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一看,是阿北。
我有些窘迫:【你怎麼還在?】
其他幾頭狼怎麼都不見蹤影,怎麼就他還在?
阿北眸子被陽光照著,溫溫柔柔的,他說:
【不敢離開,怕我離開之後你會冷。】
什麼啊!又說這麼曖昧的話!
我整隻狼都僵住了,該死的是,我的心還跳得撲通撲通的。
這可不是個好徵兆,按照人類的話說,隻有看到喜歡的人,才會心跳加速。
我這是……喜歡上了阿北了?
不可能!
不對不對,容我細細思考一下,好像還有另一種可能性。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應該是我長這麼大沒找過對象,所以才這麼輕易地被他一撩,就動了心。
對對對,肯定是這樣!
我僵硬地站起身,離阿北遠了一些。
對,保持好安全距離,就不會這樣了。
我深吸兩口氣,終於緩和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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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這氣還沒松兩秒,阿北又湊了上來。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他蹭了蹭我的腦袋,然後又張大嘴,將我的腦袋含了進去。
我:【!】
我徹底崩潰了:
【我就是個臭屌絲,我長這麼大都沒親過母狼嘴兒,求求你別搞我了。】
阿北的動作一頓,他略帶愧疚地看著我:
【抱歉,我給你造成困擾了嗎?】
當然了!我是頭公狼啊,對一頭公狼心動了,像話嗎?
可是該死的,這狼怎麼這麼帥,逆著光站更讓人心動了,嗚嗚。
14
不願意接受自己好像對一頭公狼動了心,又貪戀阿北他們這個狼群完美的棲身之所。
我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這麼僵持住了。
阿北看著我,眸中有我看不懂的神情,他說:
【我明白了,我不會再對你過分親密。】
【你要留下嗎?至少度過寒冷的冬天。】
想到昨晚睡的那一覺,又暖和,又不用半夜驚醒。
我可恥得心動了。
15
阿北挺信守承諾的,說不會越界就不會越界。
這些天以來,他除了幹飯和睡覺的時候跟我待在一起,其他的時候幾乎不見狼影。
每天晚上,他都會拖一頭羊拖一頭鹿回來,有時候是狍子。
有時候身上還會帶著傷。
其他的幾個小弟也狩獵,除了跟阿北一起,也會單獨出去,但他們單獨出去基本上打不到什麼獵物。
畢竟天氣變冷了,獵物難找。
我想了想,拾起了我的舊營生,每天去國道溜達一圈。
哈基人看到我很高興,他們摸摸我的腦袋,問我:
「怎麼這麼久都沒出現?」
我嗷嗚一聲回應他們:
【等這個冬天過去,我就會回來啦~】
可惜他們聽不懂。
見我咬著東西不吃,有哈基人貼心地給我找了個布袋子。
我叼著布袋子,一路收租似的,直到把袋子裝滿。
再把自己吃得飽飽的,然後回到阿北的棲息地。
小弟們圍上來,很是驚訝。
他們嗅嗅鼻子:【好香,這些都是人類給的嗎?】
我驕傲地點點頭。
小弟們嘗試著吃了一口,然後接連發出驚嘆聲:
【之前老大非要跟著你去乞討,我還挺可憐他的。】
【我想著人類能有什麼好吃的東西,結果他們吃這麼好!】
什麼乞討!話怎麼說這麼難聽?
那是我付出了腦袋和尾巴,給他們摸摸得來的勞動成果好吧?
我哼哼兩聲,看他們吃著。
在他們快要吃完的時候,伸爪擋了一下。
我指指剩下的一塊牛排跟兩個雞腿:
【這些是留給阿北的。】
【對,是該給老大留點。】
夕陽西下的時候,阿北終於狩獵回來了。
但他身上全是血,爪子也受了傷。
小弟們驚呼一聲,全都圍了上去。
我看著他還在滴血的前肢,心裡一陣絞痛。
【怎麼會這樣?老大,你疼不疼?】
【哎喲,都流了這麼多血了,老大能不疼嗎?】
【趕緊地騰個地方讓老大休息。】
他們一頓咋咋呼呼地把阿北安排好。
我叼著毛毯走到阿北身邊,將毛毯平鋪在地上,示意他去上面休息。
阿北看著我,張嘴卻說了一句:【抱歉。】
【今天遇見了兩頭棕熊,我沒能打過他們,還丟了獵物,今晚要讓你挨餓了。】
都這種時候了,還在考慮我挨餓不挨餓?真不知道說他什麼好。
我用爪子拍拍毛毯:【快點。】
阿北挪過來。
我跑回剛剛的地方,把牛排和雞腿叼過來,遞到他面前。
阿北眸中閃過一絲訝異。
我看著他,哼了一聲:
【傷好之前就讓小爺我養你吧,好歹以前我也是個狼王,從今天起,你就正式成為我的小弟了。】
阿北悶悶笑了兩聲: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又是一句很 6 的人類語言。
這小子,又撩我!
16
一個人帶四個人的吃食到底有點勉強,所以我再去國道的時候,提溜了一個阿北的小弟。
哈基人問我:「這好像不是之前那隻呀,之前那隻呢?」
我靈機一動,當場癱倒,然後舔舔自己的前肢,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哈基人猶豫:「你的意思是,他受傷了?」
我點點頭,又舔舔自己的前肢。
哈基人回車內一頓翻找,最後拿出來一個瓶瓶罐罐的東西。
她給我演示:「這樣,對著手上的地方按壓一下。」
隨著按壓,一陣清苦的藥味傳出。
我點點腦袋,叼起布袋子,示意她放進去。
哈基人摸摸我的腦袋,囑咐:「不可以咬罐身哦,咬壞了容易受傷。」
我用腦袋蹭蹭她的腿表示感謝,帶著小弟往下一家走。
阿北的小弟一路感慨:【這這這,也太好了,比我們費死費活狩獵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就是第一次營業不太習慣,有人摸他的時候他總衝著人家龇牙。
不過很快就適應了,半個時辰後,他叼著滿滿一布袋的東西跟我會合。
他狼臉上全是興奮:
【好好好,這個好,愛來,以後天天來,再也不用狩獵了。】
我給他潑了一盆涼水:【每天都混吃混喝的話,狩獵能力會退化,哪天人類不管我們,或者我們在野外遇見野獸,就隻有死的命。】
小弟:【嫂子,你一定要在這麼快樂的時候說這些話嗎?】
又叫我嫂子,我糾正了無數次,還叫。
算了算了,累了,愛叫就叫吧。
小弟又開口:【還有啊嫂子,你雖然這麼說,但之前不也在國道混吃混喝了大半年嗎?】
我:【……】
【那不一樣。】
小弟:【怎麼不一……】
我打斷他:【好了,以後可以偶爾過來混吃混喝,大部分時候還是要自己狩獵。】
小弟:【好耶!】
17
雖然哈基人告訴我怎麼用噴霧了,但是我的爪子畢竟是沒有人類靈活。
我讓阿北把受傷的那條腿抬起來,對準噴霧頭的位置。
結果按了四次都沒按準。
阿北剛把腿放下,又按到了,細密的噴霧全噴在了他臉上。
阿北無奈,我心虛地舉爪保證: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可以噴到傷口上。】
又搗鼓了好一會兒,終於成功。
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精神還高度緊張,導致我的爪子有些麻木。
我叼起藥罐子打算放回袋子裡,結果爪子麻了,一下子就給跪了下去。
剛好磕石頭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阿北連忙上前,用牙咬住我的後脖頸,將我拎了起來。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磕到的眼尾:【疼不疼?這樣會好點嗎?】
我眨眨眼,還是覺得疼。
也不是我想哭,眼淚它自己就往下掉。
然後阿北一把將我的腦袋含進了嘴裡。
我:【……】
我晃晃腦袋,阿北這才把我放出來。
他看著我,眼神中充滿期待:
【現在呢?好點了嗎?】
【以前母親受傷的時候,父親都會親親她,親親能治愈疼痛。】
我有點鬱悶:【所以,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親我也是覺得我受傷了?】
阿北罕見有些不自然:
【雖然你那時候身體上沒有受傷,但是精神上受傷了呀。】
他聲音小小的,我沒聽清:
【你說什麼?】
阿北搖搖頭:【沒說什麼。】
18
我在阿北的地盤上等來了今年的第一場大雪。
這是我脫離自己族群生活的第一年。
前半年靠人類,後半年靠阿北這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小白眼狼。
他幫著我拾回了一些被荒廢的生存技巧,跟他一起打獵的時候很暢快,配合得非常完美。
今天是人類的除夕夜,我跟阿北帶著三個小弟,拿下了兩頭小鹿。
又趕在日落前去了一趟國道,跟哈基人們道了新年快樂,帶回了一口袋的小堅果。
在一場酣暢淋漓的進食之後,我們用雪蹭幹淨爪子,提前窩在了一起。
很遠很遠的地方亮起漂亮的星星點點,人類稱之為煙花。
小弟們困頓得打起呼嚕,阿北靠近了我一些。
他跟我一同看著那些煙花,問我:【開春了你要離開嗎?】
我回答:【按照約定,是這樣的。】
阿北沉默了一會兒,說:【如果約定的雙方都反悔了呢?】
阿北輕輕蹭著我的脖頸,暖融融的呼吸噴灑在我的頸間。
他抬起腦袋,輕輕咬了一下我的耳朵:
【你後悔嗎?】
我沒回答。
阿北說:【我後悔了。】
【你願意留下嗎?】
熱鬧的煙火氣順著風飄散過來,我嗅到了新年的味道。
那些絢麗的煙火像是慶祝我的新生。
我本以為,脫離了族群,我會死在今年的寒冬。
萬幸,我遇見了心軟的人類,也遇見了……阿北。
在煙花逐漸湮滅的時候,我聽見自己說:
【我願意。】
希望以後的日子裡, 我們都能平安順遂。
番外·阿北
狼群經歷了一番大的變動,許多狼都死在了這場變動裡。
父母死亡後, 我被族群趕了出來。
被趕出來的,還有同樣父母雙亡的三隻小狼崽。
作為裡面年齡最大的, 我自然而然地擔任起了老大的角色。
但是父母離開得太突然了,他們甚至還沒有教會我足夠多的狩獵技巧。
小狼崽也太小了, 沒有父母的庇護, 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度過這個寒冬。
我看著他們一日日消瘦, 心急如焚。
在又一次狩獵受傷後,我在這片草原上, 嗅到了陌生的氣息。
年輕強壯的狼王舉族搬遷到了這裡。
僅僅一秒,那雙威懾力十足的幽暗眸子便鎖定了我。
在看清我之後,又露出一個笑來。
他衝著我低低叫了一聲, 算作打招呼。
我有些害怕, 沒敢回復, 轉身逃了。
可看著他可憐兮兮的眉眼,還有腿上那帶血的傷口……
「不我」我拖著凍硬的狍子回到棲息地的時候, 他們在雪裡瑟瑟發抖。
我找到一處避風的地方,把他們都叼過去, 然後緊緊挨著擋住外側的風雪。
那一夜,雪幾乎將我淹沒了。
我想, 如果就這樣死去也挺好, 畢竟可以見到父母, 也不用再孤軍奮戰。
在我意識逐漸混沌的時候,頭頂的雪被刨了刨,一隻爪子探進來,隨後是溫熱的呼吸。
年輕的狼王將腦袋探進來, 驚呼:
【這裡有四隻小狼!】
我和狼崽們被救了出去。
小狼崽們被母狼帶走照顧,我這個大點的,被他留在了身邊。
他貼著我給我取暖,絮絮叨叨地跟我講一路的見聞。
他看著威風凜凜,性格卻很開朗,總是咋咋呼呼的。
我在他的族群裡,度過了一個寒冬。
後來他說自己要離開了, 問我要不要一起。
想到父母的慘死,我拒絕了他。
年輕的狼王表示惋惜,他說:【我們往東邊去。】
【如果你遇到了困難, 可以來找我。】
我蟄伏了兩年, 帶著逐漸成長起來的小狼崽報完了仇。
小狼崽問我:【老大, 報完仇後,我們要去哪裡?】
我想了想, 開口回答:【往東邊去。】
兜兜轉轉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不記得我了。
他同樣經歷了一場狼群的變革, 正在休養生息。
按理說, 經歷過背叛, 應該對別人格外防範才對。
但是他跟上次見面一樣,又把我撿了回去。
後來某天,他見到我狩獵時問我:【好熟悉的招式, 我以前見過你嗎?】
我笑說:【或許吧。】
不記得也沒關系,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