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筠霧不解,“宮裡面?沒有可能吧?”
太子卻提了一個地方。
“欽天監。”
過年的時候,皇帝是要去欽天監祭祀的。不僅皇帝去,就是太子和皇太孫,也要站在臺子前面去跪拜。
折筠霧還是沒有想到,“那又如何?”
太子小聲的說了一句:“珺珺,你知道,這世間的武器,除了刀槍棍棒之外,還有什麼嗎?”
還有什麼?折筠霧狐疑的看過去,隻見太子看向了旁邊點的琉璃燈,她頓了頓,然後慢慢的瞪大了眼睛。
她沙啞著聲音道:“是不是……炸藥?”
這個也不是什麼新鮮的東西,隻是管轄的比較嚴,全部控制在朝廷的手裡。
不過要是端王有本事,能把炸藥埋進祭祀的地方,到時候能炸死一個是一個。
就算是沒炸死,他還能趁著亂補刀。
折筠霧深呼吸一口,閉眼,再睜開眼睛,“殿下……他會成功嗎?”
太子搖了搖頭。
“他不會。”
折筠霧在聽見這三個字的時候,竟然升出了一股失望的神情,看得太子好笑,“你啊,還真是……”
還真是胃口大了,這般直白的表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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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折筠霧卻又想回來了,“殿下——那你高興什麼?”
如今阿昭成了皇太孫,端王隻要不傷害到皇帝,那你高興什麼?
端王根本沒有一點兒用。
太子卻悠哉的給她松下了頭發。
“毒蛇總是能一口致命。”
“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們兄弟,因年幼的時候個個都是父皇帶大的,所以都有他的影子。”
“端王的自負,父皇有。父皇的精於算計,端王也有。父皇知道他的打算,隻會覺得可笑,並不看在眼裡,端王心有父皇的算計,在關鍵時候,怕是還會出什麼險招。”
折筠霧沒聽懂,太子卻不說了,神情轉而有了些悲傷,好半響才道:“珺珺啊,你說,天下竟有我這種儲君。”
折筠霧被他說得一愣,“殿下……”
太子自嘲道:“小時候,也曾想過為儲君,該是了不得的。還想過能領兵打仗,想過鏟除貪官汙吏——”
可他沒有騎烈馬在戰場,也沒有手握奏折於朝堂,而是成了一個整日費盡心思去猜盡人心,滿肚子見不得光的陰謀詭計之人。
他不像是一個儲君,更像是一個謀士。
折筠霧就更加心疼他。她抱住他,“殿下,無論如何,珺珺都是跟你在一塊的。”
……
端王被禁足了一個月,在十一月的時候,被放了出來。此時端王妃的事情便不能再拖了。
皇帝本是給足了端王妃面子,想著都過了一月,也該是消氣了,但誰知輔國公卻在一月後突然私見了皇帝,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磕頭謝罪。
“老臣,老臣真想一根繩子勒死了她!”他哭道:“養這麼大,還不懂事,本是答應得好好的,卻突然半夜就反悔了,自己懸了梁。”
皇帝心中不喜,皇家給足了你顏面,你這般反抗,就是抗旨。
要不是看在輔國公的面子上,皇帝當場就能給足了三尺白綾。
但他畢竟自認是個仁君,做皇帝多年,從未有過一件錯事。他時常用明君來勉勵自己,做了這麼多年,也不想前功盡棄。
何況這是兒女之事,有時候退一步,也沒有如何的困難。
見輔國公哭的厲害,這麼多年君臣,他哪裡見過輔國公哭過,可最近他卻已經哭過兩次了。
都是為了孩子。
皇帝嘆氣,見人扶起來,“你待如何?”
輔國公背彎著,好像已經被壓垮了脊梁,垂頭喪氣又忐忑得戰戰兢兢,道:“陛下,老臣如今哪裡還敢有什麼要求,隻想著她要是實在不肯回端王府,那便隻留著她一條命在,其他的都可行。”
皇帝拍拍他的肩膀,“愛卿何必想太多,你有什麼念頭,直接說便可。”
輔國公便道:“老臣,老臣想,端王爺自來子嗣不豐,老臣的老家,就是明州,那裡有一寺廟,喚作明光寺,寺裡面求子十分靈驗,不如,不如就讓小女去那裡贖罪。”
皇帝聽完就笑了。
他緩緩道了一句:“去明州……實在是太遠了,愛卿此舉,實在不妥,依照朕看,不如就在京都的念慈庵修行,你們也可時常去看看。”
輔國公心裡卻一緊,明光寺是自己的地方,什麼都好說,可念慈庵卻是皇家的庵堂,雖也不是壞地方,但到底是沒有明光寺自在。
第112章 端王反(1)) 一更
端王妃進了念慈庵修道, 在去之前,她給折筠霧送了一封信過去。裡面也沒有說什麼其他的話,隻是求她照顧好阿昌。
她在信裡面說:“雖然是養在太後膝下, 但是十一皇子到底是叔叔輩, 跟阿昌應有輩分跟年歲之隔,說不到一塊。阿昌與皇太孫兩人倒是自小相好, 又年歲一般,想來兄弟之間, 能有話說。”
“偶有愁悶,也能寬慰一二。”
“曾記得當初嫁給端王, 妾身跟您還常被人比較,當年存著一股好勝之心, 想著我受世家十幾年教導, 必然不可能輸與你。如今想來,當年之舉多有可笑,竟然在意這些東西。”
折筠霧看著看著, 竟然有些察覺到心裡面流露出來的惆悵和當年的小女兒心思。
當年……她和端王妃確實總是被人家放在一起說,她倒是不在意, 也不曾比較過,卻是沒想到端王妃竟然還真的在意過這些闲話。
她就有一種:原來端王妃那種素雅端莊之人也有如此過去的驚奇念頭。
折筠霧對太子殿下道:“這一封信,怕是她去念慈庵的時候,多番深思熟慮之下寫的。”
沒有寫給以後都要養育阿昌的太後,也沒有寫給任何跟她關系好的人, 而是寫給了自己。
“她是賭我會對阿昌好麼?”
太子也挺感慨的,“難道你會對阿昌不好麼?”
折筠霧搖搖頭,“怎麼會,阿昌也挺可憐的。”
太子就道:“我的珺珺實在是太好, 所以端王妃願意相信你。”
折筠霧嘆氣,“殿下,若是沒有陛下開口,端王妃會一直住在庵堂裡面嗎?”
太子:“不會。”
輔國公看起來是個愛護女兒的,應當不可能如此做。
其實這事情,他們該擔心的不是皇帝允許不允許,而是餘貴妃會不會作梗。
但是……太子咳了一聲,“輔國公倒是相信母後,請了孤跟母後說,讓她多去求求太後。”
皇後自然樂意的。能讓端王和端王妃和離,讓端王丟人,皇後可太樂意了。
於是這幾日都纏在太後的宮裡,將端王從頭到尾批判了一遍,餘貴妃有幾次過去請安,聽到皇後如此說,想要辯駁,又辯駁不了,畢竟端王確實打了人。
皇後:“大男人打人,如何養出來的?陛下這麼多年,可沒有打過後宮妃嫔。”
然後問餘貴妃:“是吧?貴妃,陛下打你了嗎?”
餘貴妃勉強笑著道:“自然是沒有的。”
皇後一扭頭,對皇太後道:“您看,母後,兒媳就是說,陛下自己不打人,也教不出這般的兒子。”
然後眼睛往餘貴妃那裡看——很明顯的意思,她懷疑端王打人就是餘貴妃教出來的。
太後精神疲憊,對皇後,她是無可奈何,對餘貴妃她也心中有怒氣,索性吩咐下去,她老人家要靜養,這段日子就不準皇後和餘貴妃登門了。
非但如此,她還讓折筠霧直接養阿昌一段日子。
折筠霧揣度:“皇祖母的意思是什麼?讓阿昌和阿昭兩個人多多照顧嗎?”
太子:“應當是的。”
折筠霧:“……”
突然替端王妃感到心酸,她也是想著讓阿昌和阿昭好一些,才寫了信來,太後也知曉她的用意,所以也照顧了她的意願,親自下令讓阿昌暫居東宮。
大人們的念頭有些復雜,但是小孩子們卻沒有那般想太多。
在阿昌的眼裡,阿娘得先去庵堂裡面修道,阿娘說了,大概半年,他們就能見幾次,這半年裡,他得像書裡面寫的遊子一般,先出門遊歷,然後在外面遊學結束,再回去。
阿娘還說,遊子一般要遠遊,但他還太小了,她不放心,所以想要他遊學的時候,靠她近一些。
她在京都,便也希望他在京都。
這是她為娘的心願,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所以拜託了住在宮裡的皇祖母以及太子叔父太子妃叔母來照顧他一段時間。
“皇太孫殿下,也就是你阿昭弟弟,你們不是玩得好嗎?這般你不僅在親戚身邊,還有人跟你一起玩,一起讀書,阿娘就不擔心了。”
阿昌便還勸端王妃不要擔心,“兒子也大了,遊學半年罷了,會照顧好自己的,阿娘也要照顧好自己。”
端王妃哎了一聲,便給他收拾東西,其中有一個布包是她親手縫制的,阿昌斜掛在身上,裡面裝了些書本,走的那天,端王妃還考校了他的功課。
“在宮裡好好讀書,那些先生都是專門教阿昭的,他是皇太孫麼,先生肯定教得好,你就去學一學,看看那些學問難不難,學回來告訴阿娘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
阿昌就進宮了,但是即便阿娘這般說,他還是心裡大概知道阿娘瞞了他事情。隻是阿娘這般說,他就安心些。
阿昌每日跟阿昭同吃同睡,兩個人還一起去見皇帝和皇太後。
皇帝看著兩人背著一小布包進來,就高興的不行,一手抱起一個,道:“你們兩個就是皇祖父的歡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