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醒道:“隻有六十秒了。”
手被綁了太久,抬起來的時候仍有些顫抖。
她捏著刀,在引線邊沿試探。
等他再開口時,聲線已經變得很穩。
一直如此,他隻要開口,無論是不是確定,永遠都帶著一股勢在必得。
“剪藍色。”
沈彤抬起手,沒有問“確定嗎”這樣的廢話——因為她已經沒時間了。
刀貼上藍色引線一側,頓了一秒,隨即用力劃下去。
心跳在這樣的動作裡攀上頂峰。
“滴。”
計時器響了一下。
沈彤緊緊盯著它。
三秒鍾後才能確定數字是停了,她長籲一口氣,閉上眼睛。
因為睜眼太久,眼睛已然有些酸澀。
節目組這麼高的薪水果然不是白拿,沈彤想,這期節目隻做了三個多小時,她已經像親身經歷一場綁架案一樣跌宕起伏了。
她終於能喘氣,貼著門縫問聶江瀾:“你怎麼上到這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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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來說,他應該在底下,完成任務後她被放出才對。
所以剛剛,她才會以為他走了,原來並沒有。
“我找到救你出去的辦法了。”男人闔了闔眸。
沈彤有點沒懂他的意思:“救我出去……剛剛那個不是……”
“那個不行,不是最佳方案,”他聲音裡裹著霧一樣的輕喘,“不然你覺得我沒事做爬這麼多層樓,二十五層開始每層找你人,是因為早餐吃太飽了?”
“……”
“我隻是以為你不會來了。”
沈彤如實說。
“那當然不可能,”聶江瀾扣扣門,似乎在提醒她什麼,“準備好了?”
沈彤手指扣在門把上:“準備什麼?”
“當然是準備出去,”男人聲音又變得懶洋洋,像被曬過,氣定神闲地反問她,“不然呢?約會嗎?”
作者有話要說:
約會嗎:)
為什麼剪藍色的引線呢?
因為隻有藍藍才能救紅紅(……)
第22章
反正這人永遠沒個正形,想到什麼說什麼,沈彤便沒有還嘴。
她還得靠他出去,這時候不太適合跟他槓。
她半跪在門邊,沒有往腳底看一眼。
“所以現在呢,怎麼出去?”
“等我兩分鍾,”他說,“我馬上回來。”
沈彤在裡面乖乖答了聲“嗯”,聶江瀾直起身,目光投向一邊半掩著門的屋內。
推開門,果不其然,裡面坐著一大堆掛著牌子的工作人員,他們面前有顯示器,密切關注著他和她的動向,還有各種負責安全的監控和對講機。
是執行現場的一組工作人員。
裡面洞悉一切的現場工作人員齊齊看向他。
他緩緩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看向一個牌上名字為“福賢”的男人:“我說,這期玩兒得這麼狠,你怎麼都不提前知會我一聲?”
那人壓了壓帽檐,不大敢直視他的模樣:“誰知道你會忽然從這邊過來,正常情況不是該在底下等著麼?知會了你,你不也還是不按規矩來……”
“知道就好,”聶江瀾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給我吧。”
福賢裝不懂:“什、什麼?”
聶江瀾眉一挑,正要說話,看到半開的抽屜裡一個折射著銀光的東西。
他二話不說拉開抽屜,取出那串鑰匙,掛在指尖。
男人轉身離場,指尖勾著鑰匙打著旋轉起來,金屬相互碰撞出一陣響聲。
他還算尚有良知,通知一聲:“謝了啊。”
人走後,滿室工作人員默不作聲。
終於有人開口,卻是訥訥問:“就這麼給他拿走了啊。”
“不然呢,你敢搶嗎?敢拒絕嗎?!”
光是聶江瀾不通過節目組給的路線,一個人不知怎麼找到這兒,就已經夠讓人意外了。
所以,還有什麼事是這位少爺做不出來的呢?
這邊,聶江瀾拿著鑰匙,三步並作兩步地到了門口。
他鑰匙正對上孔,裡面的沈彤便立刻感知到了:“回來了?”
他一說起單字,鼻音就顯得很重:“嗯。”
她所處的那一個小空間是節目組定制的,靠著結實的繩懸掛在這棟樓外側。
所以,節目組才能自由控制她上升或下墜。
而打開這棟樓靠外側的門,他很容易就看到了她所處的那個小空間。
節目組的位置當然也是百般設計好的,他這邊門一打開,那個小空間的門就正對著他的視線。
他挨個用鑰匙試了一下,很快就試到她那扇門對應的鑰匙。
咔噠一聲,門打開了。
沈彤半跪在地上,一雙杏眼半垂,視線在半空中跟他撞了個正著。
沈彤:“……”
如果之前沒聽錯的話,別人都是直接降落去地面,怎麼她是……開後門逃脫?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又發什麼呆,”他揚揚下颌,“來,跳下來。”
雖然是跳去樓內,但沈彤此刻腳底的風光並不輕松,一想到自己要往下跳,她就有種自己要跳樓的感覺。
男人看她發怔,像是想到什麼,頭微點,沉吟道:“行,我還是接著你。”
這距離遠遠小於之前在梯子上,要跳往鐵框的距離。
沈彤縱身一躍的時候,隱隱覺得,這個節目也許就要治好自己多年的恐高症了。
平穩落了地,沈彤踩在結實的地磚上時,一顆心仿佛這才歸了位。
……感謝地心引力抓住了她。
聶江瀾扶著她慢慢站起來,沈彤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透明的小空間,仍然心有餘悸。
她問他:“之前我聽錯了嗎?康南的人質好像也是在升降屋裡,怎麼他的人質是直接落地,我是跳進樓裡?”
他不置可否一抬眉:“你沒聽錯,按照節目安排,你的確應該像之前那樣落地。”
“那我怎麼沒有?”
他簡簡單單回了一句話:“你不是怕?”
沈彤一懵。
“你很想那樣?”聶江瀾還在回味她的提問,眼睑半搭著,“之前答題我停了五秒,這邊降一層樓之後叫的那麼嚇人的,可不是我。”
沈彤回憶起一個半小時前那突如其來的降落:“……”
“如果你喜歡,你可以進去再試一次,這次我按照節目組規矩來,還省得自己累個半死,”男人比了個“請”的手勢,“三十樓全透明窗格下墜,希望你落地的時候還能做個健全的人,沈彤老師。”
沈彤舌尖抵著上齒滑了一圈,正要反駁,忽然領悟到他那層潛臺詞。
等等、所以他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按照節目流程,我本來應該那樣落到底的,但是,你考慮到我害怕,用了別的方式,從這邊把門打開了?”
“是的,”男人字句咬著音節,“不然你覺得比起跳樓機一樣的下墜,這種輕輕松松的一躍,是因為你長得太好看了?”
“是我,聶江瀾,用我的腦子想出的辦法。”
沈彤頓悟。
怪不得。
怪不得當時的影像會忽然被掐斷,還有人極力阻止著他;怪不得當時魏北會說聶江瀾明明知道她在哪裡,卻沒有選擇那樣的方式,反而不知道消失在哪裡。
原來他是考慮到自己恐高,用盡量減小傷害的方式,把她救了出來。
她抬頭,看見晨光愈濃,暖黃色的光毫無遮擋地鑽入,打在他面頰上,勾畫出他懶散的眼,高挺的鼻,和不算太惹人厭的唇。
那個瞬間,男人漫不經心,好看得有點兒過分。
///
沈彤跟著聶江瀾走到樓梯口。
面對著層層疊疊的階梯,沈彤道:“走樓梯?沒有電梯嗎?”
男人涼薄的唇勾起來:“是,走樓梯。”
事已至此,也隻有走樓梯這個辦法了。
她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看著樓梯間高懸的固定燈光照射著他,他的影子就在這方小空間內換著角度地遊走。
前面影子忽是一滯。
沈彤步調也停了停:“怎麼了?”
男人抬頭,頓了頓,回頭給了她半個側臉,剩下半張臉隱在消沉的暗影中。
他慢吞吞、慢吞吞道:“剛剛聶江瀾,就是這樣,跨了三十層樓梯,爬上來的。”
“……”
沈彤:“您辛苦了。”
兩個人頗不容易地下了樓,終於見到了明亮的空曠場地,沈彤內心顫動,仿佛眼盲的人終於得見光明。
還沒走幾步,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
沈彤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手機忘了靜音,聶江瀾就已經淡淡打斷她:“我的。”
他從口袋裡取出那支節目組準備給嘉賓的手機。
沈彤之所以猜是節目組準備的,是因為這個手機品牌是《急速燃燒時》的贊助商,簡稱節目的“金主爸爸”。
她職業病發了,退後兩步,讓攝像大哥可以近距離地拍攝手機的外觀。
聶江瀾眄她一眼:“……”
按開免提,聶江瀾平舉著手機,等著電話那邊先開口。
陌生號碼本來就加劇了神秘氣氛,再加上,此刻打入電話的人,聲音經過了處理。
特殊處理過的聲音顯得詭譎又渾厚:“雖然人質救出來了,但並不代表這樣你們就能找到檔案。小心點吧,我在你們周圍安插了十幾個眼線,很快就能把你們一舉擊潰。遊戲,這才剛剛開始。”
那邊的人笑了兩聲,是標準的反派笑聲,滲人又滑稽。
而後,電話被掛斷。
聶江瀾喉中逸出一聲嗤笑,旋即回頭,去看四周形形色色的人。
賣糖葫蘆的、賣布鞋的、開醫館的……
此刻根本不知道節目背景的沈彤,感覺一頭霧水。
她問:“什麼檔案?什麼遊戲?這次的任務是什麼?”
“保護你。”
他說得言簡意赅,手指操控著手機離開通話頁面,點開一條短信。
然後,把手機扔進沈彤手裡。
他邁步朝前走,沈彤一邊跟著他,一邊掃著手機上的短信。
這次是節目組發短信公布任務,沒有再讓嘉賓們費勁心思地找任務盒了。
這也就代表,這期節目的難點並不在找任務盒上。
既然難點不在任務盒上,那應當就在於任務本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