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慰餘貴妃,“定婚了便也定婚了,咱們再說其他的。”
餘貴妃:“你懂什麼!為了蜀陵侯府,本宮可是退卻了其他所有的世家女,結果他們家做事情太絕,直接讓陛下賜婚,簡直是讓人恨不得殺之後快。”
若是再等兩個月,再等等,再讓端王犯個相思病,這事情便成了一半,餘貴妃賭的就是蜀陵侯不會將事情做的太絕得罪她和餘家,結果卻沒想到雞飛蛋打,成了這麼副模樣。
她拿著帕子擦眼淚珠子,雖然兒子有這般大了,卻還是看著風情萬種,哭的時候梨花帶雨,美的很。
皇帝就是這時候進來的。
他倒是沒有聽見前頭的話,隻知道端王自從那天菊花筵後,便看上了蜀陵侯家的姑娘。
本來皇帝也有些松動。
他年輕的時候愛而不得,這輩子倒是不想兒子也落得一個跟他一般的下場。隻對方是蜀陵侯,跟是否賜折明珠太子一般,皇帝到底還是有些猶豫。
但他還沒有個決斷,蜀陵侯就已經找好了侄女婿。
蜀陵侯高高興興的道:“是冠南侯家的小兒子,跟臣家的明珠年紀相當,正好合適。”
“那孩子是臣看著長大的,書讀的很好,臣雖然是個武將,喜歡那些可以上戰場的男兒郎,但是臣妻卻不願意,她說嫁給臣已經夠虧了,一點兒也不解風情,便絕不讓侄女也落得跟她一般的下場,所以隻看文官家的孩子。”
皇帝聽了就笑,“你啊,什麼都好,就是太懼內了。”
蜀陵侯這麼一定,皇帝也很高興,那他就不用去想了,隻管賜婚就是。他心情好,便給蜀陵侯出餿主意,“那你以後給後面兩個兒子定婚,看準了武將家的姑娘,便進宮來跟朕說,朕幫你。”
蜀陵侯跪下磕頭,“那陛下可要記得今日之話,不可食言。”
等他感激的走了,皇帝就又想到了端王。讓周全恭去問了問,果然聽聞端王到了餘貴妃這裡。
皇帝便想著來看看。果然一來,就見餘貴妃在哭,端王在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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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嘆氣。
這一聲氣卻差點將餘貴妃和端王的命嘆掉。
——所以皇帝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好在餘貴妃穩的住,先是迎過去,將皇帝扶著坐下,再去看小宮女,隻見她輕輕的點了點頭,餘貴妃心裡便松了一口氣。
“這些奴才該死,陛下來了,都不說一聲。”
皇帝拍拍她的手,“是朕不讓說的,本是不想驚著你。”
他問端王,“你母妃怎麼了?”
端王這些日子沉穩了不少,他低聲道:“是兒子的錯。前些日子,兒子……兒子對蜀陵侯家的折家明珠心生歡喜,想著娶她做王妃,但母妃說不行……兒子沒聽,覺得父皇說過,想要的便去做就行,兒子就去了。”
皇帝點頭,這倒是跟他了解的差不多。
端王便繼續道:“隻是折家姑娘對兒子不喜,這事情沒成,如今她又定了親,兒子便想著來跟母妃說一聲,免得她牽掛,而且……而且兒子也不願意這時候再去定婚。”
餘貴妃聽見端王說這句話,心中倒是欣慰,覺得端王總算是長大了,知道自己拿主意了。
而且這主意拿的好。
上回為了定下折明珠,餘貴妃還退卻了輔國公家的孫女,這時候她還沒想好誰家的閨女最好,自然不能著急去由著皇帝瞎定。
再者說,之前端王說的是心慕折明珠,這時候馬上就定下另外一門婚事,那在陛下的眼裡,端王成什麼樣子了?
餘貴妃就覺得端王說的很好。這會子先不定親,過了今年再說。
她便點了點頭,嘆氣,“陛下,臣妾自今年年初就想著老大成婚之後早點生個孩子,臣妾便也是做祖母的人了,誰知道盼了一年,竟然都成了空,不僅連孫子沒了,就是兒媳婦也沒了。他說不成婚,那什麼時候是個頭?臣妾想想,就覺得好哭。”
皇帝聽了也覺得可惜,再次罵起英國公來,“再過幾天就要問斬了他。”
事情已經查的很明白,英國公確實貪汙了軍餉,這後面還牽扯了許許多多的官員,皇帝想起就心裡不舒服。
對英國公一家,他是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皇帝想到這裡,倒是覺得端王姻緣一事上,好像確實不順。便跟餘貴妃道:“你親自挑幾個妾室給他,也能早日開枝散葉。”
餘貴妃應了,端王便先退下,留出地方讓皇帝和餘貴妃說話。
走出宮的那一刻,端王看著外面的天笑了笑,第一次覺得如此暢快。
他發現了,原來父皇也可以被蒙騙。上次是母妃,這次是他,父皇遠沒有他記憶裡的那般的神武,那般的聰慧。
他也是個人。是個人,就隻有兩隻眼睛,兩雙手,總有看不見的地方,總有手伸不到的地方。
端王嘖了一聲,望著太陽光下自己的影子良久,然後輕輕的抬腳,往清輝閣的方向回去了。
……
與此同時,蜀陵侯府,蜀陵侯家的人除了老夫人都齊聚一堂,正在說賜婚一事。
蜀陵侯道:“既然陛下那邊已經通了氣,咱們這就是明路了,再不能改。明珠,叔父隻問你,你可後悔?”
折明珠笑起來,“叔父,你盡管放心,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和叔母一手教大的,一旦事情定了,便不會心生退意。”
她堅毅的道:“冠南侯家是折家世交,又都在京都,侄女嫁過去難道還會受欺負不成?那兄長們絕饒不了他。”
“勤之也算是與我自小一起長大,我們之間多少還算熟悉,雖然是匆忙定婚,但卻不是不熟悉的人,有什麼可後悔的呢?”
“隻有我將日子過的不好,開始自怨自艾,開始抱怨當初要是嫁的是太子或者端王就好了——隻有這時候,我才叫後悔,但侄女自幼受您和叔母那麼多的教導,難道會將日子過成這般嗎?”
她搖頭,“不會的,侄女絕不會過成這般。”
趙氏聽得直掉眼淚,摟著折明珠道:“好孩子,叔母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自小就懂事,明事理,這次匆忙定婚,實在是委屈你,你放心,等你出嫁的時候,叔母會給你準備一份大嫁妝。”
折明珠笑起來,“多謝叔母。”
老二折致光便不免怨餘貴妃,“真是臉比馬長,打我們明珠的主意。”
話剛說完,老大折致遠就瞪了過去,“說多少次了,就算是在家裡,也不能如次說話,你是什麼身份,倒是敢議論起貴妃的不是來了。”
折致光生氣的瞪回去,但到底不敢說話,隻好閉嘴,氣哼哼的道了一句,“知曉了,知曉了,以後我肯定不在你面前說。”
老三折致安機靈一些,問蜀陵侯,“阿爹,你覺得餘家會對付我們嗎?”
太子雖然是太子,但是太子的母族基本可以忽略不談,可餘貴妃的娘家卻是在朝為官的。
蜀陵侯就寬慰孩子們的心。
“放心,他們不會的。”
餘家可不蠢,陛下的心意已定,他們此時為難折家,便是愚不可及。
於是得了他這一句話,全家都放下心來,在他們看來,此次太子和端王的姻緣爭端就跟他們家無關了。
蜀陵侯心裡也松了一塊,然後又想起女兒的事情。
老管家回去那麼久,還沒有寫信過來,想來是還沒有杳杳的消息。
他嘆口氣,心裡不好過,隻能希冀老天讓杳杳還活著,而不是……隻是有人撿到了她的東西。
若是……若是老天沒有垂簾,杳杳依舊沒有活下來,也希望這個撿到她襁褓的人家能埋了她,免得她屍骨無存。
蜀陵侯隻要一想到這個,便有一股酸意。他想,要是杳杳還活著,他一定要給她世上最好的衣裳首飾,給她最好的人間夫婿,讓她這輩子快快活活的過完。
……
“奴婢要是一輩子能陪著殿下就好了。”
折筠霧在又得到殿下一串戴在手腕上的珠子之後,感慨道:“殿下,您對奴婢也太好了。”
“要是奴婢呆在您的身邊一輩子,那奴婢該得您多少東西啊。”
太子殿下被她這般的傻話笑到了,“呆在孤身邊,就算計孤的東西了?”
折筠霧摸著珠串,從中感受著殿下對她的好,滿足的喟嘆,“自然也不是全奔著殿下的東西,也奔著殿下是個好主子,是天下最好的主子!給奴婢什麼,奴婢都不換!”
太子也滿意的很,卻還是要訓一訓她的,“你剛來的時候,老實巴交的,如今倒是嘴巴越來越甜了。”
折筠霧不好意思,“奴婢沒說假話。”
太子殿下便嗯了一聲,“是,孤也覺得孤對你很好。”
聽話的丫頭,自然是要多得他一份關照的。
太子歪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讓折筠霧將衣裳拿來給他披在身上,“如今天越發冷了,你冬衣可做好了?”
大宮女能得到的冬衣可比一般小宮女能得的好。她去年和今年能得的簡直差的太遠!
“殿下,等新冬衣來了,奴婢穿給您看,裡面全是棉花。”
太子:“……”
也是,這丫頭隻記得要厚實。
他頭疼,“不是給了你布匹嗎?你又會自己做衣裳,自己給自己做一身好看的。”
他道:“你想,你又不穿出去,隻在溪繞東穿,也不算壞了規矩。”
折筠霧懵懵的,“真的嗎殿下。”
太子殿下還挺想看她穿上新衣裳是什麼模樣,他自己也說不出是什麼原因,隻覺得她穿上肯定好看。
既然他覺得好,便肯定是要看的。太子殿下在外面可能要受到掣肘,但是在東宮裡,他不願意有任何要去忍受的地方。
他想看她穿,又不願意嚇著她,正好哄著,“真的,這裡是孤的溪繞東,沒人來,隻幾個小太監宮女,你將那衣裳樣式做成宮女的樣式不就成了?隻不過顏色不同罷了。也不是沒人這般做過。”
折筠霧萬萬沒想到還能這般!殿下之前賜給她,讓她做裡衣的布她還敢做著穿,可是外衫就太出格了。
即便是殿下說沒事,她還是覺得很不好。
“殿下——奴婢心裡不安。”
太子:“有孤在。”
“殿下——奴婢還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