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勒笑了起來,志在必得地聳了聳肩:
「年輕的領袖,一般都有兩個方面的特質,一個是自負,而另一個,叫作野心。而我在顧主席的身上,同時看到了這兩個特質。顧珩,你有野心,你比誰都想徵服星際,而你,也需要這顆星際導彈,來成就你的王圖霸業。」
突然「砰」的一聲槍響,顧珩握著槍的手下移,打廢了西勒的一條腿。
顧珩這才輕輕地勾起了唇,收回了槍:
「那你還真是不了解我,西勒先生。比起徵服星際,我更希望的是,能夠遇到困難睡大覺。還有,我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在我的面前,不懂裝懂。」
西勒的臉因為痛苦而有些扭曲,直到他看到了我,或者更確切地說,看到了我松綠色的眼睛,突然又笑了出來:
「我說顧主席怎麼會……原來是金屋藏嬌啊,不過顧珩你也是夠蠢的,居然會被一個 Omega 騙得團團轉。姓顧的,你真以為星際導彈的威力,僅僅是毀滅一座城嗎?」
顧珩的表情微微有了變化。
將一切盡收眼底的西勒忽而大笑起來:
「顧珩,枉你聰明一世,卻猜不到星際導彈的真實效果,被人騙到死。」
「就像你身邊的皇儲殿下,他也不會告訴你,星際導彈,到底意味著什麼。因為他自己就和他那個 Omega 科研瘋子父親一樣蠢,把那麼好的項目廢棄掉,但是那個時代終究會到來,潘多拉魔盒一旦被打開,就不會有寧日。顧珩,你就算在這裡槍殺了我又有什麼用?且不論現在帝國已經有了成型的星際導彈技術,未來還有無數的人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戰爭的時代必然到來,而聯盟如果沒有星際導彈作為依託,必然拖著整個聯盟成為戰爭的炮灰……」
「砰——」
西勒的話音未落,一顆子彈穿胸而過,他瞪著雙眼停止了呼吸。
顧珩轉過身,看向我手裡還在冒煙的槍,我漠然地對上他逐漸晦暗不明的雙眼。
圍在這裡的聯盟的士兵剛想把槍口對上我,突然顧珩低下頭,看到自己腰部被尚有餘溫的槍口抵住。
在他不設防的後背,我能找到機會並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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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珩垂下眼看了眼抵著自己的槍,然後又重新抬起眼看向我,神色未變:
「淮淮,你這是做什麼?」
我看向他,聲音嘶啞著道:
「撤兵,銷毀這裡所有的實驗數據。」
空氣中靜默了一瞬,隨即顧珩輕笑了起來,單手包裹住了我的槍口,語氣溫柔似醉,但又不容商榷:
「淮淮,你太貪心了。」
「這些數據,必須歸聯盟。」
我抬起眼,望向他:
「你就不怕我不高興,直接開槍?」
顧珩看著我,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然後緩緩地握著槍口對準了自己心髒的位置:
「我是聯盟的主席,所有的一切都以聯盟為先。如果西勒說的是真的,那麼聯盟必須掌握星際導彈的研發技術。在此之前,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所以抱歉,淮淮,開槍吧。」
我按著槍,沒有說話。
隻是凝望著他,指腹微顫地扣著扳機。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實驗室的人員掙脫了束縛,丟了個炸藥包過來。
眼前頓時一片紅光,血沫橫飛。
一個強健的身體幾乎是飛撲而來,直接把我推倒在角落,用後背替我擋住了炸藥。
我的頭不知道磕到了哪裡,登時就失了意識,暈過去了。
8
我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宮裡。
我艱難地直起身體,才瞥到了一旁正在懸脈的御醫,然後就對上一雙頗為關切的松綠色眼睛。
我抿了抿唇,然後恭敬地低下頭,想下床見禮:「陛下。」
皇帝立時按住了我的手:
「淮淮,不用起來,快躺著。」
然後他轉向御醫:「殿下現在身體如何了?」
御醫懸脈的手忽然一抖,然後慌亂地以頭叩地:「陛下,皇儲、皇儲殿下他,他……」
我意識到了什麼,把手從軟榻上收回來。
說出話時的語氣是連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冷靜:
「我,是不是懷孕了?」
這話不僅把御醫噎住了,連皇帝也遲遲沒有反應過來。
皇帝有些不確定地看向我:「淮淮……」
Omega 第一次發情期和 Alpha 結合的受孕率是 99%。事實證明,我確然也沒有運氣好到去做那 1%。
看到御醫確然絕望地點了點頭,皇帝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淮淮,你是怎麼想的?」
我垂下眼,沒有作聲,隻是慢慢地撫上自己的腹部。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明明還是平的,卻已經有小生命在裡面跳動。
皇帝隻是略忖了忖,便能猜到大概:「朕聽說當時爆炸的時候,是顧珩護著你,才讓你沒有受傷。」
「顧珩並不是什麼好人,他也絕不可能好心到去救一個聯盟的政敵。淮淮,你老實告訴朕,你肚子裡這個孩子,是不是姓顧?」
我:「……」
沉默良久後,我嘆了口氣:「他不姓顧。」
在皇帝錯愕的神色中,我終於抬起了眼睛。
眼神堅定,又帶上了些許難得的溫柔:「這個孩子,他隻姓洛因。」
我不知道顧珩的狀況如何,但是聽卡託爾說,他命硬得很,不過三日便醒了,比我醒得還早一日。
但是讓我憂心的是,聯盟很快就發布了重啟當年星際導彈的指令,所有封存的數據被重新調用,這樣下去,研究出星際導彈隻是時間的問題。
但是星際導彈絕不能再現於世間了。當年的實驗慘案,一次就夠了。
於是,我讓外交部寫了封信給聯盟,請聯盟派代表來共商國是。
9
顧珩親自來,倒也沒出我的意外。
為首的顧珩一襲緊身的風衣從飛行器上下來,身後跟著一群西裝革履的官員。
我坐在外交室裡,疲倦地支著額頭,靜靜地聽著外交大臣和聯盟的外交官員口舌交鋒。
「我們帝國沒有星際導彈,有?有個屁。你有種拿出證據來,倒是你們聯盟,這幾年想研究星際導彈想瘋了吧?想打仗就直說!來呀!我怕你?崽種!」
「你們帝國可要點臉吧,這是用我們聯盟的資源研究出來的東西,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把當年的數據復制給聯盟一份,此事也可作罷。」
「哦,你們聯盟研究出來的,誰研究的?」
「當然是我們的執行官。」
「那找你們的執行官去,找我們帝國幹嗎?」
「你們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家那個不要臉的太子死纏爛打,我們家執行官會跟著你家那狗太子跑了?」
「你罵誰家狗太子呢?對!我們家太子是狗,但是輪得到你們聯盟的人罵?」
屋裡 Alpha 的信息素又混亂又濃雜,讓我一個懷孕的 Omega 很不舒服。
我難受地出聲打斷,看向坐在對面的顧珩:
「顧主席,您覺得呢?」
顧珩並沒有意識到我的不對勁,架著修長的腿:「我覺得很簡單,要麼帝國和聯盟共享星際導彈,要麼聯盟自己研究。」
我下意識道:
「星際導彈的實驗必須立刻停止。」
顧珩直接接話:「那麼,聯盟要至少一半的導彈數據。」
我強忍著胃裡的惡心:「這不可能。」
顧珩也不急,隻是淡然道:「那就沒有什麼可談的了。」
「皇儲殿下,就像帝國不信任聯盟一樣,聯盟也不可能信任帝國。」
「事關安危,聯盟也絕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讓步。」
聽到顧珩的話,我的胃裡忽地沒來由地一陣翻湧,我捂唇惡心得嘔吐了出來。
這聲清嘔讓整個本是吵鬧的會議室裡突兀地靜了下來,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扶著桌子,手下意識護上了小腹。
大概是因為長期缺少 Alpha 信息素的安撫,這個小家伙此時正在用另一種方式宣泄著自己的不滿。我的手蜷曲著撐著桌面,冷汗從額間落下,順著臉頰滴落到地面。
離得最近的卡託爾意識到不對,連忙走到我的身側,解下了自己的衣服,蓋住了我身上的髒汙。
我失了力氣,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卡託爾當著顧珩的面把我打橫抱起來,在聯盟的人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抱著我匆匆往內宮而去。
「殿下出事了,快去傳御醫。」
聯盟的人被侍衛攔在了屋子裡。
雖然心生不滿,但也隻能看向坐在首位的顧珩,聽從他的指令。
這位年輕的聯盟首領,曾經無數次地做出最為準確的判斷,帶領聯盟走上正確的道路。
現在他也一定能明白帝國在星際導彈上的底線在哪裡,來為聯盟爭取到利益最大化。
然而,這位年輕的聯盟首領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忽地一變,然後站起身,走到門口,目光幽深地看向那被卡託爾緊緊地抱在懷裡、匆匆離去的 Omega。
身側的秘書見到顧珩的神色有些不對,走到他身側,試探性地問道:
「主席,我們的實驗還要繼續嗎?」
顧珩沒有回答他,隻是眼眸漸深,骨節修長的手指握住了手裡的鋼筆:「……」
10
我睜開眼睛時,看到了顧珩。
他的身形修長,站在窗前,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然後,我就聞到了滿屋子的信息素。
雖然說 Alpha 父親的信息素確實有安撫孕期 Omega 的作用,但是現在……
「你能不能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
我默默地屈起雙腿,把被子拉上,隻露了一雙微紅的眼睛對著顧珩眨了眨:
「我快要被嗆死了。」
顧珩連忙起身開了窗,直到屋裡的 Alpha 信息素消散了些,我才勉強喘過氣來。
才抬起頭,就看到顧珩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的小腹,咽了咽口水,然後有些緊張地試探道:「淮淮,可以讓我摸摸嗎?」
也許是 Omega 懷孕後的本能,我其實不太喜歡有人碰我的小腹的。
但是現在我隻是別開眼睛,有些嬌衿地道:「可以。」
得到準允的 Alpha 頓時欣喜若狂地按上了我的小腹。
而肚子裡的小家伙,就像是感應到了他的另一個父親一般,立時乖巧了。
顧珩突然開口,執著又堅定地道:
「我的。」
我的,是肯定句。
見我不說話,顧珩又得寸進尺地從後面抱上我:「淮淮也是我的。」
我的身體現在還是很依賴 Alpha 的信息素,禮尚往來,我也就默認了顧珩一些逾矩的行為,蜷進了他溫熱的懷裡。
「顧珩,你難道就不怕我是拿孩子做誘餌,逼你在和談書上讓步籤字?」
我察覺到身後的顧珩輕輕嘆了聲:「那我也認了。淮淮,我不是聖人,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我是聯盟的主席,要對聯盟負責,但我也是你的 Alpha,也要對淮淮和孩子負責。」
然後顧珩對著我的耳朵吹了口熱息:
「淮淮,你的皇儲妃有終身編制嗎?」
我翻過身,就勢把顧珩壓在身下。顧珩怕我的動作傷到孩子,雙手護住我的腰,一雙漂亮的眸子好整以暇地望著我。
「怎麼,顧主席是覺得聯盟的五年任期做得不過癮,覺得還是我們帝國的終身制更有意思?」
我的指腹輕輕按住顧珩的下唇。
「聯盟的主席大人,我的皇儲妃可不是那麼好當的。想做我的皇儲妃,可是要履行儲妃職責的。」
顧珩的雙手仍然是護著我的身體,他低笑了一聲,然後緩緩地吻上了我的唇:
「榮幸之至,我的皇儲殿下。」
因為皇儲殿下和聯盟主席身體上的「雙雙抱恙」,後面的談判過程基本上都交給了雙方外交部。
幾天後,聯盟和帝國隻達成了一份共識性的協議,那就是帝國和聯盟聯合對星際的其他地方進行星際導彈的技術封鎖,且帝國在百年內不得對聯盟動用星際導彈。
顧珩籤署了協議後,帶著聯盟的人啟程回去。臨走的時候,留了好幾管封存著的 Alpha 信息素。
我在城牆上遠遠地看著飛行器逐漸遠去,變成天空中的一個小點。
卡託爾走到我的身側,單手搭著風衣:
「殿下,我聽說,聯盟那邊的實驗並沒有停止,聯盟恐怕沒有那麼輕易地善罷甘休。」
我神色未變,想起了昨日夜裡顧珩咬著我的耳朵給的承諾,讓卡託爾為我搭上風衣。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那就宣戰吧!」我的眸色漸冷,看向城牆下帝國的土地,「帝國的鐵騎,也好久沒有飲血了。」
11
我去見陛下時,肚子已經有些遮不住了。
皇帝沒有理會我,直接問我身邊的侍從:
「顧珩這幾日可有來信?」
得到侍從否定的回復,我感覺身邊的溫度瞬間就下降了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