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長翼說他能搞定安南郡王身邊的四個侍衛不是空穴來風。
如果真是如此,長翼的身手實在恐怖。
忽得,卓遠想起在南順喝酒的時候。
那在南順的時候,長翼是存心藏拙,沒同他動手……
卓遠惱火看他。
長翼卻朝他眨了眨眼睛,卓遠意外,要動手?
卓遠不知長翼什麼意思,但長翼已經重新將目光投在太子,太子妃和安南郡王身上。
卓遠也猛然將目光頭轉到太子和太子妃身上。
太子妃上前,步步緊逼太子,太子皺眉看她。
太子妃眸間噙淚,嘴角卻帶著笑意,“漣昀,當初是你求娶我的!”
漣昀看她。
太子妃哽咽,“你為了和母後鬥,到我祖父跟前求娶我,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在我身上,但我記得小時候,你在宮中迷路時,你做的一個竹蜻蜓給我,我一直都記得……”
“我們夫妻多年,有一雙龍鳳胎,我祖父傾其所有,助你和其他皇子抗衡,入主東宮,我親眼看著你,從幼時宮牆裡,那個笑容天真,會做竹蜻蜓的總角之好,變成一個為了上位,不擇一切手段的人。”
“我看過你所有的掙扎,也知道先太子死後,你整個人都扭曲了,但是我依然相信,你還是以前的漣昀,你隻是在同命運反抗,拼命掙扎,等你拿到你想要的,你還是早前的你,真正陪你走過這一路所有風風雨雨的人,是我!”
“我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會有結束的時候,但是自從你入主東宮,學了你的好父皇,拼命打壓方家,讓我祖父最後鬱鬱而終,如今的方家早已不是以前的方家,如果不是因為你,方家就不會落到今日的田地!”
太子妃整個人都失控般笑起來了,“可笑啊,我們方家為你走到了這一步,我祖父還是告訴我,要學會忍,因為帶有方家血脈的孩子還是會登基即位,但是你找來了一個替身良娣,你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如何寵愛,如何沉迷,旁人不知曉,但我知曉,你是為了給你兒子安排一個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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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了你這個兒子,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哪怕冒著東宮之位被動搖的風險,也要將他留在京中。我以為你隻是舍不得這個兒子,多隔一陣就會送走他,我以為會等到你想清楚的一天,但等到的,是你想永遠把他留在京中……”
“那我和孩子算什麼?算你將兒子算在良娣名下,日後冊封太子?還是看著你和父皇矛盾日益加深,到了父皇想廢了你,改立一個女兒做皇儲?”
“這些年,你為我們母子三人做了什麼?讓我們形同虛設?我們方家為你做了什麼?最後落得什麼下場?你若是鬥過了父皇,東宮之位傳給你兒子,我們方家還有什麼?你若鬥不過父皇,父皇斬草除根,我們母子三人也要給你陪葬!”
“那與其如此,不如讓你退居一側,皇太孫的位置讓兒子來做。你不知道吧,父皇是屬意的,否則你以為我給你下那麼久的毒,怎麼一直沒有太醫發現?我是知道安南郡王狼子野心,但高升在我手上,我以為他會念父子之情,但沒想到,他和你父皇一樣,為了皇位,兒子都可以不要。”
安南郡王臉色一青,“胡言亂語!”
太子妃沒有看到,繼續看向臉色越漸煞白的漣昀,繼續道,“我終於知道了,這個皇位,無論誰做都一樣,坐上去的,想坐的,各個都費盡心思,不折手段。漣昀,你才是良心尚餘的一個。”
漣昀眼中氤氲。
太子妃取下發間的簪子,“這是你送我的,但是上面,連我小字都刻錯了……”
“雲陶……”太子看她。
“我恨你!”太子妃上前,“但是我更想讓你漣昀記得,你成是因為娶我,你敗也是因為娶我,你死,也還是因為娶我。我同你才是夫妻,注定糾纏不休。你心中對誰內疚也好,念念不忘也好,但她已經死了,你記了她一輩子。那我,也要讓你記一輩子,無論你是恨我,感激我,利用我,從現在起,你永遠都會記得我,哪怕像一根刺,扎在你心底!”
太子妃言罷,手中的金簪猛然向前一插。
殿中頓時一陣驚呼!
安南郡王眼中一驚,上前想要推開太子,他若是死了,他的禪讓書就毀了!
“爹……”子楓還未來得及出聲,許黎死死捂住他的嘴。
無論如何,漣昀今日一定活不了,他既然答應漣昀要照顧子楓,那他就一定不能讓子楓出聲。
卓遠起身,長翼亦握緊手中的佩劍。
但突然,殿中一片死寂,就連太子和安南郡王都愣住。
那一枚簪子徑直插在了安南郡王肩中,若不是最後一刻,安南郡王下意識躲開,這枚簪子會直接插到他心頭上,取了他的性命。
而劇痛傳來的安南郡王翻手一劍,直接砍向了太子妃。
太子忽然伸手握住安南郡王的手,安南郡王一驚,他怎麼還會有力氣,他先前都是在裝?!
“這麼想我死,那就一起死!”太子沉聲,兩人本就離得近,忽得太子拔下腹中的那把匕首,刺向安南郡王腹中,安南郡王難以置信看他。
整個過程翻轉太快!
從太子妃拔簪開始,忽然到眼下,安南郡王腹間被插上匕首,殿中似是根本沒人來得及反應。而最快反應的,是卓遠和長翼,還有安南郡王身側的四個侍衛。
“阿新!”卓遠喚了一聲,而後撐手起身。
長翼當即跟上。
梁業也從後排起身,還有在殿中的卓遠軍中的心腹!
也近乎在卓遠撐手起身時,空中三枚信號彈升空,近乎將夜空照亮。
是駐軍和禁軍交鋒了!
殿中亂事一起,殿外的叛軍就往殿中用,卓新拔劍而起,殿外都是卓遠的人守在門口廝殺,一炷香時間,隻有一炷香時間!
殿中全是尖叫聲,近乎聲,混亂聲。
但殿外被堵住,所有的人都出不去。
而同安南郡王死搏的隻有卓遠幾人,但殿中的叛軍有百餘人!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趙澤平高呼!
忽得,也不知殿中也有誰響應,“誅殺亂臣賊子!”
緊接著殿中都是響應聲,“誅殺亂賊!”
原本殿中叛軍百餘人,卓遠和長翼,梁業,還有軍中將領隻有幾人,但忽然間,氣勢被帶動,所有都在同殿中的叛軍死搏。
婦孺都退到一處。
其實方才太子隻要再捅深一分,安南郡王就必死無疑,但暗處的弓箭手一箭射來。
太子妃將太子推開,正好一箭刺穿了身前。
“雲陶!”太子接住。
但太子妃應是再說不出話來,最後伸手想撫上他的臉,卻還是從半空落下,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道,“你不給我竹蜻蜓,有多好……”
太子淚目。
安南郡王想上前斬殺太子,卓遠竄出將人撲到!
安南郡王久經沙場,早前就是戰場上的一員猛將,太子刺入的匕首並未傷及要害,卓遠同他搏鬥到一處,打掉了他手中的佩劍。
安南郡王受制是因為他身邊還有四個絕頂高手的侍衛在,卓遠卻根本沒有預留退路,招招狠狠砸在他身上,怎麼可能!
他不怕死嗎?
安南郡王推開他,“去死吧,卓遠!”
安南郡王大喊一聲,想象中卓遠被他的侍衛亂刀砍死的場景卻並未出現。
安南郡王分神去看,卻見他的四個侍衛中,一人已經被斬殺,另一人正好被人用佩劍刺穿腹間,連帶著剩餘兩人都被牽制住!
而做這一切的,是一個人!
怎麼會!
西秦國中怎麼會有這種絕頂高手!
卓遠也稍微愣住,這……
長翼正好一腳跳開死的侍衛。
另外兩人都似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而後一擁而上,長翼按倒一人,扔劍射中了另外湧上來的侍衛,手中沒有劍,便抓起按倒的那人一劍刺傷另外一個侍衛。
但殿中的叛軍侍衛源源不斷得朝長翼和卓遠兩人湧來。
“卓遠!”長翼大喊一聲。
卓遠已經同安南郡王廝殺到一處,安南郡王不同旁的侍衛,戰場上,拼到最後,最慘烈都是肉搏,卓遠和安南郡王廝殺到一處。
而殿中不斷有暗箭傳來。
回回都在關鍵時候,卓遠避開過,伸手接住過,但都讓安南郡王有了喘息的機會。
一炷香的時間很短!
卓遠顧不得那麼多,哪怕再有暗箭,也隻能抗住,否則所有的人都會死,阿新會死,阿四也會。
卓遠再次安南郡王按倒,身後的箭矢聲傳來,他也沒避開,一圈揍在安南郡王颧骨處,箭矢擦著他耳朵過去,多一分就要了他的性命。
他是身處為危險之中。
“黃口小兒,看你我誰先死!”安南郡王暴起,將他反向按下,這個位置,隻要堅持半分,弓箭手頃刻就可以取卓遠性命!
“卓遠!”長翼大喊一聲,想上前幫忙,但忽然湧上的十餘二十個侍衛將他圍死。
眼看著弓箭手搭箭,瞄準,射箭……就在這一瞬間,卓遠強壓著翻身而上,一拳揍在安南郡王臉上,安南郡王吐出一口鮮血。
弓箭手處見卓遠和安南郡王位置交換,不敢再射箭,再重新瞄準的時候,忽得背後一刀被斬殺。梁業氣喘籲籲,第八個弓箭手,殿中沒有弓箭手了。
梁業朝卓遠道,“沒有弓箭手了!”
卓遠大喜!
是梁業!
而梁業根本不敢懈怠,他殺了弓箭手,一群叛軍侍衛朝他湧來。
殿外的叛軍湧入,卓新和侍衛已經快撐不住。
長翼這裡被二十餘個侍衛圍住,死一個上一個,但始終沒有讓旁的侍衛突破他的防線,幹擾到卓遠和安南郡王,所以安南郡王這裡是一直沒有救援的,這就是長翼將兩邊戰場徹底切割開。
但安南郡王何其難對付。
眼看著時間就要過去!
安南郡王拾起地上匕首撲向卓遠,卓遠心一橫,沒有躲開。就這一次機會,卓遠伸手握住匕首,安南郡王驚住,卓遠拽住他,匕首徑直捅向他腹間。
安南郡王吃痛,他將匕首插得更深了些。
劇痛傳來,安南郡王腳下失了重心,跪坐在地,臉上卻都是將死前的冷笑,“卓遠,有你侄子替我陪葬,也值了!”
卓遠僵住,忽然轉身看向阿四處,阿四好好的。
阿新?
卓遠大駭!
殿外,叛軍正好攻了進來,卓新被推到在地。
“阿新!阿新!”卓遠拔出匕首,往前一扔,正好射中撲向卓新的人,但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
卓遠整個腦海中一片空白!
不能死!阿新!
不能死!
他腦海中想起二哥!
卓遠撲上前。
“六叔!”阿四的驚呼聲中,卓新才睜眼。
而這一睜眼,同早前在南雲山時一樣,六叔半跪著擋在他身前。
上一次,是那枚箭射入了六叔後背。
這一次,是一把長劍貫穿了六叔胸膛,鮮血順著衣襟滴下,一滴一滴在他臉上,身上,觸目驚心!
卓新懵住,既而死一般大喊,“六叔!六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