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叔不會無緣無故這個時候打斷他們,而且,父親在的時候,陶叔就在王府中跟著父親,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他卻是很少見陶叔這個神色。
陶東洲再度拱手,沉聲道,“王爺,派去六殿下身邊的暗衛都沒了。”
卓遠臉色忽得一僵。
漣媛離開西秦之前,平遠王府的人都未露過面,隻是在暗中盯著漣媛,出面的,都是何彩和戮月門的人。
後來在晉州,戮月門同太子(三皇子)的人遭遇,是有人暗中出手,將漣媛成功送出了西秦。他早前以為是翁允,後來老師提醒,他轉念想到的是天家。
太子應當也心知肚明。
若是太子聰明,就不應當再生事,但確實連他派去蒼月的暗衛都盡數沒了,漣媛兇多吉少。
果真,卓遠良久都沒有應聲。
卓遠低聲,“何彩和戮月門的人精通奇門遁甲之術,不會這麼容易出事,以戮月門的作風,若是出事,何彩會想辦法通知到我,什麼時候的事?”
陶東洲應道,“消息傳過來要十餘日,是年關前後的事。”
“找人去蒼月,漣媛很可能還活著,但有危險。”卓遠沉聲。
陶東洲應道,“老奴已經安排了。”
卓遠這才點頭,“陶叔我在想一件事。”
“王爺?”陶東洲看他。
卓遠道,“如果當初在晉州助漣媛脫險的人是天家,太子不會沒有收到風聲。中途確實消停好些時日,眼下,又忽然卷土重來,陶叔,你覺不覺得,天家同太子之間一定出了問題。”
“王爺的意思是?”陶東洲也聽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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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嘆道,“這次回京,恐怕還有旁的事,是我們沒料到的。”
卓遠微微蹙眉。
折回街市時,隻見小六已經捧了那盞八面走馬花燈在懷中,別提有多高興。
卓遠愣住,卓新真的猜中了?
方才,分明見同沈悅一道擠到猜燈謎處的人是卓新,難不成,還是沈悅?
卓遠詫異上前,小六見了他,趕緊指了指手中的花燈給他看,意思是,六叔,她真的很喜歡!
卓遠很少見小六這麼高興過,遂轉眸看向沈悅,“你猜得?”
眸間都是驚喜。
沈悅嘆道,“你再猜猜?”
片刻,小八的聲音傳來,“四哥你真是太厲害!這怎麼能猜得到的!”
小五也興奮道,“店家都說了,狀元都不一定能猜中!”
阿四輕聲道,“你怎麼知道我日後不能中狀元?”
小五“咯咯”笑道,“吹牛皮!”
說完就跑,惹得阿四和小八一遭撵他。
卓夜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如臨大敵,又開始了,他就知道,到哪裡都消停不了!
這裡到處都是人!眼睛都要盯瞎了!
卓遠微微攏了攏眉頭,阿四是很聰明,但不應當聰明到這種程度……
卓遠環臂,莫名看向不遠處,在街市中追逐的阿四,小五和小八幾個。
恰好沈悅上前,“看這個。”
卓遠的思緒被打斷,沒有繼續深想,看著她手中的一把綠豆,卓遠不由問,“綠豆有什麼特殊的?”
沈悅笑道,“我就是突然想起,等回京中的時候,差不多春暖花開,就可以種豆苗了!”
卓遠本是想笑,好端端的種什麼豆苗,一側的穗穗卻好奇問道,“阿悅,什麼叫種豆苗?”
沈悅半蹲下,耐性同穗穗解釋道,“等開春的時候,用清水泡一宿綠豆,然後重在泥土裡,隔兩天就會開始長出豆苗了!”
穗穗眼前一亮,“我早前從來都沒有種過!”
沈悅笑道,“豆苗最好種了,到時候,寶貝們可以一起種豆苗,每天都可以觀察記錄自己豆苗的變化。”
穗穗明顯感興趣,“聽起來好有趣,我也想種豆苗了。”
卓遠斂了眸間的忍俊,忽然覺得,無論周遭如何,大凡沈悅同孩子們在一處的時候,都是眉間靜好,歲月寧靜。
他想一直守好這份寧靜,如同小六手上的這盞盛世安好的花燈……
***
邊城,漣媛快步撵上前面帶著青面獠牙面具的人,似是很怕同他走散。
“你跟著我做什麼?”青面獠牙面具轉身。
漣媛深吸一口氣,“我同阿彩走散了,我隻能跟著你啊。”
青面獠牙面具下,長翼輕嘆,“許媛,你都跟著我十餘日了,你跟著我,怎麼找阿彩?”
許是她母妃的姓。
旁人隻知道她叫許媛。
許媛理直氣壯,“我當然找不到阿彩,但是我跟著你就安全啊,隻要我安全,阿彩就會來找我的。”
長翼幽暗的眸子看了看她。
許媛雙手背在身後,忽得笑了笑,“長翼,今日是元宵佳節,你送我一盞花燈吧,讓我轉轉運。”
長翼看了看她,忽得,手中扔了一個荷包的一直給她,“自己買。”
許媛接過,嘻嘻笑了笑。
等折回的時候,手中拎了十餘個花燈,“诶,是不是都很好看?”
長翼看她,“你高興就好。”
第136章 豆苗與抵京
長翼轉身, 許媛拎著兩手的花燈連忙撵上去,一面撵,一面問, “我們要去哪裡啊?”
長翼:“……”
許媛拿著這兩手的花燈有些吃力, 還是開口道, “蒼月很大, 我早前沒來過,但是書上看了不少, 蒼月幅員遼闊, 邊城在西邊, 靠近西秦一端,東邊又是全然不同的風土人情和景色……”
長翼忽然停下來, 許媛險些撞到他身上。
長翼沒有說話, 但青面獠牙面具下的一雙眼睛,似探究般看她,好似要將她看穿一般。
許媛沒有出聲,隻是忽得,也有些裝不下去,語氣淡淡道,“別看了, 無家可歸,強顏歡笑,還被人追殺的難民一個,你走吧,我不走了,累了……”
原本今日是元宵佳節,她隻是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可憐些。
許媛尋一處坐下, 花燈放在地上,微光映在她臉上,似是也不那麼開心。
長翼看了看她,稍許,上前俯身拎起她放在地上的花燈,而後轉身,沒有說旁的。
隔了許久,許媛也都沒有起身撵他。
轉角處,長翼也未停下。
許媛置氣。
跟著她的侍衛都死了,阿彩也因為護著她走失散了,若不是遇到長翼,她都被砍成八段了,所以她一直跟著長翼,因為他很厲害,跟著他是安全的。
能帶這種面具的,多半都是暗衛。
而像長翼這種身手的暗衛,放西秦都屈指可數。
雖然不知道他在到處瞎折騰什麼,但她覺得長翼隻是那張面具兇了些,性子冷了些。她總覺得他應該和她一樣,也不知道去哪裡。
隻是,她確實不應該指望一個萍水相逢的暗衛。
許媛淡淡垂眸。
忽得,前方腳步聲折回。
許媛抬眸看他。
青面獠牙下的人,輕聲道,“不是念了一整日,元宵沒吃到湯圓?前面有……”
許媛目光微微滯了滯。
長翼轉身,忽得,許媛快步撵上,“長翼,等等我。”
果真,轉過這個街角,又是燈火通明的一處,許媛笑道,“你們蒼月的湯圓是什麼餡兒的?我們西秦有黑芝麻餡兒,花生餡兒,紅豆餡兒,還有稀奇古怪的,你肯定是沒吃過的櫻桃餡兒……”
長翼頭疼,“許媛。”
她愣住。
長翼沉聲道,“你想吃什麼餡兒都行。”
許媛噗嗤笑開,“那我一種口味都要嘗一個,看看和西秦的湯圓有什麼不同,诶,長翼,你喜歡吃什麼餡兒的?”
長翼噤聲,良久才道,“我不吃。”
“吃一個嘛。”
“我不吃。”
……
諸如此類,兩人還是踏上了去蒼月東邊的旅程,因為西邊離西秦近,危機四伏。
光這短短幾日就遇到了四五批殺手,但也遇到了來尋她的阿彩。
阿彩受了傷,她又手無縛雞之力。
兩個人想要在追殺中活下來,比登天還難,長翼沉聲道,“許媛,我送你們去東邊。”
許媛眸光清亮,“你該不是……喜歡上我了吧?”
“……”長翼直接,“我是不想看你被砍成八段。”
許媛:“……”
***
沈悅原本的計劃,是等回京之後,春暖花開再種豆苗。
但穗穗好奇。
最忌諱的,便是抹殺孩子忽然間的好奇心,沈悅想了想,問道,要不我們試一試?
穗穗開心點頭。
這一路便開始種豆苗。
剛開始的時候,隻有穗穗在種。
第一宿泡清水,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有些綠豆就在水中發了短短小小的小芽尖。
沈悅和穗穗一道將這些小芽尖都挑了出來。
驛館要尋小花盆很容易。
又讓驛館小吏捧了些土來。
清晨的時候,穗穗往小花盆裡填了土,又將發芽的綠豆放進去,再蓋上薄薄的一層土。
全程都是沈悅陪著穗穗,由穗穗親手完成的。
“這樣就能長出豆芽了嗎?”穗穗滿眼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