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房間裡的窗戶往外延伸的有陽臺,直接對接隔壁的小洋樓,位置盤踞蜿蜒,所以兩幢樓的陽臺上下左右是緊挨著錯開的。
從陽臺雕欄往外探過去,稍微往下看的落點,就是宋慕之的房間。他窗戶緊著,厚重的窗簾沉沉地墜著,沒有泄出半點光。
由上而下俯瞰著凝視,依稀能覷見點邊沿縫隙透出的亮。
他今晚應該還住在老宅。
大抵因為有了之前紀錄片的後遺症,甘蜜現在連和別人發個消息都下意識地收斂了動作。
而經由宋老看電視這茬,小姑娘倒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前陣子她趁著甘鄞合在看電影的時候,率先拋出橄欖枝,死命纏著讓他帶她去酒吧逛逛。
說起來,甘蜜不僅僅是在大學前沒有進入酒吧的通行令,上大學這三年來也沒什麼機會。
甘鄞合當時被她鬧得沒法,幾句應著把她給打發了。
雖然態度敷衍,但畢竟也是答應了,
甘蜜心心念念,幾步邁回床褥,翻出通訊錄,找到熟悉的頭像。
隨後開始利落地打字。
柑柑:「哥哥,你在不?」
那頭應得很快。
四哥:「?」
柑柑:「你什麼時候回家呀。」
Advertisement
四哥:「問這個幹什麼?」
柑柑:「當然是因為想你了TvT」
四哥:「別想了。」
四哥:「不僅是別想我,酒吧這地兒,你想都別想進。」
一秒破功,甘蜜打字速度飆升。
柑柑:「你說話不算話!」
四哥:「我讓你聽我話了?」
之前的約定到了此刻瞬間破滅。
甘蜜內心的小火焰蹿地下就升了上來,小姑娘凝視了會兒屏幕,繼續敲敲敲。
柑柑:「從今天起我就不要理你!」
四哥:「不理就不理吧,剛好我還有事。」
四哥:「對了,早點睡,這麼晚了還不睡,小仙女是要變成老巫婆的。」
柑柑:「………」
柑柑:「你不答應我去酒吧,我就一直不睡!」
四哥:「威脅我可沒用啊,其他的都好說,酒吧是你能去的?」
四哥:「喝酒看男人,每一樣都不許。」
甘蜜心有不甘,再轟炸過去。
對面幹脆不理人了。
什麼啊。
其實有了之前男模雜志的烏龍,甘蜜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就覺得興致缺缺。
喝酒看男人?
酒吧裡又不一定隻有這些。
她在床上復又翻滾了圈兒,心間倏然冒出個想法。
直接打定好主意,給宋艾千發了條消息。
柑柑:「明晚八點,金鼎頂層包廂,來不來?」
第5章 Honey Pot
甘蜜其實不算是個十足的行動派,可認定了要做的事兒就絕不會變。
人家不願意帶她去酒吧,她可以自己去啊。
鑑於甘鄞合以往縱身於犬馬聲色的夜不歸宿以及浪蕩慣了的表現,這人肯定是各大頂級會所的常駐之客。
小姑娘挑挑揀揀,最終還是在金鼎的所有會所中選了家新開的。
他這般隻許自己吃肉,卻不肯讓她喝一丁點兒肉湯的行為,非常可惡。
明明之前答應得好好的,後來又反了悔。
甘蜜腦海裡自動將甘鄞合化成小木人,拼命地往上面擲篩子。
還沒扎幾下,宋艾千的消息很快發來。
千金萬銀:「去!為什麼不去!」
千金萬銀:「不過等等哈,我得想個完美的對策,這樣之後才能躲過我爸我媽的追問。」
和甘蜜一樣,宋艾千也沒正兒八經地去過酒吧。
雖說心有所往心向往之,但周遭總有不少各方面阻撓。
眼下,兩人算是一拍即合。
---
鄞城的邊角,是座不夜城。
黢黑的面紗裹住紙醉金迷的荒唐,夜色靜靜流淌在橫亙著的江面,掀露出靠在江邊的建築。
周遭靜謐,除卻偶有在門口近處的客人帶來喧哗,會所的矜貴低調都隱在了不露聲色裡。
金鼎一樓是傳統的清吧卡座,二十四小時對外開放。再往上的樓層呈分級制錄入,頂層包廂則是一些達官貴人以及社會名流相繼來此聚會的地方。
私密性極好,喝酒闲聊桌球打電玩,應有盡有。
甘蜜挑的那間正對鄞江,視角開闊,依稀能聽見潮水迸起。
宋艾千見慣了大場面,到了此時此刻眺望遠方夜景,不免心生感慨,“厲害呀我的甘甘。”
“知道嗎,你這格外輕車熟路的表現都讓我開始懷疑你是不是頭回作戰了。”
她轉身舉起一盞沒有點燃的蠟燭,示意了下,“來,慶祝我們的第一次!”
甘蜜拿起空出的蠟燭,拿上去碰了碰,憑空擊掌,“謙虛了謙虛了。”
她嘿嘿一笑,“更厲害的還在後頭呢。”
宋艾千聽不太懂甘蜜話中的意思,直到後來,她在感慨還能這麼玩兒的同時,突感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
一溜的人是被經理親自帶上來的。
和預想中的花枝招展不同,金鼎這邊的小姐姐各有各的風味,堪稱各界精品。
起初這些被叫上來的女孩們也沒想到包廂裡的客人是兩位——看起來挺年輕的小姑娘。
不過到底都是些風月場合裡來去無影的角色,客人的需求最為先。
所以她們很快便代入到其中去,而因為對方是女孩兒,服務就更是自發的了。
宋艾千和甘蜜到底是小姑娘,經不住這些,小臉兒一度被挑逗的面色爆紅。
但這種場面絕對是越往深處體驗就越有感覺的典範,那種宛若站在山巔的感覺頻起,中途各種打鬧嬉笑的過程都能讓人記憶深刻。
徹底放飛以後,甘蜜和其中一個叫莎莎的勾肩搭背,飄飄然,幾乎要醉死在金鼎。
欸……
是真的不想走,就想賴在這兒了。
難怪她四哥經常夜不歸宿。
有佳人在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不過也有一點不太好,那就是越玩到後面越熱。
可能包廂裡人有點兒多,哪怕開了空調也抵不住。
甘蜜先前是半跪著,之後就幹脆俯趴在小茶幾上,臉蛋兒都透著薄薄的紅,用面頰肉去蹭臺面,試圖得到點涼爽。
她之前其實嘗試著喝了點兒酒,有些招架不住,幹脆就沒再喝了。
雖說玩歸玩,但她也能拿捏好度,輕度的酒意都能讓她變得微醺,她也就及時打住。
宋艾千原本還在她旁邊陪著,後來拎了個氣球往角落裡鑽。
甘蜜視線範圍內找不到她,喊了幾次得到微弱回應後,復又沉浸到新一輪的遊戲中去。
---
金鼎包廂。
房內稍顯幽暗,相比傳說中那些鎏金相渡,恣意風流的場面,這裡雖說布置清雅,但畫面有過之而無不及。
套房自帶的島臺上有嫋嫋冉升的霧香,一群人的面容隱在霧中,看不太清。
位於首座的男人姿勢隨意,他面前的酒放著沒碰,平直的領口線熨出清冷的意味。
這是宋慕之回國以來首次賞臉參與的局,來了不少人。
陳既是攢局人,見他來了後也沒怎麼說話,實在是勸不動,也就算了。
這位太子爺向來都矜貴,身邊也不叫人作陪,指望不了他喝多少。
既然今夜有局,少說也得過個晚點。
一般來說最早也得凌晨下,最誇張的時候,接連兩天的狂歡過夜都有過。
不知道是不是有宋太子爺坐鎮的緣故,今晚氣氛不太熱絡,有人挑著開了幾次頭都匆匆而斷。
但一群人的話題最後都逃脫不開公事,聊來聊去都是相似的內容,斷斷續續間也不算冷清。
陳既接了身旁辣妹用唇遞過來的煙,深吸了口,“還別說,我之前不是相中了一塊地兒麼,前前後後談了半年,被甘家給截胡了,要不是甘鄞合今天沒來,我真想把鞋甩他臉上。”
“老四又不管這個,怪罪錯人了吧。”在場有人清楚內行,笑罵他,“商場上不講武德的地方多了去了,甘家老大你不敢惹直說。”
甘家裡面,隻有甘鄞合跟宋慕之親近點,也跟他們一群人玩得來。
今天甘鄞合有事,這才缺席沒到場。
“我那能是不敢惹?”陳既心中略過甘家幾個人的面貌,說到這兒頓了頓,也不知道想到什麼,“甘家倒是還有一位公主。”
他掸了掸煙灰,“說來我好久沒看見小豌豆了。”
鄞城上流圈對於甘蜜的稱呼早就流傳開了,什麼小公主小豌豆,但都是私下聊天的時候說說,沒人在明面兒上喊。
有人聽了笑開,“得,還小豌豆呢,你懷裡那位不得醋死。”
陳既沒管身旁嫋嫋湊上來的女人,當即啐了回去,“別跟我貧這個,想讓我被甘鄞合揍死?”
他就是一時興起想問問罷了,甘家人把女兒護得跟個寶貝似的。
之前陳既稍微提了個頭兒,問甘鄞合怎麼不把他妹妹帶出來耍耍,直接被甩了臉子。
這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架勢,還真有一套的。
可這件事要真好奇,問宋慕之,其實算是最靠譜的。
鄞城上流分三六五層,宋氏屹立於頂,和甘家的來往自然密切。
陳既扭頭看向宋慕之,“欸你最近不是一直住京巷那邊嗎,宋宅甘宅就一堵牆的距離,你應該能知道點兒什麼吧。”
宋慕之沒理他,骨節利落的手放置在喉結處,輕微扯了扯領帶。
陳既看了眼皮一跳,說實在的,不論宋太子爺這張臉,就隻談他的氣場,在場的各位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誰都壓不過。
此時此景,陳既倏然覺得掰扯再多也沒勁,幹脆直接轉移了話題,“那說點別——”
結果話還沒說完,宋慕之站起來就往外走,“我出去。”
陳既的嗓音喀了一半在喉中,“欸,什麼意思啊,你要去幹嘛?我就說說,你也給我甩臉子?”
宋慕之淡淡睨他一眼,“接個電話。”
陳既莫名一噎,“……你他媽話不能說全?”
宋慕之剛才手機鈴聲驟起,到現在還在微微的震動,他略示意了下,直接朝著門外走。
電話是助理打過來的,告知明天會議推遲的事宜。
夜色醇厚,金鼎內到處彌漫著紅酒煨過似的濃鬱,是包廂裡獨有的香氣。
接完電話從半圓弧的開放陽臺往回邁的時候,宋慕之路過隔壁。
一群送完水果吃食的酒侍作勢闔上包廂沉重的門,腳步踏在綿軟無聲的地毯之上。
“可真是稀奇了啊,咱們店裡開業以來,頭回遇見女的點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