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北瞪大眼,手一抖,杯子裡的水差點撒出來,隻會重復那一個詞:“哈?!”
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座各位全都傻眼,面面相覷,嘴巴都張開了。
藝人追攝影師,本來就比較離奇了。
更何況,還是聶江瀾。
……聶江瀾在追人?!
老天爺,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都不敢做這種假設。
那個看起來性冷淡到不需要女人的聶江瀾,居然在這麼多人面前,說自己在追沈彤?
意外是真意外,但又在某種意料之中。
大家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吃飯吃飯啊!”
低下頭擺弄餐具的時候,卻因為激動,把手下的餐具撞得乒鈴乓啷響。
一陣一陣的響聲,從桌面上各處傳來。
沈彤輕咳一聲,走道位置上的時候,腿都有點發軟。
說她很淡定是不可能的。
當初被薛丞大張旗鼓地追,她尚且能面不改色地微微一笑,然後繼續自己手頭的事情。不過那是因為薛丞這人本就張揚,在路邊看到一隻甲殼蟲都恨不得拿個大喇叭全劇組通報,更別說追人了。
陣仗越大,薛丞膨脹的騷包心越容易得到滿足,他就喜歡滿城風雨沸沸揚揚的事件效果。
故而……沈彤知道了,也覺得沒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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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聶江瀾……跟薛丞完全不是一個性格,他不是喜歡公然講這些話的人。
他低調、漫不經心,幾乎沒對什麼事情上過心。
此刻,卻光明正大地告訴大家,他喜歡她,他在追她。
後面吃飯的時候,大家視線多多少少都往沈彤身上跑。
她知道。
飯正吃著,忽然聽到一陣鈴聲。
是何故的手機響了。
何故站起身:“我出去接個電話,你們先吃。”
不過多久,何故快速邁動步伐走回來,但沒有直接坐下吃飯,而是拍了拍聶江瀾肩膀:“出來下。”
聶江瀾:“怎麼?”
“出來你就知道了。”
聶江瀾離席,跟著何故出去了,倒像是真有什麼事兒。
聶江瀾走之後,趙萱輕輕推了推沈彤手臂:“以聶江瀾的性格,能在這種場合下公然說這種話,是真的在認認真真追你吧。”
沈彤沒回答,隻是在等著他回來。
但一直到她吃完,聶江瀾都沒有回來。
趙萱有些奇怪:“他們倆出去幹什麼了?怎麼這麼久?”
剛好沈彤吃完,去了趟洗手間。
回來的時候,聽到走廊裡有熟悉的人聲。
她往發聲地看了一看,看到背對著自己的聶江瀾和何故。
何故雙手叉腰,聲音裡很有些不解:“你真的不去?這個電影節很多大導演啊!”
聶江瀾輕輕松松四兩撥千斤:“又不是隻有這一個電影節,以後還會有很多更好的。”
“理是這個理,”何故皺了皺眉,“但現在也是個機會啊,你為什麼不願意去呢?也不用多久,一兩天就好,你這麼幹,等於平白無故就把機會浪費了啊。”
聶江瀾淡淡:“她腿還沒好,我不放心。”
何故眉頭可以夾蒼蠅了:??
“沈彤這麼大個人了還要你操心???”
聶江瀾:“按摩的話,會好得快一些。”
“她那個也沒多嚴重吧,我覺得是你大驚小怪……”
何故話沒說完,聶江瀾睇了他一眼,他立刻收口。
何故摸摸鼻子,轉移話題道:“那你讓她學一下不就行了嗎?”
“那個很難。”聶江瀾說。
昨天他都看了一晚上。
遠處聽到對話的沈彤,木了片刻。
他這是……不想麻煩自己?
下一秒,男人的聲音傳進她耳朵裡。
“她學不會。”
沈彤:………………
沉默了好一會兒,何故把外套衣角甩到身後,抖了抖腿:“行吧,你都決定了,那我沒法說什麼了。”
“不過……”語氣變得曖昧不清,“你真的就這麼喜歡她啊?”
聶江瀾:“……”
何故捏著嗓子,手虛虛一握,比了個話筒的樣式出來,遞到聶江瀾嘴邊:“你有多喜歡她,來說一下,我做點心理準備先。”
問完這個問題之後,聶江瀾一時間也沒有做聲。
因為沒人說話,走廊裡的音樂聲就尤為明顯,歌手緩緩唱著:
我對你有一點動心
卻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
有那麼一點點動心
一點點遲疑
……
男女情歌對唱,曲調柔和而朦朧,歌手的聲線也很幹淨。
一時間,沈彤的注意力被這首情歌分去了一大半。
正當她以為聶江瀾不會開口的時候,他驀然道:“有一點吧。”
“什麼?”
問完之後,何故頓悟:“哦,你回答我剛剛那個問題是吧?有一點,有一點什麼?”
男人簡明扼要:“動心。”
沈彤:“…………”
///
記仇的沈彤老師全程冷漠臉走回餐桌上。
趙萱看她:“你上個廁所怎麼去了這麼久?臉色怎麼也不好,有人惹你了嗎?”
沈彤皮笑肉不笑:“沒,我快樂著呢。”
當然快樂,前一秒還感動於這個男人“突破自我”般的示好,下一秒就聽見他跟別人說,自己隻是“有一點”動心。
真的非常快樂。
快樂的沈老師,在宴席散場回酒店的路上,碰到了惹自己不快的始作俑者。
偏偏這位始作俑者還渾然不覺,始終和她保持僅有一肩寬的距離。
並肩而行了十分鍾,沈彤還是開口了。
“有人請你去電影節了?”
聶江瀾有些驚訝地挑眉:“你怎麼知道?”
沈彤抬頭看路:“聽人說的。”
聶江瀾點頭:“對,是接到邀請,但我沒去。”
“為什麼不去?”沈彤雙手插兜,想到走廊裡他和何故的對話,故作瀟灑道,“去吧,我一個人也可以。”
末了,不鹹不淡面無波瀾地補充一句:“反正我也不是很重要。”
“……”
聶江瀾腳步放慢了點,他蹙了蹙眉,很快知道了什麼。
“你聽到了?”
沈彤點頭:“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聽到的。”
她微笑:“隻是有一點動心的人,不值得你放棄一個好機會。”
他不置可否地一抬眉,卻是什麼都沒說。
過了會兒,他道:“去買貢茶吧。”
沈彤抱臂,在心裡冷笑一聲。
顧左右而言他的男人。
沈彤喜歡喝奶蓋,所以經常去奶茶店買奶茶。
多數時候兩人待在一起,聶江瀾就會和她一起,次數多了,他也會順手買一杯。
後來漸漸地,他也喜歡上喝茶了。
但和大多數人不一樣的是——大多數人買奶茶都會加奶蓋,或是要五分甜七分甜,他不,他要無糖的。
每次沈彤和他一起,她買一杯紅茶瑪奇朵,七分甜加奶蓋,他買一杯無糖純茶,都顯得她特別不健康。
因為買茶的風格獨樹一幟,導致去一家奶茶店不過幾次,店員都會記得他。
一杯茶買完,沈彤靠在吧臺上,不鹹不淡繼續問:“這東西這麼好喝?你這麼喜歡?”
我看你喜歡這茶比喜歡我多多了。
當然,這句話沈彤是沒有說的。
面對她的問句,聶江瀾仍是穩答:“還好。”
“還好?”沈彤笑了,冷靜回敬,“你明明喜歡得快要發瘋了好嗎?”
在等他反駁,但過了很久,他都沒說話。
沈彤抬頭,對上男人一雙黑如沉潭的眼。
他忽而開口,說:“對。”
沈彤沒跟上他的思維模式:“什麼對?”
他把手上東西放到一邊,抬腿向她走近。
“我這人,從小不把話說滿。好吃的菜我會說一般,怕廚師驕傲;很不錯的劇本我會說還行,怕編劇自滿;很驚豔的服裝我會說好看,怕設計師得意。”
“對你,我也一樣。”
男人的目光極具侵略性,像休憩已久的狼在夜幕來臨時完全覺醒,自眼神到步伐,用他的氣場將你籠罩。
沈彤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可根本是退無可退。
她站在死角裡,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靠近。
好像是身體某個樞紐被打開,她脫口而出:“你話不說滿,隻說一成,那別人怎麼知道你的喜好呢?靠猜嗎?”
聶江瀾輕輕搖頭:“不用猜,我已經告訴你了。”
“你哪裡告訴我了?”沈彤不知為何心跳加速,“連你喜不喜歡喝這個你都不講真話——明明喜歡的要死,偏偏就是不肯說實話。”
很意外地,男人點點頭,聲音沉沉欲墜,似自水而撈。
“對,明明喜歡到十成,我卻隻說一成。”
沉默片刻。
聶江瀾:“那我說的那五個字,你知道什麼意思了嗎?”
五個字?什麼五個字?
沈彤看著他腳步由遠及近,腦子裡一團亂麻。
他的陰影完全將她覆蓋的那一剎那,沈彤腦袋裡驀然閃過了走廊上,他和何故的一段對話。
何故:“有多喜歡?”
聶江瀾:“有一點吧。”
何故:“有一點什麼?”
聶江瀾:“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