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食堂大叔隻是驚訝了一瞬,隨即笑得更燦爛了:
「好!就得這樣,爭取給咱學校多考個重一本,看到你這個樣子老楊得高興壞了!」
我對大叔笑得真誠。
看來這學校也不是全都這麼差,至少班主任老楊和食堂大叔就挺招人喜歡。
端著飯盒,我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正要埋頭嘗一口紅燒肉,頭頂突然籠罩下一片陰影。
我抬頭就看到嚴魏端著飯菜坐到了我對面。
他沒有急著吃飯,反倒看著我沒什麼表情說道:「我看了你做的題目,其中有一道的解題思路我很感興趣。」
我嚼著紅燒肉對上嚴魏的眼睛。
他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眼鏡下是一雙烏溜溜的黑眸,那黑眸很沉靜,宛如一汪藏身秘境深處無人踏足的汪洋。
這是一種平靜無波,對萬事皆為無所謂的態度。
這樣的人,用人話說,就是學瘋子。
對知識無限渴求,知識以外的皆無所謂。
我咽下嘴裡的飯,漫不經心道:「你下午有空可以找我,我跟你說說。」
我隨口一說,下午課間嚴魏還真的來找我了。
手裡還拿著我上午在老楊辦公室做的試卷。
Advertisement
他指了指最後的壓軸題,拉開我旁邊的空座位坐了下來。
班上隻有原主跟嚴魏是一個人坐,嚴魏是因為不願意跟別人一起坐,原主是因為沒人願意跟我一起坐。
對此我挺高興的,正好我也不喜歡有同桌打擾。
我把解題思路演示一遍後就自己做題,留著嚴魏自己一個人安靜思考。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溫柔似水的聲音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安靜:
「你們在聊什麼啊?解題嗎?蘇亦你這樣的水平根本不需要跟嚴魏請教,你這樣打擾他隻會耽誤他的學習。」
被突然打斷思路,嚴魏明顯很不爽,眉頭皺得差點都要打結了。
「你打擾我思考了,請離開。」
聞言,林詩語馬上垂頭欲泣。
見嚴魏沒反應,又抬頭可憐兮兮看向嚴魏,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剛好在抬頭的瞬間滴落。
但此刻的嚴魏,正低頭皺眉看著我寫滿演算思路的草稿紙。
我終於還是沒忍住,撲呲一下笑出聲來。
跟學瘋子裝可憐?
別搞笑了,人最重要的是手上的解題思路好嗎!
「哎喲!怎麼辦呢?嚴魏就喜歡給我講題呢,林詩語你還是不要來打攪我們,你都影響到嚴魏思考了。」
我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說的話雖然惡心了點,但勝在能惡心林詩語。
被我的話刺激到,林詩語臉上的楚楚可憐已經掛不住了,眼睛明明半含著淚,但卻在冒火憤憤地瞪著我,整個人都顯得有點猙獰。
嚴魏也是皺著眉看我。
但終究還是記了剛才的講題之恩,沒有反駁我,也沒有跟剛才趕林詩語一樣要趕我走。
嚴魏這樣的態度,讓林詩語看我的眼神更加忌憚了。
見狀我心頭的惡趣味一轉,當著林詩語的面對嚴魏發出邀請:「嚴魏,要不要跟我坐同桌?以後討論問題比較方便。」
肉眼可見的,林詩語的臉青了綠,綠了黑,看我的眼神差點都要殺了我。
同時,我也有了同桌。
4
嚴魏答應的時候我也有過後悔的,畢竟沒有誰經歷過自由之後,還會想回到束縛的日子。
但後來我真香了。
不得不說嚴魏是個很好的同桌,安靜省事,思維模式跟我很契合。
最重要的是,跟嚴魏坐同桌很爽!
隻要我一跟嚴魏討論問題,林詩語的目光就會像收到警鈴一樣,那雙憤恨的眼睛馬上就會惡狠狠瞪過來。
短短一天,林詩語就好幾次因為開小差被老師批評。
那種你看不慣我但又幹不掉我的感覺,就很爽啊!
原本我以為自己可以就這麼暗戳戳爽到國家賽,但我終究還是低估了男女主的搞事能力。
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校開始有了些流言。
說我威脅嚴魏幫我作弊,從班主任那裡騙取了寶貴的省賽參賽名額。
化學奧賽省賽名額,我們學校隻有五個。
根據平時成績內定了三人,就是嚴魏和男女主,剩下的兩個名額在高二高三兩個年級裡面選,名額可謂是炙手可熱。
現在聽到我一個成績中下遊徘徊的學渣竟然拿到了參賽名額,那些辛苦備戰爭取名額的學生們簡直都要炸了。
謠言傳得很快,都已經驚動了校長。
這天,老楊把我叫了出去,跟著我一起出去的還有嚴魏和男女主。
走到走廊的角落,老楊皺著眉,像是遇到了難題:
「蘇亦,最近學校突然出現你作弊的流言,校方需要你配合一下」
說著他又轉頭問旁邊三人:「你們每天跟蘇亦待一起,對於蘇亦作弊的流言,你們有什麼看法?」
聽到我要被學校調查,林詩語眼裡閃過幾分笑意,搶先對我說道:「蘇亦要不你跟老師認個錯吧,隻要你誠懇認錯,我相信大家肯定能理解你想要努力追上裴元的想法的。」
林詩語的話得到了裴元的肯定:「蘇亦,你的行為雖然很可恥,但隻要你能改過自新,學校不會開除你的。」
老楊直接被這兩人整蒙了。
他看著我,眼神裡像是在問我怎麼回事。
我無奈聳肩:「老楊隻是說讓我配合校方調查,並沒有說我是作弊的,裴班長和林詩語好像篤定我是作弊的。」
裴元明顯不喜歡我反駁他的話,唇抿得死緊:「難道不是嗎?」
嚴魏這時候站了出來:「我沒有幫蘇亦作弊,同時我也相信蘇亦沒有作弊,蘇亦的能力在我之上。」
林詩語難以置信地看著嚴魏,不敢相信嚴魏竟然貶低自己來幫我說話。
老楊聽到嚴魏的話,倒是驚訝地挑了挑眉。
哈哈笑了兩聲,拍著我的肩膀說:「早就叫你好好學,你這個丫頭這次可不要再辜負老師對你的期望,不然老師我可得氣絕身亡了。」
說完老楊轉頭看了林詩語和裴元一眼,嘆了口氣:
「蘇亦作弊的事隻是流言,讀書不僅僅為了成績,還為了讓自己能明辨是非,不要人雲亦雲,老師希望你們能給蘇亦道歉。」
這一次林詩語就更加難以置信了。
她估計是真的沒想到連老楊都站在我這邊,但要她跟我道歉,她怎麼可能願意。
果然,林詩語馬上委屈巴巴,咬著嘴唇泫然欲泣,一副知道錯了的樣子。
裴元更是見不得心上人委屈,上前擋在林詩語面前。
他望向老楊的眼神裡帶著失望:「老師,我沒想到您竟然會包庇蘇亦,沒有真實力隻會白白浪費一個奧賽名額!」
說完義正辭嚴對我說:「蘇亦,你什麼水平我還能不清楚?以你的成績根本不可能做得出奧賽題,你說你不是作弊誰信!」
行唄!就一定要說我是作弊的唄。
我聳聳肩:「你這麼肯定我作弊,那你跟我打賭嗎?
奧賽考場不可能作弊了吧?進國家賽能證明我的實力了吧,省考成績出來的時候,如果我能進入國家賽,並且名次比你高,那裴元你就當著全校同學的面跟我道歉,並且承認自己腦子有毛病。」
裴元皺著眉不說話。
我嫌棄地瞥他一眼:「覺得我作弊又不敢跟我打賭,是怕你直腸通大腦考不過我嗎?」
邊上沒說話的老楊一臉魔幻地看著我,像是被我懟裴元的新詞嚇到,最後竟然給了我一個贊賞的眼神。
我:「?」
老楊,就算你為我的清醒而高興你也收斂一點啊,別忘了你班主任的身份啊!
裴元第二次聽我罵他直腸通大腦,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詞回懟我。
最後隻能氣得瞳孔驟縮,惱羞成怒開口:「蘇亦!不要給臉不要臉,我們沒明說也隻是想讓你迷途知返,你就等著作弊得來的名額被收回,再被全校通報批評!」
廢話真多,卻一句話都沒在點上,真沒勁兒。
我不耐煩撇嘴:「能不能參加省賽是我的事,賭不賭就一句話,嘖嘖!堂堂班長連這點魄力都沒有,膽子還沒有草履蟲大吧?」
裴元氣急:「賭就賭!要是你輸了,你也要當著全校同學的面給我下跪道歉,還要被學校開除!」
我隨意擺擺手表示答應。
反正他就是無能狂怒,根本不頂事。
當下,我馬上就回教室拿出紙筆,寫了一張賭約條子。
不僅讓裴元籤名,就連看戲的老楊和嚴魏我都讓他們籤名當了見證人。
當天下午,同學們就看到老楊進了校長辦公室。
緊接著我也被叫了進去。
5
那天之後,整個學校的人都在等著我的處分通報,但連續過去好幾天都沒有任何動靜,大家都快著急上火了。
我為什麼會知道?
林詩語都上火冒痘了,我能不知道?
眼看還有不到一周時間就要省考,原主的母親朱玉蓮女士突然到學校找我。
正好是下課,朱玉蓮就在門口的走廊上等我。
原主三歲喪父,不久後朱玉蓮就帶著原主改嫁進了李家。
從此以後朱玉蓮就把李家當成救世主,覺得自己一生都得為李家做牛做馬,奉獻一切。
對原主的態度則是不冷不熱,跟原主說得最多的話就是要報答李家。
我本以為家裡出了什麼事,不然朱玉蓮不會無緣無故來學校,誰知道我剛走近就迎來了一個響亮的巴掌:
「蘇亦你要臉嗎,你李叔叔辛苦掙錢送你上學,你竟然敢作弊!你現在跟我回家,這書你別念了!」
朱玉蓮的聲音又尖又細,在喧鬧的課間走廊上尤為清晰。
我的臉被極大的力道打得一偏,臉頰迅速開始火辣辣地疼,被打的那邊耳朵在咿唔耳鳴著,但我還是能聽到朱玉蓮尖銳的叫罵聲。
又是作弊!
學校從來沒有說我作弊,前段時間我在校長辦公室裡證明得清清楚楚,當時在場的還有眾多班主任。
明明校長已經讓班主任們約束班上的同學。
朱玉蓮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而且朱玉蓮甚至連問都不問,就直接給我定了罪!
我捂著發疼的臉頰抬眸,剛好看見了人群外架著直播設備的一群人。
那些人正將鏡頭對準著朱玉蓮,嘴裡不知道在說著什麼。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我還以為被收拾安分了呢,原來在這裡等我呢。
想想也算合理。
畢竟李家跟裴家是老相識,李家的生意還指望著裴家呢,裴元想要拿捏我李軍就是個很好用的武器。
應該說唯李軍是從的朱玉蓮是個很好拿捏我的武器。
真是讓裴元煞費苦心了啊,那我怎麼著都得幫著好好演一場戲回報一下才行。
我仰著頭把紅腫的臉露了出來,淚水從眼眶中無聲落下,嘴上也在據理力爭:
「我沒有作弊,真的沒有,您連自己女兒都不相信嗎?」
朱玉蓮見我膽敢否認質疑她,更是生氣地上前,揮著大掌用力扇打著我的背:
「我相信你什麼!就你那爛成績,要不是你李叔叔堅持要你上學,我早讓你出去打工掙錢了,你就是個沒用的廢物,幹啥啥不行!」
走廊上的同學很快也圍了過來,對著我指指點點:
「我就說她是作弊的吧,她的成績在重點班也就是個墊底的,聽說化學成績賊差。」
「真不要臉,就連她媽都覺得羞恥,她怎麼能那麼心安理得搶別人的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