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隻道:
【新的資料傳輸完畢,飛機落地兩個小時之後,你的所有社交賬戶將被凍結,陳恩悅會成為失蹤人口。
【在你踏入新家的那一刻,本系統將自動下線,宿主,忘掉過去,去迎接新的人生吧。】
我讀取著新身份的資料。
喬鈺,十八歲,父母雙亡,留下一套房,五十萬存款。
因為父母去世,今年高考失利。
【特別提示:如果你主動聯系宋攀,幹擾他的人生軌跡,我會隨時收回給你的一切。
【你們都會越來越好,不必眷戀這短短一個月的感情。】
舷窗外的雲層很厚,早已望不見那座城市。
更加看不到粉色的晚霞和閃光的湖水。
「知道了。」
我輕聲地答。
09
我報了家培訓學校的復讀班,八月底入學。
獨居的日子有些冷清。
好在忙於學業,沒有太多時間分心想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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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在洗澡的時候ṱú₃,會忍不住觸摸腰後那道紋身。
國慶假期,自習室仍然開放。
騎自行車去學校的路上,路過一個紅綠燈口。
腦海裡忽然浮現,宋攀壞笑著要補償的場景。
我猛地搖頭,將畫面甩Ťú₂散。
計時器勻速地跳動。
等待的隊伍逐漸地壯大。
身旁靠過來兩道熟悉的身影。
我爸哀聲嘆氣:
「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出了機場就沒了呢?」
兩句話的工夫,我媽的眼淚滑下一大串。
「是我不好,我不該阻止她高考的。恩賜已經沒了,恩悅怎麼能也沒了呢?我們倆後半輩子可怎麼過!」
綠燈亮起,兩人被人群往前推去。
我推著車,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
燕城的十月依舊炎熱,我戴了防曬面罩,整張臉就露一雙眼睛,他們不會認出我。
「警察找不到,姓宋的也找不到,大海撈針,這不是要難死我們嗎?」
我爸看上去滄桑了不少。
就連那雙精明的眸子都黯淡了。
我媽哭腫了整張臉,瞧不出老沒老,但看她腳步虛浮,肯定受了不小的打擊。
可我清楚得很,傷心難過隻是一時的。
如果他們找到了我,隻會再現從前那副嘴臉。
過了馬路,他們往另一頭走去。
我騎上車,駛向相反的方向。
我現在是喬鈺,是個孤兒,他們怎麼樣,與我無關。
一轉眼,又到了夏天。
這次,我順利地考完了試。
心情前所未有地爽朗。
六月八日傍晚,我走進燕城的一家紋身店。
「你好,請問洗紋身怎麼收費?」
店員看到我,眼神有些驚訝,下一秒又恢復如常。
她帶我進了裡間,看了半天,語氣有些為難:
「彩色紋身比較難洗,操作難度大,需要有經驗的老師傅來才行。」
我不懂這些,隻要能洗掉就行。
不洗掉,總會忍不住去想。
「隻要效果好,價錢不是問題。」
店員又道:
「我們店技術最好的師傅出差去了,你可以留個電話,到時我聯系你預約時間。」
我留了號碼。
但想到要等,出門後,又另找了一家咨詢。
得到的回復都差不多。
好在這一家的紋身師沒有出差,現在就可以預約。
驚喜的是,第二天店員就打來電話,顧客臨時爽約,紋身師剛好空出半天時間,可以讓我插個隊。
我立馬趕了過去。
然而一進門,就對上一雙兇神惡煞的眸子。
「不合適?」
10
宋攀靠在沙發上,像一頭蓄勢待發的雄獅。
他今天沒有抽煙,氣氛卻讓我呼吸不暢。
我沒敢回答,拔腿就跑。
可他腿長,我還沒跑兩步,就被追上。
宋攀二話不說,把我塞進停在門口的賓利。
車裡漫著淡淡的香薰氣息,司機端坐在前排待命。
「回去。」
有錢真好啊,在哪兒都能有車有房。
我不求大富大貴,有那五十萬,還有一套房,已經很知足了。
「宋攀,我們現在是兩路人,你應該……」
他的手猛地抓住。
我嚇得噤聲。
「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敢返悔,一邊,紋一個。」
「可是,可那是一年後,返悔才算……」
他稍稍地用力:「你跟我卡 Bug 呢?所以你就提前返悔?
「敢耍我,有本事就別讓我找到,既然找到了,就要乖乖地接受懲罰。」
我使出吃奶的勁兒去掰他的手:「宋攀,你不能這麼變態。」
「我還可以更變態,要見識下嗎?」
我急了,一口咬上那隻花臂。
他不慌不忙,由著我咬,右手輕輕地撥開我頸後的頭發,吻了下來。
我松口求饒:
「宋哥,你現在回宋家了,宋總肯定會安排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給你……啊……」
他咬了我一下。
「你咬我,我咬回來了,你躲到燕城,我找回來了,隻要你點頭復合,我就當你沒離開過。好不好?」
他更像是像那個乞求的人。
我想到一句話,隻要說出來,他就會被傷到,興許,就會放開我。
他是個私生子,如果不是同父異母的哥哥去世,他就是個沒人管的野孩子。
但我忍住了。
「宋攀,我不想再回去,不想被我父母糾纏。過去是我不好,但是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他終於松開手。
視線卻仍緊盯著我:「喬鈺?」
「你,你怎麼會知道?」
「我以為隻是夢,看來是真的。」
從一年前開始,宋攀就斷斷續續地夢見一些奇怪的畫面。
先是在去年六月八日,夢到模糊不清的雙魚紋身。
於是就著湖邊得來的靈感,畫下了那張稿子。
後來又夢見那條「我們不合適」的短信。
他怕逼我太緊,短信會變成現實,所以那天在紋身店,才和我訂下一年之約。
想不到還是走到了那一步。
我離開後,他夢到我會去洗紋身。
所以提前通知了燕城所有的紋身店,足足地等了一年,才終於逮到我。
在來燕城的前一天,那一次的夢裡,沒有畫面,隻有一個縹緲的聲音:
「我叫喬鈺。」
事情怎麼和系統說的不一樣?
這個問題,恐怕隻有系統能解釋。
我索性和他攤牌。
之後,我們在他的公寓等了兩天,系統果真上線。
這次它顯出了電子屏真身,屏幕上旋轉著一張唱片,自動地播放賭王登場配樂。
【二位,好久不見!】
「別當當當了,快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系統又切成《二泉映月》。
【這是段悲傷的故事。
【此時說來話長,我就長話短說吧。其實之前我不是去替同事的班,我去幹了點別的。】
「什麼?」
【聊八卦、看破文、追劇,就是淺淺地放松了一下。】
宋攀言簡意赅:「因為你偷懶摸魚,頻繁地上下線,所以系統紊亂,劇情脫軌了。」
【嗐,差不多吧。原本你應該被女主絆住,等你趕到燕城時,人又不見了,從此再沒收到關於她和紋身的消息。
【但,人物自主產生的感情,不受本系統控制。你堅持拒絕聯姻,把宋啟東氣到住院,這放手一搏,還真讓你賭贏了。
【現在的問題在於,怎麼樣迎合主線劇情。細枝末節紊亂不要緊,但要是主線沒了,這個世界會崩塌,你倆都得完蛋。】
我一臉黑線。
「你出了錯,讓我倆完蛋?」
屏幕閃了兩下:【話還沒說完嘛!
【我查到燕城有個豪門,也姓喬。像這些邊邊角角的小配角,都由我這個系統來操控。】
隨著話音,屏幕上出現喬家的資料。
【我能給你喬鈺這個身份,自然也能把你變成喬家失蹤多年的千金,你回歸之後,連名字都不用改。】
《我țŭ̀ₜ心永恆》的前奏悠然飄出。
【既然出了錯,索性一錯到底,現在開始,你就是女主。】
我大受震撼。
「不是,這麼顛的嗎?那原本的女主怎麼辦?」
【設定是歡喜冤家,女主一開始並不喜歡男主,隻是被他冷漠的態度激起徵服欲而已。現在兩人沒聯姻,也就沒後續,你們隻管相愛,剩下的交給我。】
宋攀興致勃勃地聽著,輕聲地提醒了句:
「音樂不吉利,換。」
系統直接換成了《婚禮進行曲》。
【就你事多。】
這樣一來,我不用回到過去的家,還可以和宋攀在一起。
兩全其美。
「那,五十萬和房子……我可沒主動地聯系宋攀,是他自己找上門的!」
【你都是千金了,還在乎這個?】
「蚊子腿也是肉,嘿嘿。」
【手裡捧著窩窩頭,菜裡沒有一滴油……】
屏幕晃了晃,隨著嘶啞的歌聲,系統下線。
11
我笑著望向宋攀,笑容頓時止住。
他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條皮帶。
「不合適?」
「宋哥,不是已經,已經都解決了嗎?」
「是解決了,但有些事,我總得證明給你看。」
兩隻手被束在頭頂,我認命地閉上眼睛:
「會比紋身疼嗎?」
「乖,放松。」
四周被清涼的薄荷氣息籠罩,身上卻一處接一處地被點燃。
宋攀緩緩地舒出一口氣,聲音隱忍:
「這不挺合適嗎?」
結束後。
他解開我的手腕,輕吻了下:
「不管是陳恩悅,還是喬鈺,無論是需要我解救的小女孩,還是喬家千金,我愛的始終是你, 我愛你。」
我從沙啞的喉嚨裡擠出一絲聲音:
「宋攀, 不管你是紋身師, 小宋總, 還是大變態,我都愛你。」
「還有力氣罵我?再來。」
系統效率挺高。
喬家的人隔天就聯系上我。
宋攀也聯系了宋啟東,他一聽自己兒子喜歡的人其實是喬家大小姐,樂得當場出院。
喬宋聯姻的消息傳遍兩城。
我們回到錦市不久,我爸我媽就找到宋家別墅來。
我大大方方地出去見他們。
「悅悅, 真是悅悅!我是媽媽啊!」
宋攀擋住撲過來的女人。
「她不是陳恩悅, 是喬鈺。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去做親子鑑定。」
系統生怕劇情再崩, 把一切都處理妥當。
他們就是再難以置信,也隻能接受現實。
我爸大呼:
「我女兒我怎麼會認錯?你們權勢滔天,誰知道親子鑑定會不會被人動手腳?」
「那就你們自己找機構, 一次不夠就測兩次,到時信也好,不信也罷, 都別再來騷擾我和阿鈺,還是那句話,沒有下次。」
我媽始終死死地盯著我。
「她真不是悅悅的話, 你為什麼會她訂婚?」
宋攀眉尖一揚:「老子就喜歡這款,有問題?」
我媽被噎得啞口無言, 衝過來薅下我一小撮頭發。
她下了狠勁兒,即使有宋攀擋著, 我也被扯破了頭皮。
我捂著發麻的傷口,冷笑道:
「你以為我是你女兒,卻又能對我下狠手, 可見根本不是真的在乎她。」
兩人神色一變, 互相攙扶著緩緩地後退。
系統說過, 他倆早就丟了工作, 現在無非是想靠著女兒東山再起。
「自己滾, 橫著被抬走,選一個。」
「青天白日, 你,你想殺人?」
「我哪敢殺人,隻是想告訴你們, 我家保安,略懂一些拳腳罷了。」
兩人對視一眼,狼狽地逃走。
12
七月八日。
宋攀的二十八歲生日。
我們看完電影,又去了湖邊放煙花。
做完去年沒做成的事。
晚霞落幕,煙火補上空缺, 仿佛那一抹絢爛從未消逝。
當夜空重歸寧靜, 宋攀又遞給我一張紙。
我不禁恍惚。
「這次是……」
「為你設計的婚紗。」
「啪嗒!」
薄荷味彌散開來。
他舉著火機幫我打光。
露背的設計, 剛好可以露出雙魚紋身。
「喜不喜歡?不喜歡燒了。」
我連忙疊好揣在掌心。
「喜歡,但是要到了大學再結婚。」
「為啥?」
「聽說結婚證加學分。」
他輕笑,收起打火機。
「領證你定, 婚禮我定,開學前辦,免得那些毛頭小子覬覦。」
我擁著他蹭了蹭:「你放心, 這次我一定不反悔。我可不想一邊紋一個。」
湖裡忽然「咕咚」一聲。
似乎有條魚躍出水面。
我正出神,宋攀扣住我的腰湊了過來。
盛夏夜,我的錦鯉正在吻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