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好了吧……
甘蜜躊躇了半晌,實在是拖不得了,這才不情不願地在樓下陳嫂的再三呼喚中邁出房門,去吃早餐。
她趿拉著步伐,順延著樓梯來到二樓拐角的時候,又和一個人不期而遇。
甘蜜揉著眼皮,碰到人倒也沒覺得詫異,朝著對方擺了擺手,“二哥,早啊。”
“嗯,早,你昨晚沒睡好?”甘鄞承系著衣領上方的紐扣,見自家妹妹的小模樣,在她的腦袋上輕輕地揉了揉。
“差不多吧,還行。”小姑娘隨意地應著,繼而下意識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盡量避免和甘鄞承直視。
可還是擋不住甘鄞承探過來的視線,他幹脆停在樓梯的拐角處,攔住要跑路的甘蜜,“你嘴怎麼回事,還捂上了?”
“……我、我打個哈欠。”
磕磕絆絆地應著,見甘鄞承獨自一人下樓,甘蜜連忙轉移話題,“二哥!”
甘鄞承溫和笑笑,“到底怎麼了,我耳朵都要被你喊聾了。”
“不怎麼,我就是問問,你一個人下樓嗎,二嫂呢?”
提到陸葳,甘鄞承頓了頓,隨即牽著自家妹妹下樓,“還在收拾,待會兒再下樓,先不用等她。”
甘蜜被拉著,緊跟著邁下樓梯,卻是一步三回頭。
視線停留在二樓緊閉的那幾個房間裡。
大早上的……她二哥怎麼知道陸葳在收拾啊?
雖說她剛剛是在二樓碰見的甘鄞承,可他卻不在自己的房間裡。
Advertisement
反而是從隔壁走了出來。
而甘鄞承的隔壁,恰好是陸葳的房間。
小姑娘疑惑泛起,在邁下樓梯的時候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連自己都沒惦記著上,光顧著冥想去了,竟是遲遲都不能回神。
而這樣的疑惑直至持續到陸葳的姍姍來遲。
對方在飯桌上落座,仍舊是以往那般低眉斂靜的模樣。隻是這麼一大早的,面容兩頰處便攜著粉。
身上還透著股沐浴露的清香,像是剛洗過澡似的。
小姑娘半撐著臉,炯炯如神,直盯得陸葳有些發毛,不好意思地看了過來。
“甘甘,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是要我給你夾菜嗎?”她語氣很輕,透著點澈然,雖然看向甘蜜的目光有些躲避,但大概是真的覺得小姑娘需要她夾菜,便問出了口。
甘蜜嘿嘿笑著,連忙擺手說不用,自己給自己夾著的同時隨意問她,“二嫂,你剛剛怎麼下來那麼晚啊?”
她真就是隨口問,結果話甫一落下,滿桌的人在吃飯間各自停了幾秒,神情各異。
坐在小姑娘旁邊的甘鄞合倒是不知道揪到了什麼,當即開口,“喲呵,這還沒結婚呢你現在就喊起二嫂了?平日裡喊一聲四哥倒是能要你命。”
“幹嘛,爸爸之前不是說了他們就快訂婚了嗎,我偏要喊。”甘蜜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走,當即開展起和甘鄞合之間拳打腳踢的交流。
滿桌的人權當聽不見甘鄞合的控訴。
很快,這場鬥爭以甘鄞合被迫捱了十幾錘拳頭告終。
甘鄞承就在這個時候望了陸葳一眼,隨即拿起公筷給甘蜜夾紅棗面糕,制止住她剛才發問而來的延續,“好好吃飯。”
甘蜜見了卻是連忙將碗移走,她是真的不想承蒙這份情,“別別別,你別給我夾,給二嫂夾!”
身旁的陸葳覷見兄妹間的往來,朝著甘蜜擺擺手,“沒事的,不用照顧我。”
梁音婉剛才全程沒搭話,眼下承當起飯桌上的調和人,“這面糕是李嫂昨晚活的,才發好,大早上吃多了容易腫,甘鄞承,你就讓兩個小姑娘自己夾自己想吃的吧,用不著你。”
甘蜜率先應下,慌不迭點頭之餘,又聽甘鄞合戲弄的嗓音響起,“還別說啊甘小蜜,人是吃了面發腫,你這沒吃呢,都腫成什麼樣了。”
“………”
“……你說我?”
“說的就是你,你這嘴昨晚是被馬蜂蟄了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小姑娘差點沒跳起來,“你才被馬蜂蟄了!”
甘季庭被甘蜜今早異常活潑的表現弄得哭笑不得,他收起報紙,卻是沒說女兒,隻徑自看向自家老四,“好了甘鄞合,每次都是你惹你妹,大早上的,能不能消停點?”
甘鄞合不以為意,“她那嘴撅那麼高,我看著別扭提醒一下不行?”
“不行。”這回輪到梁音婉發了話,“周末是用來放松的,結果剛開始就被你攪和得亂成一鍋粥,你是好意思我還不好意思呢。”
她話落,也不顧渾身冒氣的甘鄞合,轉而看向甘蜜,“你四哥說話難聽,但也是關心你,寶貝,你是不是過敏了?”
小姑娘聽了懵懵抬眼,“啊?”
梁音婉盯著她的唇,“大院這邊到了秋天蟲子就會格外多,你這……說不定真是被什麼咬了。”
“………”
迎著自家媽媽關懷不已的目光,甘蜜鬧了個大紅臉。
在梁音婉轉身朝著甘季庭詢問要不要招專門殺蟲的工人上門之時,小姑娘卻是頻頻地戳著自己的碗,心虛得要命。
認真說來,還真是被咬的。
隻不過,是被一匹名為宋慕之的狼給咬的。
---
周末統共兩天,珍貴稀有。
在快要結束之際的那天傍晚,家裡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因著先前三番被家裡人打趣著嘴腫的甘蜜提不起半分要出去玩的興致,一連在家裡癱了兩天,哪兒都沒去。
醉生夢死之餘,對於這兩天還要前往宋氏處理工作的宋慕之便稍顯“敷衍”。
當然,甘蜜是刻意而為之,並且因為此格外得理直氣壯。
讓他那麼重那麼深!
隻不過這份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自信持續了沒多久。
待到小姑娘的紅唇上的痕跡終於消散的同時——
宋慕之已然成了來甘宅拜訪的貴客。
他迎著風,踏著秋夜而來,清斂清絕的面容上攜著在外的涼意。
像極了上一次跟著宋老前來拜訪的畫面。
隻不過,這回隻有他一人。
宋慕之剛進門就將視線往甘宅的客廳撂了過來。
他的目光不加以任何的掩飾。
每每朝著甘蜜略過來一分,小姑娘便覺得自己的紅唇仿佛憑空著再次被廝咬著,一寸一寸地被掠-奪。
“………”
甘蜜手裡捏著一隻還沒剝的柑橘,就這麼虛虛地握著。
在見到他之後,柑橘從手中掉落,胖滾滾的一團落在地面,漸漸地滾了出去。
直至在宋慕之的面前停下。
他倒是沒說什麼,駐足停留,彎腰將柑橘拿了起來。
隨即長指微動,緩緩地將橘子皮完整地褪掉。
宋慕之的動作慢條斯理的。
但甘蜜望著,卻覺得自己仿佛成為了那隻柑橘,在他的掌心裡被揉著捏著,繼而像是剝了皮那般,被他緩緩地褪去一切障礙。
衣、不、蔽、體。
甘蜜眨巴眨巴眼,倏而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的東西,拿穩了。”
——宋慕之倏然發話,將小姑娘嚇得一個激靈。
他說著還伸手將剝好的柑橘遞了過來。
甘蜜硬著頭皮去拿。
而後又有些沒忍住,在兩人指尖相觸的時候,任憑著自己的心意惡狠狠地在他的手背上撓了一把。
宋慕之被撓也隻愣了半秒,很快便恢復原來的神情。
在被甘季庭迎著問話之際,沒再多說什麼,隻是意味深長地睨了小姑娘一眼。
甘季庭今天是真的高興。
他看向難得來做客的宋慕之,開懷大笑,“慕之來得正巧,剛好我這邊新入了不少古玩,你等會兒幫我瞧瞧?”
“當然可以伯父,沒問題。”宋慕之頷首。
甘季庭讓他在客廳等著,率先去了樓上,“我先去看看那些東西被甘鄞起放在哪了,音婉,你過來招待一下。”
梁音婉這會兒正在和陳嫂囑託什麼,聽到後揚聲應下,走過來後將宋慕之拉到甘蜜對面的沙發上坐著。
給人布茶的時候,梁音婉抬眸朝著窗外的方向探過去,覷了眼隔壁的宋宅,問他,“慕之,這次就你一人,艾千她又沒來?”
“是的伯母,就我一個人。”
“仔細想想,她很久沒回大院了吧?”
宋慕之一派君子如玉的清逸模樣,“她一直在處理公司的事,說是這兩天就回來。”
梁音婉難得被小輩的皮相閃到眼,愣怔了瞬,很快笑開來,“艾千要是回來常住就好了,可以和甘蜜陸葳兩人做個伴,都是小姑娘,肯定也都聊得來。”
“不過你來得不巧,甘鄞合今天剛好出去了。”梁音婉知曉宋慕之和甘鄞合的關系最好,下意識以為他是來找老四的,沒成想撲了個空,說著,她轉而輕輕地拍了拍埋頭苦吃柑橘的小姑娘,“喏,家裡就留了這麼個貪懶的。”
宋慕之順延著梁音婉的動作朝著甘蜜看了過來,“其實還好,她在我那不貪懶,”
頓了頓,又補充,“非常積極。”
宋慕之話一出,正在啃柑橘的小姑娘差點沒咬到自己舌頭。
什麼叫非常積極?
還、還在他那兒?!
梁音婉卻是沒多想,她隻知曉自家女兒在宋氏的如飴畫社實習,當即來了興趣,“這麼說她實習表現不錯?”
“是的伯母。”宋慕之很快便應了。
聽語氣,還挺誠懇。
復又聊了幾句,梁音婉有事暫且走開。
憑空落了單,原先一直在這裡聽兩人談話的甘蜜簡直是坐立難安。
宋慕之……
宋慕之就坐在她的對面,望向她的目光仿佛帶了火種。
客廳裡幽寂無邊,晚間的風攜著雨細碎地敲打著玻璃。
宋慕之沉沉睇她,“你這兩天都沒聯系我。”
小姑娘沒出息地盯了他好一會兒,繼而開始嘴硬,拼命地給自己找補,“就兩天而已……”
“而已?”
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語,宋慕之當即反問回來。
這樣近乎質問的語氣真是叫人不聽出來都難。
可卻奇異得不讓人討厭。
小姑娘太享受這樣被近乎捧著的凝視了。
她徑自擰巴了會兒,將手裡吃了一半的柑橘討好似的遞給他,“可你自己之前也和我說了啊,說你這個周末很忙來著。”
不過是再順手推個舟來抵制他那晚的不加收斂嘛……
甘蜜覺得自己的解釋很站得住腳!
“是嗎。”宋慕之仍是先前那般語氣,“可我忙是一回事,你不聯系我又是一回事。”
甘蜜抬起小手,撓了撓自己泛著痒的臉蛋兒,“那按照你說的忙,你現在不應該還在宋氏嗎……怎麼還回大院了啊……”
“因為想見你。”
宋慕之語氣淡淡,說出來的內容卻呈直線般相反。
“………”
他近乎直白而來的話語燒得甘蜜弓起指尖,在沙發上摳了又摳,撓了又撓。
而此刻又因為身處於甘宅,那份隱晦而來的,背著人暗自在這邊你來我往的相處,叫人心跳迸起。
甘蜜當即從沙發上蹦起來,快速地繞過側廳,準備去沒有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