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索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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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頭。


「因為在大修皇宮的過程中,父皇讓人把所有宮殿的牆上、地下塗抹了大量的麝香,再用其他香味蓋掉。這才是為什麼父皇後來沒有一個皇子出生的原因...」


「他知道母後是被人陷害的,知道趙丞相的狼子野心,知道要為我鋪路,可厭棄與疏遠卻是真的。因為母後的的確確被人玷汙了,他過不去心裡那道坎兒!」


多可笑啊,女人仿佛隻能專屬於一個男人,而男人卻能愛了一個又一個,即使不愛,也要打上自己的標籤,將人綁到身邊,看著她鬱鬱寡歡到死!


我望著已經恢復平靜的蕭承熙,我仿佛看見了阿娘小產那一天到處求救的不過六歲的我。


滿手的鮮血,跑到蒹葭院瘋狂的磕頭哭喊,才將父親,從翟靜的屋裡喊了出來。


我將他慢慢抱在了懷裡:「那你好像比我幸運一點,至少永平侯連我的前途都沒有考慮過。他可以毫不猶豫的將我替代他的阿纓推進火坑。」


害死恭肅皇後的女人是趙丞相的女兒貴妃趙氏,沒等先皇駕崩便病死了。


如今的皇後趙容兒是趙丞相的孫女,他一刻都沒有放棄過,攜天子以令諸侯甚至取而代之的狼子野心。


高祖仁慈,十分相信這個與他共同打天下的出生入死的過命兄弟。


可他忘了人在權利之巔站久以後,都是會變的。


高祖駕崩的早,他便將女兒嫁給先皇,卻沒想到碰見了先皇這麼一位專情的主兒,皇後獨寵,他的女兒上不了位,目的達不到。


於是用一場陰謀,害死了皇後,讓蕭承熙對男女之事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陰影,幾乎廢掉了蕭承熙這個皇子。


如今的蕭承熙如願成了有「龍陽之好」的皇帝,即使這樣也要把孫女送進宮,因為現在的趙相隻需要一個小皇子,他就可以廢掉蕭承熙令祖宗蒙羞的皇帝。


蕭承熙不寵幸妃子他便可以抱一個蕭氏宗族之子,如今寵幸了我,更是可以直接坐等「成果」。


這也是為什麼皇後和其他妃嫔不找我挑事兒的原因,她巴不得我早點兒有身孕,好抱著小皇帝做她的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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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了一年半多,蕭承熙終於讓我懷了身孕,將我封了貴妃。


猶記得第一次事後,他抱著我道:「原來與喜歡的人做這種事,並不會讓人感到惡心。」


我累極了,隻淡淡笑了笑,並不反駁他的話。


不知不覺已進宮兩年,我與永平侯府已斷了聯系。


隻聽說翟靜幾次讓父親與她去江南定居,而我讓人去向父親透露趙丞相的動作,他果然沒有聽翟靜的話,依舊安安靜靜留在京都。


殺人的快感,隻有要在自己的籠子裡殺掉才能感覺到。


7


顧朝也在兩個月前娶了戶部侍郎嫡女柳姒,顧家的兵權越來越穩固。


表面上風平浪靜,可我知道,那一天快來了。


自我懷孕以後,趙丞相的動作似乎越來越肆無忌憚。


孩子八個多月的時侯,趙丞相與宣威將軍以皇陵進水為由,讓蕭承熙為自己行為失德去太廟向先祖告罪。


臨行前蕭承熙摸了摸我的肚子,眼裡似乎有了我從未見過的溫情:「阿堇,信我嗎?」


我點點頭。


素沁扶著我進了內殿:「娘娘別擔心,陛下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兒,眼下還是小皇子比較重要。」


傍晚的時候,趙皇後與劉舍人大搖大擺的進了乾清宮。


我瞥了一眼劉舍人,然後屈膝行禮。


趙皇後虛扶我一把,然後做到了主位。


「妹妹懷孕辛苦了,如今也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了。」


我裝作聽不懂她話的意思,訝然道:「皇後娘娘,臣妾還未到太醫預估的產期啊?」


「不過早了半個月,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皇子今天就要出生了。」


我仿佛聽到了什麼十分可怖的話,扶著肚子顫顫巍巍的後退,素沁和宛月連忙從後面扶住了我的身體,不讓我倒下。


皇後輕輕笑了笑,「妹妹別怕啊,不會傷到你和小皇子的。劉舍人,去,看看催產藥熬好了沒?一定得讓舒貴妃喝碗熱乎的。」


劉舍人應了一聲後變轉身出去了,回來的時候便端了一碗冒著熱氣的黑乎乎的藥上來。


我看著他這張俊俏至極的面孔,問道:「陛下待你不薄,你為何背叛於他?」


劉舍人卻不知道被哪個字刺激到,一步步靠近我,一張素白的臉上帶著扭曲的恨意:


「背叛?不是陛下先背叛我的嗎?明明隻有之前隻有我一個人能近的了他的身,隻有我能觸碰到他,哪怕隻是為他穿衣。


可自從貴妃娘娘你進宮以後,一切都變了!我不再是他的唯一,他越來越看不見我,甚至讓你這個女人懷了身孕!」


嘖,原來是因愛生恨啊,走的是流言聽多了便把自己真的當成戲中人的路。


我嘆了口氣,對他說道:「其實陛下怎麼會不在乎你呢?他臨走前還讓我告訴你一句話,舍人可以聽完再灌我藥嗎?」


提到蕭承熙,他的臉上露出了痴迷之色,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


「趕緊說,說完咱家來親自迎接小皇子降世。」


我拉了她一把,讓他離我更近了一些,許是之前確認了我身上沒有利器,他對我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


我慢慢靠近了他的耳邊,輕生說道:「蕭承熙說,讓你...去、死。」


下一刻他便倒在了我的面前,我握著簪子再次朝著他的脖子快速補了兩下,鮮血瞬間濺滿了我的衣裙,連帶著臉上、脖子上都感覺到了溫熱的鮮血。


他捂著腹部,脖子上的傷口噴湧,又捂住脖子,鮮血卻從他的手指縫裡流了出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隻能發出撕呵撕呵的聲音。


趙皇後馬上叫了御林軍,卻無一人進來。


她的臉色恐慌到極致,看著我像是看到了什麼怪物一般,拔腿就跑,卻被反應過來的素沁和宛月立刻壓在了地上。


我拿著簪子在她嬌豔的臉上比劃了幾下:


「忘了告訴皇後娘娘了,從我九歲那年用簪子殺了那個企圖賣掉我的人販子以後,我頭上帶的每一支簪子都磨的尖尖的,這樣殺人就更方便了。」


7


或許九歲那年我還期待過來自父親的關愛,中秋節的時候我看著父親帶著翟靜,將舒雲纓抱在懷裡出門遊玩。


我偷偷的跟著他們後面,渴望父親發現我,抱抱我,路上行人太多,我離他們越來越遠,人販子慌亂之中將我扛起來抱走,他穿梭在各種小巷子裡,走的很快,我害怕極了。


慌亂之中拿出簪子刺了他脖子一下,就這一下,鮮血噴湧而出,而我從那時候開始知道這裡是最殺人最方便的地方。


從回憶抽出,眼前是趙容兒扭曲的小臉,她瘋狂的喊:「你敢殺我?我祖父可是趙丞相!我是陛下的發妻!」


我冷冷說道:「發妻?你可真的一點也不了解咱們陛下,今天別說你這個發妻,趙相府上上下下六百多口人,連條狗他都不會放過!」


話至此處,她的臉色才開始變的灰敗了起來。


我沒理她,朝著殿外走去。


顧朝帶著御林軍向我走了過來。


見我這副樣子,驚了一瞬,馬上低頭行禮。


「貴妃娘娘,臣來遲。」


我點點頭,對他道:「去告訴陛下,他的事兒辦完了,我也要去辦我的事兒了。」


我讓顧朝撥了一隊人給我,他不放心,親自跟著我來了。


我看了一眼,見他如此執著,便沒理他,希望他不要後悔今天跟著我過來。


我讓人強行撞開了大門永平侯府的大門。


幾個御林軍帶著準備跑路的一家四口抓了回來。


永平侯見到我,還企圖喚醒我們之間早已耗盡的親情。


「阿堇,你放過我們吧!爹知道你委屈,可你現在不是已經是貴妃了,將來還會有更尊貴的位置等著你!」


原來他是真的什麼都知道。


我扶著肚子,讓人按著他,將他的臉狠狠踩在了地上。


「舒雲堇,你瘋了?他是你爹啊!」


聽到翟靜的話我反而踩的更狠了些,永平侯悶哼一聲,想來父親的另外一半臉已經傷痕累累了。


「爹?這會兒不自稱父親了?進宮那一天我就想這麼做了,當初我還是個美人,地位不夠,如今我都是貴妃了, 我還怕什麼?」


「你知道父親為什麼不肯帶你去江南嗎?因為他篤定趙丞相會成為最後的贏家,我和皇帝一定是被圈禁的下場。這就是他這個父親給我這個女兒安排的人生的結局!」


「父親, 你知道你的消息來源是誰嗎?是我。」


「記住,這輩子,你不是被你的女兒殺死的, 是被你自己的愚蠢和無情害死的!」


「你娶了我阿娘卻不好好待她,明明知道翟靜給我阿娘下藥致她流產,她病重臥床最後體重還不足一個成人的一半!你還是選擇了沉默,選擇縱容這個賤人將我阿娘害死!」


「你覺得我年齡小, 發現不了。可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我來替我阿娘來向你們索命了!」


舒雲纓抱著舒清鶴瘋了一般下跪磕頭:「大姐, 我和弟弟什麼都不知道,你放過我們吧,你放過我們吧!」


翟靜聽到這裡卻突然使勁朝我撲來,卻被人狠狠按在了地上, 悽厲的喊叫著:


「那個賤人她該死!我才是舒郎的青梅竹馬!憑什麼我父親一朝獲罪,卻讓她一個五品小官之女做了侯夫人!」


「她坐在華麗的馬車上讓人丟給我銀子, 她明明知道乞丐窩裡有一塊銀錠子會是什麼下場,她還是那麼做了, 她該死!該死!我現在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把你這個賤種一塊兒弄死!」


原來是這樣, 我的阿娘啊, 她到處施舍銀子給無家可歸的可憐人,還重點關照了女子, 因為她知道這個世道女子生存不易,最後卻被自己隨手做下的一件善事, 卻成了她的索命符...


腦海裡關於阿娘的印象越深,我的恨意便越濃重。


顧朝找了把椅子讓我坐下,我對著父親說了這輩子最後一句話:「這一切的源頭都是你,所以, 最該死的,也是你。」


他懦弱又自私,不敢娶身為罪臣之女的翟靜。娶了我阿娘卻忘不了青梅竹馬的情意,最終導致了這一家人的悲劇。


我讓人準備好了四杯毒酒,送他們上路。


他們瘋狂的掙扎著,悽厲的尖叫為這夜色添了幾分涼意。


肚子裡孩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劇烈的動了起來。


我一下一下摸著肚子安撫著他。


回憶起阿娘曾經為我唱過的童謠,循著調子輕輕哼唱了起來。


大月亮, 二月亮, 哥哥起來學木匠,


媽媽起來扎鞋底, 嫂嫂起來蒸糯米,


一時間,京城所有人都在歌頌我父親與靜姨娘的愛情,他們幾乎忘了我阿娘這個正妻的存在。


「(歲」他們一個一個在我面前倒下,而我哼唱歌謠的聲音未曾終止。


等到他們徹底沒了動靜的時候, 歌謠也唱完了。


「將永平侯和夫人丟到亂葬崗, 舒雲纓和舒清鶴...你自己看著辦吧。本宮累了,要回宮了。」


永平侯府外,蕭承熙正站在夜色裡,見我出來, 將一個鬥篷披到了我身上。


「夫人,咱們回家?」


「好。」


歲暮天寒,他的鬥篷卻格外溫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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