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用一眼,她就知道這個人能救自己,靠他的地位、手段,還有錢。
想爬上他床的人不計其數,她當然知道,所以她費盡手段地了解他、接近他,在他周圍刷足了存在感。
終於在酒氣燻天的某一夜,他進入了她的生活。
不,與其說是進入,不如說是掌管。
她要對他言聽計從,小心翼翼,才能憑借著自己卑微與乖巧,換得一些其它的東西。
所以重新有公司籤她,所以她重新被包裝,所以她得到好的資源和封拍,這些都是有原因的。
是李燁,用自己的錢和人脈為她砸出來的。
但拋去華麗璀璨的表象,這段關系究竟是怎樣的,隻有她自己最清楚。
外界問起,為了維護形象,說得好聽點,他們是男女朋友的關系。
說得直白點,不過是各自索取的“金主”與“金絲雀”的關系。
男女朋友?
呵,李燁怎麼可能需要什麼女朋友?
陶恙低著頭,小聲說:“要喝什麼嗎?”
“喝?你覺得我現在還有心思喝東西?”穿西裝的青年把手裡一疊資料扔到桌上,聲音裡壓著的怒火已經非常明顯,“解釋啊。”
資料沒有裝訂,被拋到桌面上,稀稀落落地散開,有很多哗啦啦地飄到地上。
天鵝絨地毯吞沒了這刺在人心尖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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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恙按住自己發顫的手指,說:“解釋什麼?”
“買水軍黑沈彤的事,”李燁咬住後槽牙,嘴角晃出一個嘲諷的笑,“誰讓你做這些事的?經過我同意了嗎?”
金絲雀的第一個要求,是要聽話。
隻要主人說不,她就要乖乖低下頭,撲著翅膀,重新鑽進籠子裡。
主人不允許被忤逆。
這樣的沉默裡,空氣稀薄得仿佛一觸就碎。
在李燁的氣場壓制下,陶恙害怕得齒關打顫,卻還是否認道:“我沒有,不是我。”
李燁陡然湊近,捏住她下巴,笑意更寒。
下巴處傳來劇烈痛感,陶恙不敢伸手去打,隻能忍著眼淚。
“本來今天隻想找你算不聽話的賬,沒想到你還騙我,”男人盯著她,“陶恙,你想死了是不是?”
陶恙不說話,眼淚滾出來,鼻尖發紅。
“你再不說話,我們的關系到此為止。”
沉默終結在男人的一句話裡。
像是驟然回神,陶恙死命搖頭,手抓住他的袖子:“不、不行,你怎麼罰我都行,你別讓我一個人……是我不對,是我的錯,你要怎麼樣都好,求你,別讓我一個人……”
她重復了兩次,李燁覺得好笑極了:“你還知道你現在,住的是我買的房子,用的是我的錢,花的是我給你打點的資源?”
男人伸手拂落她的手:“我看你早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一開始我說的是什麼,我說我沒有別的要求,要捧人,就要那個人做狗。你知道狗是什麼意思?”李燁面色冷極,“是聽話。”
“我沒必要花錢去養一條不聽話的狗。”
陶恙背脊發寒,眼裡紅得快滴血:“我沒有不聽話……”
“你還沒有不聽話?!”男人徹底爆發,“我說這個比賽我會把第一給你,吩咐下去一切都打點好了,比完賽你他媽給我來這麼一出?!你是覺得我查不到是不是?你當我是傻逼?!”
“我隻是、我隻是,”陶恙搖頭,重新抓住他手臂,“沈彤也參加了這個比賽,她人氣和能力這麼高,我要是壓她得了第一,不能服眾啊!大家會罵死我的,大家一定會罵死我的……”
到時候名譽和口碑掃地,也失去了年輕的資本,李燁拋棄她之後,她就真的不能翻身了。
所以她想到了這個辦法,先把沈彤的名聲搞垮,然後自己得獎,就顯得順理成章許多,而她也不會遭到攻擊。
“對啊,”李燁溫溫柔柔,滲人地放慢語速,摸摸陶恙的頭,“我們恙恙可真是聰明。”
頭發猛地被人抓住,陶恙瞳孔驟然收縮。
李燁:“那你他媽知不知道打點好之後,主辦方忽然來問我們怎麼忽然買黑人熱搜,怎麼內讧,怎麼把整個比賽的觀感搞得這麼差?!你知不知道我那一刻有多丟人?!”
陶恙打著磕巴:“我不知道事情會這樣……”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現在來跟我說你不知道?!”李燁皺眉,“你眼裡有沒有我?我不讓你做的事你為什麼去做——說啊!為什麼做!”
陶恙不敢說話。
“你很不聽話,”李燁驟然收聲,語調變為捏著嗓子的溫柔,他摸摸她的眼角,“這麼多我捧過的人裡,你是最不聽話的。她們從來都不敢自作主張,去做我沒說過的事,而你不僅做了,你還騙我,是嗎?”
本來一切都打點好了,包括通告,包括導師,還有整個比賽的風向,誰知道她這麼胡亂一弄,把整個局都給打碎了!
他實在沒有辦法忍受這樣自以為是的攪局。
“你知不知道你把事情弄成這樣,我又要多花多少錢和精力去善後?”
她在他手下害怕地戰慄:“不是的,不是的,我隻是怕有沈彤在,最後他們反悔不給我第一了,我隻是、隻是想讓這件事順理成章一點……”
“哦?”李燁森冷地笑,聲音低得讓人害怕,“你的意思是,僅靠我,李燁,沒辦法好好完成這件事,沒辦法自圓其說,看我能力不夠,所以你想‘幫’我,是嗎。”
他的聲音像暗夜中古堡的蝙蝠,讓人心頭漫上無休止的恐懼與寒意。
“陶恙,你不僅不聽話,還騙我,更懷疑我的能力。”
李燁拍拍她的臉頰。
“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
陶恙意識到這個男人究竟有多生氣,一個勁兒地道歉:“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了。真的,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自作主張了,也不會再懷疑你的能力……”
李燁扯了扯領帶,坐上沙發,笑:“就這樣?你知錯了,就是這樣的道歉?”
陶恙愣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什麼,抬起手,去解衣服的紐扣。
襯衫從第一顆解到第五顆,拿出手機的李燁寡淡開口:“不用了,我沒興趣。”
如遭晴天霹靂,陶恙愣在那裡。
這句話對她來說,是最沉重的打擊。
仿佛金絲雀失去自己唯一能吸引主人的羽毛和歌喉。
再沒有什麼比這一刻更要她絕望。
“作為懲罰,”李燁說,“接下來的一個月,你就不用出門了。”
陶恙一怔:“什麼意思?”
“停了工作安排,面壁思過,很難理解?”
陶恙:“那、那這個比賽……”
李燁略一沉吟,這才抬頭道:“差點忘了。”
下一秒,男人撥通電話,在她面前取消了比賽的打點,以及後面的一切通稿和後續。
陶恙站在那裡,像被人迎面潑了一盆冷水,身體的每一寸都是冰的。
直到男人站起身,收了留給她的鑰匙,徑直走到門口。
陶恙忽然瘋了似的跑過去抱住他的腿:“不行、不行,通稿都做好了,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就靠這個翻身,你能不能收回那句話……我保證,做完這個比賽,我怎麼樣都可以,我可以休息一個月,但是讓我這個比賽拿第一吧,求你了,我不能撲個空……”
而且、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她不能不贏啊。
已經為這個比賽做了這麼多,萬一不能贏,大家會怎麼看她?!
她連想都不敢想。
她是那麼要面子的一個人,怎麼能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
“求你了……”眼淚從眼眶裡滾出來,陶恙嚎啕大哭,企圖換回他最後一絲憐憫,“就把這一個答應我的給我吧……”
李燁頭都沒回,抽出自己被她抱住的腿,一言不發殘忍地往外走。
走出門,他轉身,關門,留了最後一句給她。
“乖,忘了我剛剛才強調的?要聽話。”
殘忍又絕情,不帶一絲憐憫。
門砰地被人關上,很快,外面傳來反鎖的聲音。
李燁抬手打電話:“喂,派兩個人到雅湛這邊的別墅裡來,一個月,別讓她出來。”
……
撲稜著翅膀從籠子裡鑽出來的金絲雀,終於被自己瘋狂的行徑反噬,被重新關進了籠子裡。
籠門落了鎖,她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出去。
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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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趙萱伸手在沈彤面前晃了晃:“比賽的官方微博發通知了诶。”
沈彤停下手裡的工作,問:“什麼通知?”
“說是明天下午放剪輯好的節目,而且本著尊重大眾想法的原則,決定這一次把表決權交到大家手上。節目播完之後,官方微博會放出投票,靠投票決定名次。”
沈彤翻了一頁雜志,笑道:“我們這事兒居然連主辦方都驚動了?”
畢竟一開始,說的是內部決定名次,但這次,忽然說尊重大眾想法,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事兒。
而前幾天黑她的話題在熱搜上掛了那麼久,熱度和討論度都很高,主辦方肯定是知道的。
故而這麼一聯想,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事兒。
“我猜也是,估計這個風波他們自己也沒想到吧,”趙萱說,“就算有內定,這下吵的這麼厲害,如果真的定了陶恙,肯定難以服眾。而且……我聽說陶恙有金主,昨天晚上聊天別人和我說的,還說她和她金主吵架了,我估計是為這事兒。”
沈彤說:“昨天晚上聶江瀾跟我說,何故順藤摸瓜,已經快要摸到請水軍黑我的那家公司了。到時候是不是陶恙,我們看一看就知道了。”
“是嗎,何故好厲害,”趙萱舉著手機,“我比較好奇金主什麼時候跟陶恙拜拜,我覺得金主停不了多久了,因為聽說那個金主有錢而且長得不錯,不知道多少人排隊等著,玩膩了金主就會換了。”
反正圈內八卦來回滾,傳播速度快到令人難以置信。
說不定上一秒陶恙才“分手”,十分鍾後就人盡皆知。
沈彤道:“這金主還挺熱門。”
“當然熱門了,人家家裡有錢著呢,好像跟聶江瀾他們家差不多,有錢,還涉及娛樂產業,所以真的很受歡迎。”
沈彤沒想到這都能扯到聶江瀾:“那照你這麼說,聶江瀾也應該挺熱門咯?”
沉默了半天,趙萱問:“聶江瀾熱不熱門,你自己心裡不知道嗎沈彤姐?”
“……”
“像他這種有一切條件但是卻不玩的,真的很少了,”趙萱說,“特別特別少。”
“有一切條件,是什麼條件?”
趙萱:“泡妞的。”
“……”
///
晚上吃了飯出去散步,沈彤跟聶江瀾沿著公園慢慢地走。
沿路很安靜,讓人的心情都捎帶著安靜了幾分。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又多又雜,總是在頭疼地尋找解決辦法,雖然不算很累,但也多少有點焦頭爛額。
在外走了一陣,算是舒緩了很多。
聶江瀾走在她右手邊,問她:“明天是不是就要播比賽錄像,還有投票了?”
沈彤睜開眼,有點驚訝:“你怎麼知道的啊?”
“我關注了。”
“你居然還關注這種東西,”沈彤表示很意外,“我以為你都不管了。”
“簡單的比賽我當然不會關注,誰沒事關注那種東西,”男人勾唇,“但是沈彤老師的就不一樣了,因為她總是忙於工作不理我,所以我就隻好自己關注一切和她有關的東西,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我哪有總是不理你,”沈彤說,“是這段時間太忙了。”
男人挑了挑眉:“那忙完了的話,打算怎麼補償我?”
沈彤:“你想要什麼補償?”
問完之後覺得不對了。
她又沒做錯什麼,幹嘛要給他補償??
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牽著她:“我還沒想到,這次先記著。”
“……”
你倒是挺自覺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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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比賽的剪輯準時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