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穗穗看來不然。
這批年輕子弟中,隻有她一個女子,但陛下讓她帶兵,未必是想讓她打……
穗穗剛說到這裡,就有副將來,“小將軍,大營有消息傳來!”
穗穗和付寧中斷談論。
“怎麼了?”穗穗闔上地形,一面問。
副將道,“小將軍,軍中打起來了。”
穗穗和付寧都愣住。
打起來了?軍中?這聽起來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她還有幾日路程才到,但是信鴿已經將消息送來,今日到的信鴿,應當是昨日的事。
“誰和誰打起來了?”穗穗問。
副將拱手道,“平遠王世子打了趙小將軍,蘇小將軍。”
平遠王世子?
穗穗微怔,很快,眸間掠過一絲清淺笑意。
小五……
穗穗是女子,平日裡多高傲清冷,隻有笑起來的時候,眸間多了些親和溫婉。
要鎮得住邊關駐軍中的兒郎,高傲冷清颯爽都可,親和溫婉不可,尤其是面對敵人的時候,所以軍中很少見陸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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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寧和副將都有些怔。
“我知道了,等到了安州大營再說。”穗穗吩咐一聲。
“是。”副將應好。
臨末,穗穗又道,“軍中無故生事者,按例當則軍棍,先把平遠王世子看押起來,等到了再說。”
“……哦”副將意外。
待得副將離開,付寧才道,“小將軍人還未至,先將平遠王世子看押起來,此事可會不妥?”
對方是旁人也就算了。
但平遠王府同將軍府交好,陛下也喜歡平遠王世子,付寧有擔憂……
穗穗應道,“就是因為人還未至,才要提前做這些事。陛下讓我任主帥,軍中不服氣的人多了,我不能先留人口舌。因為卓天是平遠王世子,我把卓天扣押了,軍中這幫二世祖才都知曉這趟剿匪不是鬧著玩的。誰再在軍中亂來,就和平遠王世子一樣,誰也別來求情,軍中自然也就消停了。”
付寧似是才反應過來。
穗穗又道,“付叔叔,今晚到這兒吧,明日再說。”
“是!”付寧應聲。
待得付寧退了出去,穗穗才將雙手背在身後,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想起早前的小五來。
上次見小五,還是幼時分開的時候。
那時候她和小五都在王府幼兒園。
仿佛是許久之前的事,但都歷歷在目。幼兒園裡,小五總是最調皮的一個,但也是諸事最積極的一個。幼兒園的記憶裡,大都有小五的影子。
尤其是小五標志性的那聲“哇~”,眼下想起,穗穗還能忍不住笑起來。
但印象最深的,莫過於她同爹娘離京前,在幼兒園中和所有人道別,那時候小五舍不得她走,衝到她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喊了“穗穗”,她好奇看他,結果他深吸一口氣,似是醞釀了很久一般,忽得張口,什麼都沒說,隻“哇”得一聲哭了出來,哭得眼淚鼻涕都不分……
這一幕,時常讓她在之後的時間裡想起。
她會想起王府幼兒園,想起阿悅,想起桃桃,也會想最後哭鼻子的小五……
一晃,他們都長大了。
她見過阿四,小七,小八,小六,桃桃,甚至是小十,小十一和小十二。
卻總有七七八八的原因,每回都沒遇上小五過。
有一次,她是聽說小五同卓新一道來了邊關,但她那時在外祖母家中……
從幼兒園離開,她一直沒見過小五。
他對小五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離開時,那個哭得鼻子眼淚混成一團的小男孩兒身上。
雖然後來小五也給她寫信,她也會給小五回信,他們沒見面,卻一直書信往來了八九年,除了小五,還有桃桃,阿悅……
王府幼兒園的一切,都讓她想念。也包括那個沒事就愛“哦~”一聲帶頭起哄的小五,蹴鞠場上跑得氣喘籲籲還在繼續的小五,還有最後她離開時,哭得一點男子漢氣概都沒有的小五。
大家都長大了。
小五也當長大了……
穗穗笑著斂了目光。
***
軍中,齊格同卓天湊在一處。
“你這兩拳下去,姓趙的和姓蘇的估計沒個兩三天都起不來!你這也太不講武德了,怎麼也不挑個厲害些得打,專挑這兩不中用的繡花枕頭,我都替你害臊。”齊格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的笑容。
卓天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他們兩個在議論穗穗,說得有些難聽,我聽不下去,就揍了。”
“啊?”齊格沒想到是因為穗穗的事。
全幼兒園都知道小五喜歡穗穗。
這倆大傻子讓小五撞見背後說穗穗的壞話,隻一人挨了一拳已經算輕的了。
小五要真揍,兩人的牙揍掉都不在話下。
這次南下剿匪,陛下讓穗穗做主帥,京中不少二世祖心中都很不爽利,覺得自己堂堂男子漢,竟然被一個女子壓了一頭,好些人都在背後議論過穗穗。
但私下議論也就罷了,眼下都到了軍中大營裡。
軍中有軍法,妄議主帥可是要吃軍棍的!
齊格嘆道,“揍輕了,至少得一人一顆門牙才對~”
卓天湊上前道,“穗穗是主帥,我好容易才見到穗穗,總不能一來就讓她為難,我得整整齊齊,光光鮮鮮見穗穗。”
齊格恍然大悟,“你思慮周全。”
“小將軍!”營帳外,副將的聲音傳來。
“進!”卓天喚了一聲。
副將沒想到齊格也在,當下拱手,“末將見過齊小將軍。”
這次南下剿匪的,全是各家的小將軍。
將軍府又同平遠王府走動頻繁,這聲齊小將軍早就喚得熟絡了。
齊格也認識小五身邊的副將,名喚彭志,這些年小五在軍中,一直是彭志跟著的。
“怎麼了?”卓天問。
彭志輕嘆,“小將軍,昨日打架的事兒傳到主帥那兒了,要給您關禁閉。”
“……”卓天難以置信一般看向彭志,“再說一遍?”
彭志拱手,一字一句道,“主帥說,小將軍在營中打架生事,在軍中造成不好影響,按例,當處軍棍責罰,眼下先暫歇收押,等她到了大營,再行定奪。”
齊格噗嗤一聲笑出來。
整整齊齊,光光鮮鮮……
這下好了,關禁閉不說,還欠了一頓軍棍!
卓天抖了抖,“……穗穗來真的了?”
齊格笑不可抑,“穗穗肯定在幼兒園就想揍你了!”
卓天惱火。
***
穗穗來營中是三日之後的事。
陸將軍女兒陸瞿,軍中人人都好奇。聽聞陸瞿一直同陸將軍在邊關,很少回京中,人很低調,但在邊關守軍心中很有威望。
這些光環和贊許若是放在男子身上,旁人不會覺得有什麼。
但放在女子身上,旁人就覺得名不副實。
今日,主帥入營。
眾人早早就在大營外等候。
這次前來安州剿匪的都是年輕子弟,年紀也大都和穗穗,卓天等人相仿,前後差不了多少歲。
這個年紀能有多少帶兵打仗的經驗?
這一趟,就是讓他們練手的。
剿匪不同邊關衝突,這麼多兵力壓上,嚇都嚇死了。
大營外馬蹄聲四起,是陸瞿來了。
眾人不由伸長了脖子。
不管怎麼說,陸瞿能在邊關混出些名聲,或多或少有些真本事,估計牛高馬大,一看就是力能扛鼎的。
眾人好奇目光下,陸瞿身騎高大的白馬走在隊伍前面。
有人認出,“是陸瞿!”
眾人紛紛哗然,這就是陸瞿?
全然不像想象中的牛高馬大,力能扛鼎。
遠遠看去,馬尾高高扎起,一身戎裝,英姿颯爽。
隻是臉上帶了半幅面具,看不真實面容。
整個人透著一股高傲,清冷和神秘,目光掃過的時候,眼波橫掠,也有讓人心中發怵的時候,全然不比男子差。
這多少讓在場的男子覺得有些啞然。
而且,陸瞿的氣場強大,這種強大不在於體格,而在於面具遮擋下的人,渾身透著一股子軍中氣息在。
對,就是軍中氣息!
那種似是與生俱來的掌控力與領導力,讓人有些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仿佛看到她躍身下馬的時候,就下意識得覺得應當上前替她牽馬,唯馬首是瞻。
“人都到了嗎?”陸瞿的聲音清冷,也透著威嚴。
齊格不由應了聲,“除了卓天,都到了。”
陸瞿看了眼他,認出他是齊格,而後又掃了眼眼前的眾人,沉聲道,“去主帳。”
眾人不由拱手,“是!”
陸瞿收了馬鞭,身後有侍衛上前替她牽馬。
付寧走在她身後,竟絲毫沒有違和感。
付寧是陸將軍身邊的老將了,這些年輕子弟見了也都要喚一聲付叔叔,眼下,付寧跟在陸瞿身後,同早前跟在陸將軍身後一樣,並無半分懈怠。
旁人心中都莫名怔住,忽然覺得在今日這些年輕子弟裡,真就隻有陸瞿能壓得住場。
旁人誰都不會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