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高考當天我被人鎖在家裡了。

鎖門的人是我媽。

她總喜歡給我制造各種困難，磨煉我的心態。

後來，她生病進醫院的時候，我拖著不籤字。

磨煉她的耐受力。

她卻炸了，罵我不孝。

我不明白，都是磨煉，她怎麼就雙標了呢？

1

下午兩點，我準時醒來。

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

緊閉的大門，卻跟被人焊死一般，無論怎麼用力都無法打開。

我急得滿頭大汗。

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媽媽。

「媽，你在哪？快點幫我開門，我要遲到了。」

電話那頭傳來媽媽的冷笑：

「早就跟你說過要做好萬全準備，你以為多調兩個鬧鍾就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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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就是給你個教訓，讓你以後多長個心眼。」

我哀求著打斷媽媽的憶往昔，讓她回來替我開門。

她從小就打著鍛煉我的名號，給我制造各種困難。

小學的時候，別的同學都是家長接送回家。

唯獨我，每天獨自回家。

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有條漆黑的巷子。

那裡出過幾次少女被侵害的事故，媽媽也是知道的，可她從來不在意。

後來有人問起，她還驕傲地說：

「我這是虎媽教育，磨煉她的膽子，將來她還得感謝我呢。」

她不知道，我曾經無數次心驚膽戰，更不知道深夜裡折磨我的噩夢。

她總覺得我受的磨煉不夠多。

她堅持磨煉使人進步，隻有多磨煉我，將來我才能更好地成才。

可今天是我的高考。

我努力了這麼久，就指望著這一天。

她希望我錯過這次高考。

她知道我一定會選擇復讀。

將來，她就能揪著這件事趾高氣揚地告訴我：

「你看，當年要不是我磨煉你的心態，讓你沉下心再考一年，你能有今天？」

媽媽，我一定不會讓你如願。

2

媽媽在考場門口看到我的時候，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你怎麼在這裡？」

看她手裡還沒來得及收起的手機錄像，我笑了。

她是特地拍考場門口的視頻，好回去刺激我吧。

想看到我暴跳如雷？

又或是崩潰大哭，還是絕望到絕食？

可惜，這些都無法實現了。

「媽，感謝你又給我上了一課。」

這些我都會記住，將來一一回報給你。

我說完，就要往考場裡走。

媽媽一把拽住我：

「不行，你不能走，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在確定她不會幫我開門後，我立刻撥打了消防電話。

高考是大日子，為替學子保駕護航，政府做足準備。

得知我是被困考生。

消防員快速趕到我家，幾分鍾就破開我家大門，還親自護送我到考場。

媽媽不依不饒地拽著我的手。

拉扯間，引來不少人的關注。

她拼了命地想阻止我參加高考。

我絕望地看向周圍的人，哭訴地喊道：

「叔叔阿姨，求你們幫幫我。」

「我媽不想讓我參加高考，她想逼著我早點嫁人，好換彩禮錢。」

聽見這話，眾人看我媽的眼神立刻變了。

不少人對著她指指點點，各種議論。

「什麼年代了，還賣女兒。怎麼有這種母親，太過分了？」

「看她年紀不大，長得也還行，怎麼不賣她自己？」

哄笑聲傳來，媽媽傻眼了，反應過來後指著我破口大罵：

「死丫頭，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如同之前我的遭遇，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孩子會如此控訴母親。

熱心的大姨上來勸阻媽媽，好心的大叔悄悄將我拖出來。

等我走進校園大門時，媽媽才反應過來。

她朝著大門趕來，卻被校門口的安保攔住。

我站在校門內，望著怒火衝天的她，笑著揮手。

「媽媽，我會加油的！」

3

晚上回到家，我做好萬全的準備。

媽媽卻連責罵一句都沒有。

她像對待透明人一樣，徹底忽視我。

我了解我媽的性格，沒有破壞我的高考，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種情況下，她根本就不可能給我大學學費。

為了賺夠學費，我每天去炸雞店打工。

晚上下班後，再去夜宵店當服務員。

每天早出晚歸，沒機會跟媽媽見面，她也沒機會找我茬。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到了發工資的日子。

我眼巴巴地等著工資到手。

老板的話，卻讓我如遭雷擊。

「你媽媽一早就來把你的工資領走了。」

「什麼？」

我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急得亂了陣腳。

「老板，我的工資，你怎麼能給我媽呢？」

老板皺眉望著我：

「她說若我不給，就去勞動局舉報我沒跟你籤勞動合同，還說要去衛生局舉報我。」

「雲潔，我這也是小本生意，經不起折騰。你跟你媽媽的事，你們回家商量。」

面對一臉無奈的老板，我隻能紅著眼離開。

他沒騙人，以我媽的性格，若是不達目的，她是不會罷休的。

晚上回到家，媽媽熱情地邀請我吃水果。

「榴蓮、山竹，還有西瓜都可甜了，趕緊來吃。」

我冷眼注視著她：

「都是用我打工的錢買的吧。」

媽媽笑了，眉眼間全是得意。

「可真聰明，沒辜負我平日裡對你的辛苦磨煉。」

這一瞬間，我徹底心寒了。

她隻要在乎我一點，就可以知道，我現在有多沮喪。

可是，她隻把我的沮喪當成她炫耀的成就。

她根本沒有認識到她錯得有多麼離譜。

我轉身進房，關上房門。

從這一刻起，我沒有媽媽。

4

第二天起來，我在廚房的垃圾桶裡看到了我的錄取通知書。

它的位置很顯眼，一看就知道是媽媽故意安排的。

隻可惜，現在是信息時代。

就算少了錄取通知書，有電子記錄在，也不影響入學。

媽媽當然也知道，她不過是想看我再崩潰一次。

我自嘲一下，帶著垃圾桶轉身進了媽媽的房間。

5

媽媽回來後，照例回房間休息。

沒多久便從臥室內衝出來，對著我爆發出尖銳的叫聲：

「沈雲潔，我化妝桌上的護膚品呢？」

我一臉無辜地望著她：

「媽，你不是說皮膚是會換皮的嗎？那些護膚品都是垃圾化學物，讓你的皮膚沒辦法得到鍛煉，我就幫你處理了。」

這話，是三年前我媽對我說的。

那時我準備上高中，進校前有半個月的軍訓。

我的皮膚角質層特別薄，隻要太陽暴曬，皮膚就會又疼又痒，時間一長還會大面積脫皮。

我央求她給我買一瓶防曬霜，她當時就是這麼告訴我的。

如今，我把她說過的話還給她。

她卻衝著我歇斯底裡地怒吼：

「死丫頭，快告訴我，我的蘭蔻菁純呢？」

我淡淡一笑：

「垃圾嘛，自然該待在垃圾堆裡。」

媽媽氣得要衝過來打我，我飛速轉身跑出門，躲進對門的劉阿姨家。

她向來愛面子，跟劉阿姨暗暗較勁了十幾年。

兩人年輕時候比美，現在比誰家的教育更成功。

她自然不願意在劉阿姨面前露短，更不可能衝到劉阿姨家來打我。

媽媽不知道，我比她想象中還要了解她。

6

我從小就沒見過我爸爸。

從親戚的隻言片語裡，我大概了解到他跟我媽的情況。

媽媽年輕的時候南下打工過一陣子，在那時候認識了爸爸。

兩人沒領證，就有了我。

後來因為矛盾分開，媽媽帶著我回到老家。

為了讓我體諒她的不易，她不斷地給我制造困難，讓我了解她從小吃的苦，美其名曰是在磨煉我的心智。

這成了她炫耀的資本。

可她已經徹底迷失在這種變態的快感裡，忘了我是個獨立的個體。

我有我的人生要走，不可能成為下一個她。

這天，我無意間聽到媽媽跟閨蜜的通話，閨蜜安排她去相親。

聽說對方是個絕佳的優質男。

無父無母，四十離異不帶娃，工作穩定，人品俱佳。

媽媽一早就起來打扮，從頭到腳全都收拾了一遍。

當她出門的時候，我也悄悄地跟上去。

她到餐廳的時候，優質男已經在那。

她笑盈盈地落座，在見到我的那一刻，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這表情我熟悉。

前段時間，我在考場外見到她的時候，也是這副表情。

不等媽媽回神，我挽著她的手，笑眯眯地看向對面的優質男。

「叔叔你好，我是沈雲潔，這是我媽。」

媽媽的手悄悄掐著我的大腿，壓低聲音咬牙警告我：

「別給我整事，否則我扒了你的皮。」

優質男打量了我一眼，微微皺眉，語氣裡透著不悅。

「怎麼還帶孩子來？」

我媽剛要開口，我又搶先了一步。

「叔叔是我自己來的，我媽今天替我領了暑假工的工資，我特地來找她拿，拿完我就走。」

最後一句，我特地加重了音調，然後笑眯眯地看著媽媽。

媽媽氣到嘴角都在用力，臉上還強撐著不讓表情崩塌。

她不怕今天相親黃了。

她怕的是，優質男回去跟媒人說起這件事，她以後的名聲會徹底毀了。

我早說過，我很了解她。

僵持了幾秒，媽媽敗下陣來。

她掏出手機，把領走的工資全部退給我。

點擊收款後，我高興地衝著媽媽揮手：

「媽媽，不打擾你跟叔叔吃飯，我先走咯。」

7

即便我沒有破壞，媽媽的相親依然黃了。

聽說是優質男沒看上她，具體的原因我也不知道。

不過，她將過錯全歸咎在我身上。

隻可惜，我根本沒給她發泄的機會。

當晚，便收拾了行李，回到鄉下外婆家。

舅媽跟我媽向來不對付，平日裡很少往來。

不過她剛生二胎，老大放暑假在家沒人管。

我主動提出幫舅媽看孩子，順便監督表弟的暑假作業，舅媽看我的眼神也柔和不少。

眼看著開學時間要到了。

這天，媽媽突然來到外婆家。

她拽著我，眼裡透著狡黠的笑。

「你爸來了，跟我去見見吧。」

消失了十幾年的失蹤人口突然回歸，能有什麼好事？

我拒絕跟媽媽離開。

「不要，我不去。」

我有預感，這次絕對沒好事。

媽媽卻跟發了瘋一樣，強行拽著我上車。

「今天就算天王老子來，你也得跟老娘走。」

我雙手緊緊扣住車門，不給媽媽關門的機會。

她生氣地瞪著我警告：

「再不松手，我就關門夾斷你的手。」

見我不為所動，媽媽狠下心關車門。

「今天就給你個教訓。」

劇烈的疼痛瞬間傳來，眼淚不爭氣地奪眶而出，我沒忍住叫出聲來。

「疼……」

媽媽憤怒的眼神裡，透著一絲得意。

她在等我低頭認錯。

我強忍著疼痛，就是不撒手。

媽媽的力道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我堅持不了多久。

8

就在我決定放手時，舅媽突然衝了出來。

她一把推開媽媽，將我從車裡拉了出來。

見我手指被夾得變形，她轉頭衝著媽媽怒吼：

「她不是從你肚子爬出來的種呀？」

「夾成這樣，你還真下得去手，有你這麼當媽的嗎？」

媽媽不耐煩地吼道：「我的事，你少管。」

舅媽不客氣地懟她：「她叫我一聲舅媽，幫我帶了一個月的娃，我就管她。」

「你今天要是再敢動她一下，別說這娘家你回不了，我把你皮扒了晾村口讓大家都來看，你信不信？」

舅媽的彪悍在全村皆知。

自從她嫁給舅舅後，外婆家全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可正是因為如此，媽媽跟舅媽的關系一直不好。

媽媽嫌棄舅舅窩囊，說他連一個女人都管不住。

我媽惱羞成怒地瞪著舅媽：

「她是我女兒，我這是在管教她。我帶她去見她爸，難道這也有錯？」

舅媽不屑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