試紙說懷了他的孩子,可以承包他這一周的笑點了。
原振都懶得跟這個智商欠費,卻淨想著耍小聰明的女人生氣。
他懶懶地說:“給你一個小時時間收拾東西,從哪來的,滾回哪去。”
原嫣從南極回來三天,才發現家裡少了兩個人。實在是她平時對這兩個人關注太少。
她問了一句阿姨,才知道柳氏母女離開了御園,不知所蹤。
原嫣隻怔了怔,便拋開了這件事。
到底跟她沒有任何關系,更談不上喜歡或者感情。這對母女在她的生命中出現又消失,於她也隻像水面的漣漪,很快消失。
分別的日子轉眼就到了。
原嫣和顧丞訂了同一天的航班。
他們一起通過安檢,牽著手一直走到要分開的岔路口。
“你先走。”顧丞說,“我看著你。”
“你先。”原嫣說,“我航班比你晚出發。”
誰也不肯先轉身,拖著手,互相叮嚀囑咐,一起消磨時間。
直到廣播通知顧丞的航班開始登機,必須要走了。
“去啊!”原嫣推他。
顧丞給了她一個狠狠的、用力的卻又溫柔充滿眷戀的擁抱。
“不許變心。”他說。
“你也不許。”她說。
在拉了勾做好了不許變心的約定之後,顧丞終於戀戀不舍的離開。
頻頻回頭。
原嫣揮著手臂帶著笑叫他快走。
這之前,原嫣一直以為到了這一刻的時候,自己會掉眼淚。結果沒有。完全沒有。
她的心情非常平和。
等顧丞的身影消失之後,她拖著自己的隨身箱,朝著自己的登機口的方向走去。
夏日的陽光穿透大玻璃灑在通道上,灑在女孩的肩頭、發梢。
她整個人都發著光。
她的心情,如這陽光一般明亮。
她的人生,如這陽光一般明亮。
她步伐平穩、輕快,大步地走向自己的未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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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年正月廿三
袖側
☆、王哲VS苗苗1
柏油公路是去年新修的, 還算平穩。等大公共汽車轉了個彎下了柏油公路,就沒那麼平整了。
苗苗左手一個小太陽, 右手一個小太陽,別的座位都擱不下,隻好坐在了最後一排,給這破汽車顛得夠嗆。
雖然是冬天,汽車窗戶漏風, 苗苗倒也不冷。她已經有經驗了, 羽絨服裡面貼滿了暖寶。她就是來姨媽,肚子有點疼。
她從包裡掏出保溫杯,喝了口溫熱的甜湯, 感覺稍好了一些。
收起杯子,望著窗外見過了許多次的景色正發呆,手機響了,來電顯示“貧困戶王水根家”。苗苗接起來。
電話裡一個男人怒氣衝衝地問:“我問你!為什麼李大壯家發了電暖氣,我家沒有?”
苗苗左手拿著電話,右手下意識的按了按手下的小太陽, 回答:“分批送過去的, 有的先拿到, 有的後拿到。”
男人吼道:“我不管!憑什麼李大壯家拿到我們沒拿到!我給你說, 我要打電話給督察組告你你信不信!”
苗苗神色木然地說:“隨便。”
“啪”地掛了手機。
公共汽車的塑料椅子坐得她屁股疼, 苗苗超級想念自己那輛貼了粉紅色車膜、鑲了施華洛世奇水景的小跑車。
她可憐的小跑車現在停在自家的車庫裡,正明珠蒙塵呢嚶嚶嚶……
爸媽說,到什麼環境就得融入什麼環境, 不能特立獨行。她這個工作環境,也的確容不得任何人特立獨行。她現在,連最愛的蝴蝶結都不敢戴了,省得同事領導老拿奇怪的眼神看她。
苗苗嘆氣,感覺整個人都很喪。
苗苗現在,是一名公務員。
她從美國留學回來,回到家裡活得像個小公主似的,躺著吃睡著喝,每天都過得滋潤極了。
她本來就是個胸無大志又懶散的家伙,家裡蹲這麼舒服,她一蹲……就蹲了大半年,根本不想出家門。
苗苗爸媽一看,這不行啊,雖然養得起,可這麼下去,人就要廢了。於是爸媽趕著她出去找工作,苗苗又不缺錢,對啥工作都興致缺缺。
爸媽又喊她回家幫忙。可她家是養豬的生意,別看現在規模這麼大了,錢這麼多了,她爸媽還天天都親自往豬圈裡跑呢。苗苗壓根就不想沾。
氣得她媽媽照她胳膊上打了兩下子——舉起來時候高高的,落下去就輕輕的了。
這時候苗苗她嬸說話了:“不如去考公務員?跟我一起打牌的老李,她家兒子就在準備考公務員呢。”
苗苗爸媽頓時眼前一亮。
苗苗家是土財主暴發戶,雖然富了,但思想和眼界都並沒有提高太多。在她爸媽的認知裡面,縣城女孩,要是能當個公務員或者學校老師,是又體面又輕松的工作,說出去臉上有光。
還好找對象!
苗苗被家裡慣成了懶骨頭,根本不想當什麼公務員,奈何這次苗苗媽媽發飆了,她要是不去考試,就斷了她的經濟來源!要是考不下來,也斷!
苗苗媽媽的思路是:美國你都考過去了,一個公務員還能考不下來?
不僅必須考,還必須給我考下來!
經濟權決定話語權。
經濟來源一旦被切斷,苗苗連個外賣都叫不起了,隻好慫慫地爬起來復習,準備考試了。一考,就考過了。成了一名光榮的國家基層公務員。
為這,苗苗爸媽帶著全家從縣城回到老家村裡,擺了流水席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