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得不見底,仿佛在蘊藏著什麼。
甘蜜被他隱晦的目光燒得面紅耳赤。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她覺得,宋慕之看她的眼神好像和之前的不一樣。
他看著她的時候,像是在看獵物,思考著該如何吞之入腹。
---
千隨剛進去辦公室,隻待了會兒就復又出來了。
徐助理覺得疑惑,但宋氏頂樓隔音效果非常好,他完全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
思及此,他緩緩看向千隨,“你怎麼……”
您怎麼剛進去就出來了,徐助理的話到了一半到底還是喀住。
及時地克制住自己去問——小千總他是不是被趕了出來。
沒等到徐助理再多想,千隨倒是悠哉自得,從辦公室裡出來以後邁向特助辦旁邊的沙發,“裡面正忙呢,我待會兒再進去。”
“……忙?”
“徐助理,您這助理當還挺盡職啊,之前就該攔著我不讓進。”
他攔了啊。
還不是因為這小千總非要闖進去。
但話說回來,宋總和甘小姐到底在裡面做了什麼,能把小千總給趕出來?
Advertisement
不應該啊。
徐助理難得在心裡小聲八卦了下,但隨即他又想起自己還在仔細核對甘蜜要拿的文件,朝著千隨點頭後,先一步返回辦公桌。
千隨是掐著點重返辦公室的。
再次進去的檔口,他望了眼辦公室內,與平常無異。
拋開空氣裡落有的小姑娘身上的清甜,全然是宋氏頂樓該有的幹淨和清冽。
望著甘蜜紅得像是番茄的小臉蛋兒,千隨將門掩上,笑著問,“小甘蜜,你這臉是出去跑了十圈?”
小姑娘聽了抬頭迅速地瞄了他一眼,徑自搓了搓手。
沒等甘蜜回答,自右側方的宋慕之倒是率先出了聲,“小舅。”
“欸。”千隨隨意地應了下,再將視線往甘蜜那邊轉的時候,發現對方還在糾結。
跟上次見他時候一樣。
糾結怎麼打招呼。
似乎是不知道該喊他哥,還是喊小舅。
打量很快截止。
末了,就在小姑娘預備開口的瞬間,千隨朝她擺了擺手。
他這會兒又非常得善解人意,“別叫哥了吧,反正早晚都要隨著慕之……艾千喊,就喊我小舅。”
甘蜜原本就企圖讓千隨不再提方才發生的事兒。
眼下他率先轉移話題,她大致抓了點關鍵詞,慌不迭地點頭,“小舅。”
“嘿,這小豌豆,真可愛。”
千隨笑吟吟地評價完,轉而再看向旁邊。
辦公桌後面那人雖然沒多說什麼,略略抬眼的時候,眼風裡的暗刀卻是殺人於無形。
千隨嘖了聲,到底也沒管這個企圖將輩分甩開的外甥。
“之後出差去汾城的具體事項,我都轉交給我助理了,到時候到點了,你讓徐冽通知他就行,不用來找我。”
宋慕之抬眼看他,“不用找你,你不去?”
“我去啊,我隻是懶得看消息,你說宋氏弄個專門的工作軟件是做什麼?我要被煩透了。”
這樣全封閉的工作軟件,系統由宋氏的內部人員研發而成。軟件裡錄入了宋氏旗下的所有員工,目前正在本部調試中,不日就要涵蓋到所有的子公司裡。
裡面除了日常的打卡,還有私聊框,群聊框。
員工登入的時候,可以查看自己以往的薪資,績效以及全勤考核,十分便利。
不過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即便屏蔽了,也能暗暗彈出不少消息。
千隨本就是從海外分部調回來輔佐宋慕之,目前還有些不適應本部的一些運用。
他說著幾步邁上前,幹脆側身坐在宋慕之的桌邊,“不過說真的,我剛在外面數了十分鍾,你倆這收拾得也太慢了吧,讓我在外面等了那麼久。”
千隨話落,率先反應過來的是甘蜜。
“………”
怎麼話題又繞回來了啊!
她這會兒想化身為地鼠遁地而逃,但她文件都還沒拿到手,走都走不開。
如果現在有時光穿梭機,她一定會穿越到過去,隨後一巴掌拍死那個答應社長要來頂樓的自己。
所以她當初為什麼要答應?
甘蜜思及此再抬頭,發現宋慕之已經扔掉了筆。
他看向千隨,語氣慢悠悠的,“如果非要說,也是你硬闖進來打斷了我們。”
言下之意是,埋怨個什麼。
---
甘蜜拿好文件的時候,快速和徐助理道謝後連忙埋首就走。
來時如駱駝,去時如旋風。
小姑娘無暇顧及徐助理連番的疑惑,腦海裡頻繁地閃現方才的場景。
宋慕之剛剛就非要那麼說!
而千隨就更詭異了,被人懟還一副笑吟吟的模樣。
他咧著的嘴角就差沒撥到甘蜜眼前,給她三百六十度展示。
可話說回來,這樣的畫面雖然讓人手腳蜷縮,她卻奇異得不討厭。
那是一種古怪的,沒由來的,未曾有過的,刺入四肢百骸的酥和痒。
讓她淺嘗即止後,忍不住地再次踮腳品嘗。
無比得甘願。
這樣近乎擰巴著糾在一起的情愫讓甘蜜神遊,待到回到社內的時候,還被社長擰了擰小耳朵。
當然,沒帶多少勁兒。
“讓你去頂樓拿文件,你這是去炸了個碉堡?”
社長揚起聲調,低頭一瞧。
小姑娘以往瓷白的小臉兒泛著淡淡的粉,頭發也不知道是蹭到哪了,蓬然間微微亂起。
就連文件……
嗬!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差點沒被揉成面餅!
“哎呦喂小姑奶奶,這文件可重要了,您再捏就皺啦!”
甘蜜乍又回神,觸及額前都要冒汗的社長,連忙撓了撓鼻子,“不好意思啊社長。”
“但我可以解釋,我回來晚真的有原因,徐助理蓋章蓋太慢了!”
甘蜜一副剛正不阿的模樣,而莫名背鍋的徐助理此時此刻在頂樓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行,我也就一說,你也別激動。”社長確實隻是說說。
事實上,歷經幾天的相處下來,人與人之間的印象已經被緩緩地衝刷掉表面,露出原有的面貌。
他還是蠻欣賞這個小姑娘的,甘蜜一看家境就很好,通身的氣質是怎麼遮都遮不住,不過哪怕她再像嬌養大的女孩,這做起事來可絕不馬虎。
還很有天賦。
就說昨天他要求設計的畫社標志,她什麼也沒抱怨,二話不說就去鑽研了,瞬間就弄了五六個畫稿出來。
各個都是精髓,怎麼都難以割舍。
社長比她年長十幾歲,早在畫界摸爬打滾已久,不說有多麼得慧眼識人,起碼他還能在宋氏新創的如飴畫社裡擔任社長,總歸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這甘蜜就像是被緩緩雕刻打磨的玉,如今還有些青澀,日後絕對有大造化。
社長難得這樣冥想,很快又被小姑娘打斷思緒。
“社長,這文件到底是什麼啊,真那麼重要?”
也不怪甘蜜好奇,畫社內需要完成的任務早先就已經下達了,社員們眼下都在忙各自的創作。
社長這份文件,明顯是有別的事。
社長點頭,“確實很重要,宋氏之前在國外有關系不錯的畫社,最近那個畫社代表團剛好來了汾城,我們這兒不是新創的嗎,之後得派人出去代表宋氏和國外的那個畫社進行交流學習。”
“………交流學習?”
“嗯哼,一看你就沒在職場裡拼過。”社長視線揶揄,“換句話說,就是有工資在身的,出差。”
---
剛入社就有出差這種好事?
還是工資在身。
潛臺詞就是玩的時候順便工作吧。
也不知道這樣絕好的機會能落在誰的頭上。
甘蜜這樣想著,結果卻在隔天被通知那個誰就是她自己以後,難得的驚呆了。
誰能想到那個人是她啊!
在得到——如果入社第一名都沒有這份資格那麼誰還會有這份資格去出差的回答後。
甘蜜無可避免地喀殼了。
她迷迷糊糊地收拾好行李,迷迷糊糊地跟著徐助理的囑託帶上自己的畫冊紙筆和電腦。
而後在幾天後,仍是迷迷糊糊地跟著宋慕之上了車。
全程迷糊中,甘蜜終於在飛機落地到申城的時候,成功地清醒了過來。
既來之則玩之。
偷摸摸地向社長請教了在外出差該如何插科打诨的小竅門,甘蜜決定在結束和對方的學習交流後,趁著宋慕之不注意,跑出去偷玩。
據她以往所認知到的,宋慕之絕對是那種自己在工作,順帶去哪還要捎上她的那類人。
而這趟出差又碰上他宋總親自出行,小姑娘潛意識裡便覺得自己肯定會被管。
翻來覆去想了好一會兒,甘蜜將注意力轉至目前最為關鍵的任務。
這次如飴畫社頂著新興而起的頭銜,來汾城和國外畫社學習交流,甘蜜作為被派遣出來的那位,需要事先了解對方既往而來的歷史。
這樣可以了解得更為透徹,也便於回鄞城的時候將將相關的內容轉達給社內的人。
抱著這樣的想法,甘蜜在腦海片段濺起之餘,復又開始打量宋慕之。
她頻頻的打量多了,他倒是絲毫不受影響。
從出發前往機場,到飛機上,直至坐上前往酒店的車,他全程都在處理文件。
電腦鍵盤隨著明晰指骨的動作發出噠噠的聲音,長睫掩在金絲邊的眼鏡之下。
側臉的弧度被映襯得流暢利落。
其實宋慕之平日裡很少戴眼鏡,隻偶爾在工作的時候才戴上。
相比較直面而望的對視,那雙此刻被藏在鏡框底部的眼,正泛著金屬般的清冷。
清貴和禁欲相結合,卻襯得他的雙眸更為漆深。
反差感十足。
甘蜜正看得入神,原本正襟危坐的宋總手中動作倏然一停,轉眼問她,“是不是餓了?”
“………”
“好像有點。”
準確的來說,是餓了。
而且還摻和了點那種比起正常,更為延伸而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