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恭就恨端王簡直是蠢貨,一個蠢字其實都已經不能形容端王了。
周全恭一邊罵,一邊見皇帝久久沒有說話,還得費盡心思的問一句不會惹怒陛下的話。
“是要用膳嗎?”
皇帝的怒火就發了出來。桌子上的折子一股腦的全砸上了周全恭,罵道:“用膳!朕還用什麼膳!朕死都要被氣飽了!孽障!朕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孽障出來?!”
他怒道:“若是知道他長大之後是這個樣子,早該在他出生的時候就掐死他!”
周全恭承受著這股怒火,不敢說話,卻心裡面松了一口氣——這下子,怒火全部發了出來,總比一言不發好多了。
皇帝還在那裡罵。
“整個皇宮都是朕的,天下都是朕的,還有什麼事情是朕不知道的?”
“他如此冒險,如此莽撞,如此的愚蠢,難道就不想想,朕你會發現嗎?”
周全恭卻想:那要是你不能發現呢?
這招雖然險,但是卻能一招致命。隻要能成,這天下就是他的了。
而且,端王如今一直都在圈禁之中,就是那樣孤傲的性子,做出這種事情來也不奇怪。
皇帝又砸了一個花瓶。
稀裡哗啦的砸了不少東西,總算心裡平靜了一些。他這才坐了下來,一張臉上終於有了疲憊和老態。
他坐在上面的龍椅上,看著跪在下面的周全恭,緩緩的問道:“你說——怎麼就走到如今的地步了,朕是不是做錯了。”
周全恭哪裡敢說,隻能惴惴不安,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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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龍生九子各有不同,端王定然是被迷了心竅,所以才有了這麼個昏招。”
皇帝閉上了眼睛,“你說,朕該不該殺了他?”
周全恭就更不敢說了。又把頭磕在地上,磕得砰砰作響。
皇帝卻開始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這事——太子知道嗎?”
周全恭心裡一凜,呆呆的搖頭:“奴才,奴才怎麼能知道呢。”
皇帝也不是要他回答,喃喃的道:“朕也不知道。”
他站起來,把旁邊的刀一把拔了出來,“兒子們大了,心裡有了小心思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竟然還敢想殺了朕。”
皇帝又惱怒又氣憤的道了一句,“朕,於公於私,無論為皇為父,自認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竟然讓他如此記恨。”
周全恭也覺得端王氣量實在是太小。做了那麼多次可以直接判死刑的事情,也不過是小罰罷了,甚至沒遭到打,說起打,太子那才叫真的挨板子。
可就是這般,他還想直接弑父弑君,謀朝篡位。
皇帝顯然也想到了這個,罵道:“當初朕就該打醒他,而不是一味的縱容他,這才養成了他如今的性子。”
周全恭就看他的臉色,發現他慢慢的沒有剛開始那般的氣憤,而是遲疑的說了一句:“所以,他都如此了,太子是怎麼想的?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又想不想讓朕死呢?”
皇帝坐了一夜,第二天卻依舊去上朝。下朝之後,他留了太子說話,故意說起了除夕之夜的祭祀。
“三年一次大祭祀,雖然往年也有小的,可叫朕看,這種大的祭祀才有誠意,正好今年阿昭也成了皇太孫,便咱們三個上去,也是三代人。”
太子就笑起來,“好啊。”
皇帝心裡一松,卻又聽太子說:“不過……”
皇帝:“不過什麼?”
太子看著他笑:“不過阿昭病了。怕是隻有兒臣陪您。”
第114章 端王反(3)) 補更
臘月二十八晚間的時候, 欽天監司監被秘密帶到了皇帝休息的承明殿。
周全恭依舊站在外面,雖然是低著頭的,但是卻心裡惶恐不安。他的徒弟喚了他一聲, 也被他狠狠的瞪了回去。
就在方才, 陛下突然叫了所有人出去,隻留了他跟一個小順子。
小順子是他的徒孫。是他徒弟的徒弟, 雖然不算是最親近的,卻也是自小看著長大的。
能在皇帝身邊伺候這麼多年, 無論是身世還是人品,都是慎之又慎查了的, 周全恭親自將他們挑出來,一直都很信任。
可就是這麼個被他信任多年的人, 被皇帝當著他的面給砍了。
小順子心在端王那裡。
周全恭一顆心就墜入了冰窟。他現在不相信任何人。
即便是徒弟也不信。他徒弟本是要問問小順子, 怎麼突然就沒了,可周全恭這一狠厲的瞪眼,他就不敢打聽了。
徒弟再有感情, 可還是自己的命要緊。且從陛下的宮殿裡面出來的隻有周全恭一個人,便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小順子怕是已經沒了。周全恭徒弟此時已經回過了神, 越想越害怕,還後悔自己剛剛莽撞的去問了周全恭,這下子,他會不會懷疑他跟小順子是一塊的?
便徹底安靜了起來,成了一隻鹌鹑。周全恭卻心跳如擂鼓, 因為他還是想不出任何小順子和端王的異樣。
他們兩個,好像這麼多年也沒有說過什麼話。
想不通,周全恭就沒有再想,而是更加兢兢業業的站在門外, 爭取一片樹葉也不能進宮殿裡面。
但想著想著,卻突然想起了小順子曾經在液庭待過,剛進宮的小太監都會在裡面呆一段日子。
周全恭瞪圓了眼睛——當初跟端王有染的小太監叫什麼來著?
四鬥。
四鬥跟小順子的年歲差不多,好似就是一塊進宮的。
周全恭倒吸一口了冷氣。這人是埋了多深啊。
都說端王蠢,但這方面,人家可不蠢。早早的就有了細作。不僅有承明殿裡的,還有欽天監的。
這麼多年,端王做的事情不多,可把收買這種小人物之心的事情,卻做到了極致。
正想著,就見有人過來,是他的小徒弟。他問了一句,“什麼事情?”
徒弟慘白著臉,壓著嗓子跟他說:“東宮那邊來了太監,說是太子殿下讓人送來了東西,是給陛下的除夕賀禮。”
怎麼這時候送來了?
小太監就道:“不知,是一個小箱子,說是皇太孫陛下和端王小世子準備的。”
周全恭此時也不敢去裡面叨擾陛下和欽天監的司監說話。隻小聲道:“先放著,等待會陛下有空了,我再跟陛下說。”
等了好一會,欽天監的司監臉色鄭重從裡面出來,然後朝著他點了點頭,走了。
人一走,周全恭就在門外試探著叫了一聲:“陛下?”
皇帝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沉沉的,沒有一點兒興味,“怎麼了?”
周全恭連忙進去,然後彎腰低頭道:“陛下,剛剛東宮送來了除夕賀禮,說是小皇孫殿下和端王小世子送您的。”
他想了想,加一句:“估摸著是覺得不能明日跟著陛下祭祀,所以才送了禮來。”
皇帝心裡總算是有了一些欣慰,“還是阿昭和阿昌懂事。”
不像是端王那個混賬。
他這些日子一直給他機會悔改,他想著,隻要那個孽子悔改,那就是把他圈禁一輩子,也要留著他的性命。可這個孽子,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
皇帝心裡恨得要命。怎麼就養出這麼個孽子出來。
他坐著氣喘不過來,便站起來,開始在宮裡面踱步。周全恭不敢不跟,隻靜靜的跟在後面輕聲走路,皇帝走著走著,卻讓周全恭叫太子來。
周全恭頭皮一凜,哎了一聲,點頭出去了。但沒有走多遠,皇帝卻又叫了他回來,而是親自披上一件衣裳,“走,朕很久沒去東宮了,朕去東宮看看他。”
太子在東宮正吃著烤全羊。是在小院子裡面吃,阿昌和阿昭被塞了兩根羊骨頭啃著,折筠霧如今不是很喜歡吃這道菜了——任誰吃了這麼多年,也要吃厭煩——除了殿下,他依舊很喜歡。
太子此時笑盈盈的勸折筠霧多吃點,“你都瘦了。”
折筠霧:“生了歲安,自然要瘦的!”
她再不瘦,肚子就要墜著好多肉,雖然太子殿下晚間的時候總會表達他對這一層肉的歡喜,但她還是覺得難受。
墜著不舒服,穿衣裳也不好看。
她就試著節食了。主要表現在少吃,多動,這個於嬤嬤最有經驗,還給她煮了一些吃了也不會胖還會掉肉的膳食,折筠霧這才能很快的掉了一些肉下去。
好不容易變得跟之前一般,她堅決不願意再多吃!太子便去誘惑。
“吃吧,多吃點,這羊肉你不喜歡,那這豬蹄呢?還有魚,又不是隻有羊肉。”
折筠霧沒忍住,喝了一碗魚湯。
太子殷勤的又喂了她一口飯,然後她就大吃特吃了。
皇帝來的時候,太子就一邊剔了羊肉在碗裡給折筠霧吃,一邊把羊骨頭遞給阿昌和阿昭吃,道:“小孩子牙齒好,利索,吃骨頭上的頭吃的好。”
皇帝:“……”
很像太子做出來的事情。
這一小院子裡面其樂融融,皇帝一進去,心裡便高興了一些,太子卻驚訝的站起來,折筠霧更是沒站穩,倒是阿昌和阿昭兩個人飛快的起來,跑了過去。
“皇祖父——”
皇帝一手抱了一個,“你們兩個好了嗎?”
瞧著臉色很好,不像是病了的。
阿昭抱著他的脖子,“還病著呢,這幾日好了些,前幾日嗓子都不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