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的生辰快到了,過段時日紫宸宮會舉辦千秋節,母後應當會借著千秋宴這個機會,為太子選良娣。這場宴事母後交由我來主辦,別忘記往京中的各個世家提前遞帖子。”
“是。”
“還有,記得先寫定北侯之妻房氏的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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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阮安從藥堂歸府後,白薇便將東宮送來的那張請貼遞給了她。
未等白薇細說遞請貼之人的身份,阮安在嗅見那昂貴娆花紙的淡淡香氣後,便猜出了送貼之人的身份。
“夫人,東宮送來了宴貼,邀您在千秋節那日入宮參宴呢。”
白薇說完,抬眼卻見,阮安並未將那請貼接過。
白薇甚至覺得,阮安的面色霎時變得蒼白了不少。
她朝那請貼伸出的纖纖玉手顫了顫,終是無力地垂下,沒有將它接過。
“夫人,您怎麼了?”
白薇關切地問道。
阮安唇瓣泛白,朝著她搖了搖首,強自平靜地回道:“把東宮的請帖收好……”
“是。”
娆花的香氣仍縈繞在鼻間,這些氣味亦勾起了阮安前世的那些經歷和回憶。
霎時間,思緒全都被東宮、進宮這幾個字侵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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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千鈞巨石般,重重地壓於心頭,迫得她呼吸困難,難有喘.息的機會。
阮安用手捂住自己狂跳不停的心,強迫自己冷靜,亦在心中寬慰自己,沒什麼好怕的。
李淑穎要邀請的人,是她的另一層身份,她現在是房家表妹,是定北侯之妻,她無法對她做些什麼,更不會傷害到霍羲,她和孩子都是安全的,她不能害怕。
她是侯夫人,早晚要同皇家的人見面,她要克服那些懼怕的心思。
不能怕,更不能哭。
那些事都過去了,沒有人能再傷害她和霍羲。
可在入夜後,阮安還是做了噩夢。
夢裡的所有場景都真實到可怕。
她又回到了掖庭,在管事姑姑刺耳的辱罵聲中漿洗著衣物,生了凍瘡的手全都浸在了冰水裡,有刺骨寒涼漸漸滲進皮肉,可那樣的日子卻一點都望不到頭。
滿身酒氣的太子將她迫到一角,神態猥瑣地俯身看她,要將她在柴房輕薄,可她卻逃無可逃。
她不知孩子的下落在哪兒,隻記得分別前見的最後一面,霍羲原本清澈烏亮的眼裡染上了陰霾,他陰鬱地問她。
“娘是不要我了嗎?”
“娘為何不能摘下面紗看看我?”
阮安又夢見,已然容顏盡毀的她站在宮牆的陰影下,身上的粗衣破舊,且發著股餿味。
隻能透過漏窗的空隙,偷偷地去看,剛剛散朝,站在炎日驕陽下的霍平梟。
她卑微地想多看他幾眼,可男人的步伐卻未停駐。
他離她越來越遠,及至她再也看不見他的面龐。
“不要!”
“求求你,放過我吧!”
“羲兒!羲兒!娘沒有不要你!”
“別走!求求你不要走……”
霍平梟睡意尚淺,自然聽見身旁傳來了壓抑的陣陣哭聲。
阮安仍未從那夢魘中清醒,夢囈的每一句,亦都在聲嘶力竭地吶喊。
“阿姁。”
男人低沉的聲音終於將阮安從可怕夢境解救。
霍平梟將嬌小的姑娘抱起,讓渾身被冷汗浸湿的她整個人趴覆在他身體上,試圖用體溫為她暖身,指骨分明的大手則順勢落於她凌亂的發絲。
他的動作帶著安撫意味,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阮安被汗水洇湿的發頂,低聲又問:“你做什麼噩夢了?”
第39章 吻
噩夢中的場景過於真實慘痛。
阮安驚醒後, 仍不能從那些沉痛的回憶裡回圜思緒。
姑娘一臉懵然地用小手拄著男人硬碩的胸膛,動作艱難地將身體撐起,大滴大滴的眼淚仍不受控制地往眼眶外湧。
阮安哽咽啜泣時, 不小心倒吸進一滴鹹湿的淚, 鼻腔亦因此泛起些微的酸痛。
霍平梟微微起身,漆黑的眼裡映出姑娘羸弱的倒影。
他能看清阮安哭得泛紅的眼,但她卻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
阮安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現實,周圍的環境也已變得安全, 可眼中的淚意卻仍難自控。
等半坐起身, 阮安赤著兩隻白皙的小腳, 羸弱無助地跪伏在男人結實的雙腿上,神態痛苦地以手覆面, 兩個纖瘦的肩頭也發起抖來。
“阿姁。”
霍平梟又喚了她一遍, 得到的回復,卻依舊是她近乎崩潰的哭聲。
“嗚嗚嗚……”
霍平梟的眉眼驀地一沉, 待起身後,抬聲命丫鬟將內室的燭火點燃。
“噼啪”。
伴著燭芯爆開的聲響, 阮安終於止住了哭泣。
待意識恢復清醒後,姑娘後頸的那寸細膩肌膚忽地感受到一陣燙意, 原是男人將寬厚大手覆在上面, 掌紋粗粝帶繭, 亦有暖意漸漸滲進肌理。
霍平梟單手託護起她發絲凌亂的腦袋,頗為強勢地吻向了正在揉眼的姑娘。
他身上對她掌控的意味很濃,阮安毫無防備, 隻得任由男人用厚實的大舌霸道地席卷起她唇腔, 亦將她四處躲避的小舌勾纏。
她同他唇齒廝磨, 接了個濃長綿密的吻, 卻因著未搞清狀況,無法沉溺和專注。
阮安下意識地做出了推搡動作,卻無意觸及到頸脖戴得那條琥珀狼符,質感冷且硬,似碰到了什麼禁忌之地。
姑娘含水的杏眼忽然一顫,剛要將小手收回,卻被霍平梟猛然從半空抓握。
待將她纖軟的手置在腰側,霍平梟的喉骨輕微滾動,再傾身,他親吻她的態勢變得繾綣溫柔許多。
“阿姁。”
霍平梟掀眼看她,說話的聲音變得沙啞粗沉,卻又莫名帶了幾分欲感:“你不能當著我的面,這麼哭。”
說完,他似意猶未盡,單手捧起姑娘的半張臉,指腹粗粝的拇指一寸寸地摩挲過她側頰,並在她下唇停駐。
阮安無措垂眼,看向他手。
霍平梟輕捏她下巴,復又俯身親她,男人身上的侵略感漸漸褪去,這回,他隻一下下地銜含起她唇瓣。
阮安的睫羽顫了顫,如擂鼓般的心跳密密匝匝,沒有任何偃旗止息的跡象。
男人硬朗的颌線微微蹭過她仍掛淚痕的面頰,她覺出了上面微硬的淡淡青茬。
霍平梟昨日沒刮面剃須,是以隔了一日,便長出了些。
再一襯上沙啞的嗓音,整個人的氣質也愈發剛陽疏野。
阮安想,明兒個她得幫他刮面了。
她垂下眼睫,心緒恢復平靜,赧然回他:“我是做噩夢了……”
霍平梟沒回話,隻再度摟護她躺下,阮安的心亦隨著匍伏而下的動作,漸漸跌墜。
臉頰靠在他硬碩胸膛,二人心髒的位置貼合在一處,那枚狼符亦抵在她的發頂,阮安嗅到琥珀皲化的煦烈氣息。
“還哭麼?”
他說話的聲音磁沉,突然又問。
阮安搖了搖首,軟聲回道:“不哭了……”
霍平梟已然貼近她耳,半嚇半唬地威脅她說:“以後在我面前,隻有一種情況,才許你哭。”
“啪啪”兩聲。
霍平梟邊凝睇她看,邊攥拳錘了兩下床面。
阮安有些不明所以,卻聽他說話的語氣透著股壞勁兒,霍平梟突然咬了下她耳,熱氣拂過,嗓音低低地又添了句:“那就是在這上……”
“被我弄哭。”
這話一落,阮安隻覺雙頰嗡然作響,小臉立即被他直白的臊得通紅。
她羞赧萬分,氣鼓鼓地用小手錘了下他堅碩的肩,嘟囔道:“你別總說這些渾話……”
“那你到底夢見些什麼了?”
阮安眉眼微動,半晌,方才抿唇回道:“我夢見羲兒受傷了……”
霍平梟坦蕩地直視她眼,見姑娘神情閃躲,復又正色道:“阿姁,我不想連自己妻子哭的原因都不知道。”
阮安不擅長撒謊,所以不太敢與霍平梟對視,她舒了口氣,再度回道:“就是這個原因。”
“好罷。”
霍平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將視線慢悠悠地收回。
“我今天…收到了東宮的宴貼,太子妃邀請我去參加千秋宴,可你也知道,我並沒有參加皇家宴事的經驗,怕出紕漏。”
阮安還是吐露出了一半的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