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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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通來自許砚他爸,剩下的全都來自閨蜜白薇。

微信裡的上百條信息,也都是她讓我趕緊看微博,問我在哪裡。

大概是許家訂婚宴取消的新聞吧,我想。

隨意點開她發來的鏈接,頓時驚得翻身坐起。

「熱搜上是什麼鬼東西?」

沙啞的聲音,喚來了許舟野。

白襯衣配藍圍裙,今天的他將禁欲人夫感拉到了極致。

相比我的震驚,他很淡定。

「收著吧,給你當零花用的。」

「醒了就來吃飯,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都是隨便做的。」

他瞧上去似乎心情不錯。

淡然的語氣,越發顯得我大驚小怪。

大約是見我沒動。

他唇角的笑意凝滯,隨即皺眉進來。

「腰疼?走不動了?」

「要不然我抱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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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竟當真俯下身來。

一個「抱」字仿佛開關,令我腦中轟然一聲。

昨天情到濃時,他那句情動的「曉曉,抱緊我」驀然躍入腦海。

「我自己走。」

我慌亂起身推他。

也不知道是哪個動作戳中他的笑穴,竟引得他輕笑一聲。

可我臉頰滾燙。

根本不敢回頭再看。

8

晚上的時候,許舟野帶我出了門。

江城頂級私廚的包間裡,我的面前堆的卻不是菜。

而是房產和車輛的購置合同。

看著包廂裡,望著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葉斯年幾人。

我手足無措,求救地將頭轉向許舟野。

然而他卻眉眼舒展,笑得慵懶。

「籤吧,籤了字東西就是你的,錢又不多,別覺得有負擔。」

今天的他一身黑色的長款皮衣。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裡面的低領內搭松松垮垮。

他稍微動作。

荒唐一天後,我在他胸前留下的曖昧抓痕,就暴露在眾人視野。

一旁的幾人自然看見了。

調侃過後,一身朋克皮衣的葉斯年突然正色。

「沒錯,不多!嫂子你盡管拿著花,別客氣。」

「當年要不是舟哥算出我爸不宜住老宅,他早就死在火災裡了,哪裡有我現在的清闲日子。」

「舟哥就是我的恩人。」

他一開口,話題忽然變了味。

姜尋跟著嘆氣,開始回憶往昔:

「沒錯,讀書那會兒要不是舟哥,我早就被學校的籃球架砸斷了腿,哪兒來現在的光輝歲月呢,唉……」

商榷也面無表情:「……」

「同上。」

隻有唯一一個,我沒見過的娃娃臉哭喪著臉,結束話題。

「嫂子,我工資低,暫時沒錢送見面禮。」

「要不我給你站個軍姿吧!」

我:「……」

「倒也不用。」

「真不用!」

9

再三婉拒熱情洋溢的娃娃臉戚恆。

幾人又笑鬧開,追問我和許舟野誰追的誰。

推杯換盞間,我悄悄湊近許舟野。

小聲問出一直縈繞在心底的疑問。

「許舟野,你真的能掐會算?」

「怎麼可能?」他眉眼彎彎,眸中促狹一閃而逝,「他們胡說逗你玩兒,你也信?」

「那你為什麼要住道觀外?」

話問出口,我就後悔了。

畢竟隻要順著稍微一想就能猜到,他和江家劃清界限的原因。

果然,聞言許舟野唇角的笑意微僵。

再開口,語氣忽然多了一分自嘲。

「喜歡清淨唄。」

「從小被一個老混蛋天天像防賊似的防著,換成是你,你也會煩。」

許舟野臉上從未見過的表情,令我心中微緊。

意識到這話題不對,我正思索著重新換一個。

忽然聽見門外一陣騷動。

「先生,這裡不能進。」

侍應生的阻攔聲很大。

可門還是「轟」的一聲,豁然被人推開。

下一秒,就見許砚進來。

「喲,好巧。」

「大家都在啊?不介意我拼個桌吧?」

10

許砚的表情算不上好。

他嘴角在笑,可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就算不刻意看,也能感覺到他周身的戾氣。

他雖然是問。

卻沒等任何人回答,就這麼抽出一張凳子坐下,姿態隨意。

「你們結婚,按道理我也該送點什麼,但我想,都是一家人,送禮倒顯得見外。」

「你說是不是,小叔?」

一聲「小叔」仿佛從後槽牙擠出。

他問的是許舟野,看的卻是我。

表情似笑非笑,令人不適。

我皺眉,正要開口問他,又發什麼癲。

忽然聽他「撲哧」一下笑出聲。

「對了,小叔不知道吧?林星曉的爺爺給她留了一筆遺產,但遺囑上寫,隻有和許家男人結婚,她才能得到這筆錢。」

他終於不看我了。

視線落在徐舟野身上,語氣不懷好意。

「她之前為了錢接近我,害得我苦不堪言,現在又為了錢纏上你,小叔,你可要小心……」

這些年裡,我被他冷嘲熱諷慣了。

早就練就他說什麼,我隻當他放屁。

但此時此刻,仍舊被他的厚臉皮震驚。

盡管在找上許舟野時,我就坦白了目的。

這會兒還是不由心中微緊,忍不住去看他的表情。

可他的表情並無半點變化。甚至姿態隨意地將手搭在我肩上,往椅子裡一靠。

唇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小心什麼?結婚還能替老婆賺錢,嘖嘖,我上輩子得多行善積德,才能遇到這麼好的事?」

「說起來我要感謝你,要不是你,這種好事還輪不到我頭上,你說是不是?大侄子。」

大約沒料到許舟野的回答,許砚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愣怔,眼神瞬間陰鸷。

可許舟野還沒停。

「哦,對了,我沒記錯的話,當初好像是你爸騙人家老人立遺囑,想私吞林家錢財的吧?」

「錢是人家的錢,怎麼到你這兒,就變成為了錢纏上你了?」

「嘖嘖嘖,果然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11

許舟野的話,令我心跳驟然一緊。

可根本來不及細想,思緒已經被許砚打斷。

前一分鍾還在喊「小叔」。

這會兒他也不裝了,一把揪住許舟野的衣領。

「那份遺囑明明是林老爺子自願寫的,別血口噴人!」

他咬牙切齒。

但許舟野絲毫不懼,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血口噴人?自願?」

「真好笑,誰會把自己打拼了一輩子的家產,平白無故分一半給一個沒血緣關系的外人?」

是啊。

誰會傻到把自己打拼了一輩子的家產,拱手送給一個外人?

爺爺他那時候不過信了許昌隆的話。

真的以為隻要我嫁進他家,他一定會護著我一輩子,不讓我受委屈。

但不讓我受委屈?

未必。

當年我爺爺立遺囑時,最初也躊躇過。

那時,受我父母死亡的打擊,他的身體和精神狀況很不好。

可每次在我面前,他仍舊強打起精神,總會絮絮叨叨拉著我說話。

他說,都怪他。

如果他年輕的時候多生兩個孩子,也不至於我連個叔伯姑姑都沒有。

說當年在孤兒院裡看見我媽,第一眼就覺得,她會是咱們林家人。

他說:「曉曉,咱們家人丁少,幸好你爸還有這麼個好朋友。」

「錢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真的需要,給他就是,隻要他們能替我護著你……」

那年我才十三歲。還聽不懂他這番話中的含義。

也看不懂他對我微笑時,眸中的苦澀。

直到去年我畢業,許砚他爸頻繁催婚,我偶然聽見他和人通電話。

「早知道當初就把條件改成訂婚了,阿砚這孩子太犟,等他收心,拿到那筆錢,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我才知道,這個我尊敬了十幾年,一直和藹可親、口口聲聲視我為己出的「許伯父」。

對我的「好」,隻是為了錢而已。

看著眼前目眦欲裂的許砚,我垂眸斂下情緒。

他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麼。

但葉斯年幾人根本沒給他機會。

「好家伙,原來和嫂子結婚,能拿到林老爺子一半遺產啊?」

「瞧小侄子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人家是覬覦他家的仨瓜倆棗呢。」

「唉,可憐的老人,不過是想自己入土以後,有個人能照顧自己的孫女才答應聯姻,誰能想到自己孫女會被人反過來罵貪財呢,嘖嘖嘖……」

「不過說真的,咱還真該謝謝某人眼瞎,否則我舟哥哪來那麼好的命,娶到這麼好的嫂子?」

他們一人一句,默契十足。

根本沒給許砚開口說話的機會。

許砚這些年走到哪兒,都被他那群「朋友」捧著,哪裡受過今天這種氣。

他陰沉著臉,視線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

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終於還是沒忍住。

「住口!」

他松開許舟野,怒目朝我望來。

明明在質問,可卻沒什麼底氣。

「林星曉,許舟野說的這些,你也信?」

我沒答。

皺眉裝作為難。

「許砚,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我取消婚約你不願意,我嫁給別人你又生氣,這是為什麼呀?」

「你不會喜歡我吧?」

「那可不行,我現在可是你小嬸嬸……」

12

陰陽怪氣果然好用。

許砚走了。

被我氣走的。

離開之前,他目光兇狠地緊盯著我,像是有話要說。

最終卻隻是冷哼一聲,摔門而去。

他走後,包間裡一片歡樂。

許舟野甚至好心情地問我。

「想不想看熱鬧?」

「熱鬧」兩個字一出,其他幾人就像聞到血腥味的狼,忽然兩眼放光。

葉斯年當場掏出手機:「嫂子,你看著,我給你表演一個。」

他撥通電話。

「爺爺!城西的那個路橋項目,許家是不是在和周叔接洽?」

「讓周叔把這項目給我吧。」

「嗯,沒什麼,就是玩兒夠了,想上進了。」

另外幾個有樣學樣,開始打電話。

有讓經紀人聯系爆料許砚黑料的。

有聯系合作會所,不許許砚進門的。

場面一度熱鬧。

我目瞪口呆:「他們……在幹嗎?」

許舟野沒有回答我,而是笑吟吟地加入他們。

他電話打給了許砚他爸——許昌隆。

「我和曉曉結婚,你兒子說要隨禮。」

「我記得老頭子當年給我留了些股份,但這麼些年,我都沒見著錢。」

「這樣,明天我讓人去你那兒,把這些年我該得的分紅算算,就當你們隨的禮吧。」

13

許舟野說到做到,第二天果然讓人去了許家。

他說得也不錯。

沒過幾天,許家果然熱鬧起來。

聽說,許舟野的律師去許家,發現許昌隆這幾年根本沒有按許老爺子的遺囑分配股份。

幾番交涉後,幾乎整個江城都知道他侵佔許舟野股權。

許家口碑也在業內急劇下滑。

但最熱鬧的,還是許砚。

他又上熱搜了。

這次還是官宣。

隻不過是官宣分手。

鏡頭裡,陸綿綿哭得梨花帶雨。

「我以為,許先生是真的愛我,沒想到他隻是玩玩而已,根本不打算和我結婚。」

「算了,不提了,我愛過,也不後悔……」

一句「愛過,不後悔」讓許砚被罵到連夜注銷賬號。

也讓許氏的市值一夜之間暴跌。

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剛和許舟野走完我爺爺的遺產流程。

他連看都不看。

籤完字,立即又籤了一份自願放棄財產承諾書。

瞥見我正在看陸綿綿的視頻,忽然挑眉問我:「那小兔崽子倒霉,你高興嗎?」

他好像早就知道許砚會被分手。

表情一點都不意外。

但我很蒙:「許家公司出問題就算了,陸綿綿為什麼會和許砚分手?」

許舟野笑笑,沒回答,反而轉移了話題。

「走吧,你不是想回你家一趟?我陪你。」

我剛升起的那丁點兒八卦心思,瞬間沒了。

「不了,不了,我自己回,自己回。」

怎麼可能讓他去我家?

我家書房的牆上貼著他高中時期的籃球照、畢業照。

抽屜裡也還放著那封我遞給他,被他扔掉的情書呢!

14

最終,我還是沒能拗得過許舟野。

甚至不敢再提「回家」兩個字。

生怕他心血來潮,就要去我家坐坐。

又在他家待了一周。

等錢入賬,我獨自一人去了一趟市中心。

寫字樓的事務所中,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男人西裝筆挺。

瞧我進來,面無表情地點頭招呼。

「林小姐。」

沒有寒暄,我將一張銀行卡遞過去。

「定金。」

男人也沒廢話。

收了錢,利落打開電腦。

「好的,關於林先生和林太太當年車禍一案,方便的話,請您給我看一下您上次提到的證據。」

「好。」

那是一段無意間錄到的音頻。

嚴格來說,其實算不上證據。

因為變過的聲音,根本聽不出說話的人是男是女。

隻能依稀辨認出,說話的兩個人在爭執。

其中一個怒氣衝衝:

「19 號那天下午,你根本就沒去黑馬會所,那是殺人啊!你竟然騙我替你做不在場偽證!」

另外一人不斷哀求。

「我們那麼多年的交情,你還不了解我嗎?那是我爸!我怎麼可能殺他?我當時也是慌了,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摔下樓梯。」

「求你!這件事別告訴任何人,我的兩個孩子還小,他們已經沒了媽,不能沒有父親……」

爭執的聲音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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