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畫畫都會有署名署時間的習慣,池柚也不例外,岑理翻看幾張,發現都是這幾年的。
手指撫過這些調色精美的水彩,岑理淡聲問:“你說你高中的時候就開始畫畫了,那高中時候的畫冊沒有留著嗎?”
池柚一愣。
自己高中的時候確實畫過很多。
那時候畫畫對她來說還不是專業,是一種樂趣,因而非常有熱情,課間、午休、自習、放學後,隻要她腦子裡有想法,就會拿起筆畫。
那個時候她就很喜歡畫黃昏,在日復一日的練習中,終於在某次的美術大賽上獲了獎。
她給那張黃昏取名為“秘密”。
這張畫被學校拿走,張貼在學校的榮譽公告欄上,她為紀念,在交給學校之前,還用當時的手機給這張畫拍了張照片,保存在手機相冊裡。
後來要去念大學,媽媽叫她清理房間,把不要的教科書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打包好賣廢品,不要放在家裡佔空間。
池柚當時斷舍離了不少東西,她有很多畫冊,這些畫冊見證了她的畫技從生澀走向成熟,她都舍不得扔,但唯有一本,她狠下心連同高中的教科書一起清理了。
那本畫冊裡都隻畫了一個人。
隨著高中的結束,三年的暗戀獨角戲也迎來了最終的落幕,既然已經選擇要放棄繼續喜歡岑理,但她就得做出點行動來。
第一個行動就是,哪怕再不舍得,也要清理掉那本畫冊。
她換了新的手機,可是手機相冊裡的那張叫“秘密”的畫,是她唯一與岑理連接的回憶。
那時候從體育器材室往外看過去的黃昏,美到令人心碎。
為了保留下這最後的畫,當時池柚的畫手號還是為了追星創立的,粉絲寥寥幾個,根本沒幾個人看,她就把畫傳上了那個畫手號的線上相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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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期間,她的畫手號漸漸發展了起來,有了很多粉絲,偶然還有粉絲私信誇她,說原來太太高中的時候畫畫就這麼厲害了,那張黃昏的畫真的美絕了。
而池柚這時候已經灑脫地放下了對他的喜歡,全身心地投入進了新的大學生活。
就這樣放著吧,反正一份回憶而已,對她的生活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那個時候的池柚絕對想不到,她認為這輩子都隻能在回憶裡出現的人,又再一次與她在現實中重逢。
而現在,他就在她面前,問她高中時畫過的畫在哪裡。
岑理又怎麼會知道,她高中時,畫過多少個他。
他不知道,也不記得了。
池柚垂了垂眼,有什麼情緒卡在喉間。
“有啊,我沒帶過來深城,都放在老家了,還有的我扔了,太多啦。”
岑理的語氣很輕,似有些漫不經心地問:“那你高中的時候都畫過什麼?”
“動漫人物啊,那個時候我超級喜歡看動漫,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風景什麼的。”
“沒有別的了嗎?”
“沒有。”
聽到她的回答後,岑理目光微斂,黑眸深沉,不再詢問她的高中時期,繼續低頭翻看欣賞她的畫冊。
如果之前池柚還在期待過他對自己會不會有什麼印象,甚至試探過,但如今相處下來,他絲毫沒有一點端倪叫她發現。
她雖然失落,但也覺得這就是現實。
可是暗戀,不就是這樣。
在他不知情的角落,默默無聞地上演著一個人的故事。
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浪漫的念念不忘,哪有那麼多戲劇性的情深不壽。
時間是最好的療愈劑,時間會幫人衝淡一切的喜怒哀樂。
就來她都在沒有他的這些年裡忙碌著自己的新生活,漸漸將記憶塵封,他又怎麼會對隔壁班的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同學有什麼印象。
池柚很相信一句話。
那就是做人要向前看,不要停留在過去。
因為生活總是向前的,要想讓自己活得開心,就得學會放下,然後張開雙手,去期待和擁抱未知的新生活。
這樣想著,池柚樂觀地眨眨眼,眨走了眼中的突然泛起來的酸澀。
至少此時此刻,他就在自己面前,在替她完成少女時期對他求而不得的遺憾,就夠了。
她從來沒想過要擁有月亮,至少此刻月光照在了她身上,她已經心滿意足。
看著岑理一張張仔細地翻看著她的畫,他陪她打了遊戲,又陪她聊了這麼多,還聽她說了這麼多話,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
小臥室裡的燈暖黃朦朧,為眼前的人鋪上一層電影鏡頭般的濾鏡。
把清冷的人變得那麼溫柔。
池柚心念一動,突然湊過去,親了下他的臉。
岑理從畫冊中抬起頭,唇微張,對她的突然襲擊表露出幾分驚訝,池柚趁著他愣住,又親了下他的另外一邊臉。
如果說岑理的瞳色偏深,像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幽潭,那她的眼睛此時就像一汪清澈的泉水,眼中喜歡和欣喜的情緒一目了然,燈照映下如同燭火般蕩漾搖晃。
明明清澈見底,卻又引人深入,叫人舍不得挪開目光,生怕錯過她雙眼中流露出的分毫嫵媚和嬌俏。
安靜的臥室內,岑理看著她,被她兩個輕輕的臉頰吻輕易撩撥,眼底幽潭漸漸浮起漩渦。
他坐在她的床邊,一把將她撈過來坐在自己腿上,扣下她的後腦勺,仰頭吻上。
數不清這已經是今天晚上的第幾個吻。
然而接吻本來就是不會叫人膩煩的,隻會叫人越來越上癮。
兩個人吻倒在床上,很快就滾成了一團。
剛剛在客廳裡被打斷得太突然,但池柚還記得在客廳的地毯上,那種被他當成一把琴似的挑弄抓握的感覺還在。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系在後背的扣子在那時候被解開了,好像還沒來得及重新扣上。
深陷在柔軟的床鋪中,明明已經是春天,室內也不冷,被束縛著的肌膚在今天終於被解放後,如今空蕩蕩的,又和空氣相貼,讓她不自覺打了個顫。
小腹處隱隱升起溫熱的下墜感,這種感覺讓人忸怩,但不可否認,是舒服的。
她不自覺地拖長了柔軟的腔調。
在聽到她的這聲腔調後,岑理喉結吞咽,舌尖的吻又加重了幾分。
他的目光定在她身上,目不轉睛,仿佛是欣賞美景,自己同時卻又被這獨攬的美景給俘獲。
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漂亮,作為男人,當然要看久一些。
他放肆的視線比他的手還要過分,輕佻而不流氓,強勢卻不野蠻,耐心十足,卻又肆意妄為。
池柚被他的灼灼目光燒得滿臉通紅,幾欲要溺死在他的目光和手指中。
岑理啞聲問她:“你家隔音效果好嗎?”
“……應該還行吧。”
但她也不確定。
所以身體還是有些放不開,而且還有點冷。
岑理敏感地察覺到她的冷顫,撈起被子將兩個人蓋住。
被子裡,池柚死死咬唇,卻咬不住聲音,忍不住抓緊了他的胳膊。
被子下空氣流通不佳,男人的呼吸聲很沉重,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喉結的吞咽,試圖吞下她的聲音。
他吻得她快喘不過氣來了,池柚嗚嗚兩聲,本能地咬了他一下。
岑理低嘶一聲,改用空出的那隻手捂住了她的嘴,這才蓋住了她控制不住的聲音。
他的嗓音緊繃而溫柔,低聲對她誘哄道:“你姐姐可能已經睡著了,別吵醒她。”
他明明嘴上說著叫她小聲點,做的卻不是能讓她小聲點的事,非常的陰奉陽違,而又道貌岸然。
“如果有機會去你家,給我看看你的那些畫吧。”
昏昏沉沉間,池柚似乎聽到岑理用含著欲望的嗓音這麼說。
什麼家?
老家嗎?
池柚沒去深想,因為他此刻的聲音實在太性感誘人了。
讓人根本沒辦法專注去想他到底說了什麼。
她現在就像是漂浮在海上的一艘帆船,岑理是她的船長,他收起控制的錨,楊起乘風的帆,帶她在巨浪中冒險衝蕩。
……
大腦閃過一片短暫而極致的空白,池柚大口地喘著氣。
岑理緩了會兒,抬起緊繃的身體從床上坐起來。
察覺到他要起床,池柚將頭從被子裡鑽出來。
他的衣服褲子都有些皺了,都是剛剛被她抓皺的。
她又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此刻正散在床邊,顯得特別狼狽。
“你——”
她的聲音裡還帶著沒褪去的餘溫,非常非常委婉地說:“你不用嗎?”
“我說過今天隻做一些讓你舒服的事。”
岑理很信守承諾,回身,傾下身親親她的額頭,問道:“所以剛剛舒服嗎?”
他的聲音裡也還沒褪去顆粒質感般的低啞。
“……”
池柚重新用被子蒙住了頭,悶悶地嗯了聲。
輕聲笑了笑,又隔著被子揉了揉她的頭,岑理說:“你休息吧,我去洗個手。”
得知他要去洗手,藏在被子裡的人這下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仿佛死了似的。
洗過手後,岑理沒有急著回小臥室。
估摸著這會兒她應該在床上打滾,給她點兒時間吧。
同時他也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屹立著的熱情終於漸漸伏下,岑理閉了閉眼,悠長地吐了口氣。
站在和客廳連接的陽臺上,此時夜深,對面的小區樓已經盡數熄燈,隻剩下埋在黑暗中的樓層輪廓。
他下意識掏了掏褲兜,卻發現兜裡沒煙。
雖然已經戒煙很久了,但是一放空的時候就想抽煙的潛意識還沒改過來。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點動靜,岑理往後望去。
但是不是池柚。
本來應該在主臥裡睡大覺的池茜是真的不想出來。
可是讓她自己晚上加班沒忍住點了一大杯的奶茶,實在是有點憋不住了。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起床,披上睡袍,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小心翼翼地拉開一點門縫觀察。
還好,客廳的燈是關的,看上去也沒人。
她這才放心地走出來,然而剛走出來,出了點動靜,陽臺上的人就回頭了。
池茜稍微嚇了一跳,僵在原地,定睛一看,是個男人。
男人在黑暗中開口:“姐姐?”
是一道低沉好聽的男聲,似乎在哪裡聽過。
池茜:“岑理?”
岑理語氣禮貌:“嗯,打擾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