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在異國做質子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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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破危機之際,皇兄被送去盛國做質子。


他在敵國淪為面首,俊顏盡毀。


我為國徵戰,成為南昭手握重權的女將軍後,第一件事就是出兵接哥哥回來。


可他再見到我的第一面,用匕首割斷了我的喉嚨。


再睜眼,回到了那日選質子。


他柔弱倒在皇叔面前,一雙可憐兮兮的眸子望著他,最終皇叔選擇讓我假扮太子去盛國。


「阿朝,別怪哥哥,哥哥以後是要做皇帝的。」


01


我和沈渡乙都重生了。


我在前世被他親手殺死的記憶中還沒回過神來,他已經想盡一切辦法逆轉自己前世的結局。


為了不去盛國做質子,他不懼冬日的寒意,一盆一盆地冷水往自己身上澆,直到發了三天三夜的高燒,才請了太醫。


皇叔知道太子生病,放下政務去瞧他,我也去了。


沈渡乙柔弱臥床榻,見了人來,才緩緩抬起眼皮,他說他身子骨弱,怕是受不住舟車勞頓。


之後,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皇叔,阿朝也是父皇的嫡親孩子,她自然可以頂替本宮,遠赴盛國。」


前世,皇叔忌憚他的太子身份,才將他送到敵國做質子,是生是死,於他而言,都沒有任何損失。


可惜,沈渡乙看不清皇叔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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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倒也害怕,前世好幾晚都睡不著,鄧玄臨日日被宣進宮,害怕成年的沈渡乙會借助他國勢力,卷土重來。


最終皇叔決定,讓我冒充沈渡乙,以太子的身份去盛國。


而真正的沈渡乙則會藏在深宮中,以我的身份活下去。


好幾位宮女湧進了寢殿,她們將我的頭發梳成男子的模樣,給我穿蟒袍,還稱呼「太子殿下」。


我和沈渡乙長得有七分像,穿上他的衣服後,她們都說簡直真假難辨了。


出發前,沈渡乙戴著面紗,梳著女子的發誓,穿著漂亮的公主羅裙,出Ṫũ⁵現在我面前。他用著隻有兩個人的聲音,在我耳邊說:


「阿朝,別怪哥哥,哥哥是要做皇帝的。」


我看著他眼裡那些不屬於孩童的欲望,想到前世他被異國公主折磨的樣子,又望了望他身後的皇叔,將那些勸解的話咽了下去。


我努力挽起嘴角笑了笑,心裡卻嘲笑他沒出息。


身為萬民愛戴的皇室貴族怎麼能夠隻為了自己利益,而辜負天下人?皇室敗落是小,萬民受苦罪大,不管朝廷如何腐敗不堪。


前世,戰亂下,我見過百姓流離失所,路多有餓殍,南昭已然成了一副被架空的枯骨,我想救下所有人,可縱然我手握三分之一兵權,還是受制於皇叔。


也許我可以依靠前世的記憶從盛國中找到救國的方法,雖然我是假太子,但誰又說過假太子不能擁兵自重,卷土重來?


皇叔裝模作樣在重臣面前贊譽我有天子之勇,誇贊我是為南昭子民帶來和平的勇士。


這個時候的我還隻是個沒有紅纓槍的身高的十歲孩子,但我的心智卻是十六歲的沈朝朝,前世的上戰殺敵,浴血奮戰已經讓我鍛煉成一個意志力極強的女子。


唯有不甘的是,捅我刀子的,是我的親哥哥。


他認為自己改變了前世的結局,又可以成為被人人捧在手掌心的太子時,我很想告訴他,看似親和慈祥的皇叔才是那個隱藏最深的黑心皇帝。


02


前世的我們都成了那場混戰的犧牲者。


中原各國勢力混戰,我們的父皇和母後為抵御外敵死在了戰場上,十歲的沈渡乙並無治國理政的能力,於是安懷王皇叔站了出來,接下了內憂外患的南昭國。


而皇叔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送沈渡乙到盛國做質子,以此達到穩定盟約的作用。


沈渡乙穿著蟒服,雙手背後,稚嫩的臉上帶著委屈,直視著皇叔,「皇叔,本宮不想去。」


皇叔蹲下身來,聲音柔和,「渡乙啊,你是太子,未來儲君,自然應該勇敢些,為南昭子民做好事,這樣,他們才會對你俯首稱臣。有一天,皇叔一定會接你回來,好不好?」


此刻的皇叔不再是那個需要俯首稱臣的王爺,他是皇帝,是穿著龍袍,比太子還有說話資格的君王,也是我和沈渡乙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了。


沈渡乙想了想,點點頭,咬咬牙,一副活脫脫的男子漢,轉身上了馬車,此後的十多年,他都沒有能夠再回故國。


那時候的我們都不明白其中背後的政治糾葛,隻知道父皇母後死了,我們唯一信任的親人就是ŧū́⁽皇叔。


沈渡乙離開後的每一年,我都會問皇叔,什麼時候接哥哥回來,可是他總是左右而言他。


除此之外,曾經那個當著眾朝臣的面許諾,會照顧好我,會把我當作親生女兒的皇叔,卻在他的寶珠公主偷盜我母後留給我的鳳釵和漂亮的綾羅綢緞時裝聾作啞。


我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拎起袖子就將寶珠揍了一頓,皇叔這才願意管著寶珠,但也罰我禁閉,縮減用度,將原本屬於我的食祿統統送到寶珠那兒,哄他女兒開心。


從這個時候開始,我才知道我對皇叔始終是個外人。於是我暗自下決定,要用盡一切方法將沈渡乙接回來,他繼任皇位,便沒有人敢搶奪我的東西,我還是那個有人疼愛的小公主。


我找到父皇昔日最喜歡的部下,鄧玄臨,鄧侯。


當我說出我要習武,研習兵書時,那雙眸子含著笑,雙手寵溺捏了捏我的臉頰。


「小公主應該住在公主殿,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我瞪著圓滾滾的眸子,仰視著眼前的男子,「哥哥不會回來了,對嗎?」


鄧玄臨的手一滯。


「小公主為何這麼說?」


「因為皇叔想要搶哥哥的位子。」


他沒有再說話,而是握緊了拳頭。


後來,我住進了鄧玄臨的侯府,拜他為師,隨他徵戰四方,歷經十年,我不再是那個懵懂,守護不住自己東西的十歲孩子。


我用手中的偃月刀改變了南昭弱國的尊嚴,也擁有權力可以接哥哥回家,可是皇叔又怎麼ẗü⁼會心甘情願將皇位拱手相讓呢?他親手射出的箭徹底激怒了流落異國的哥哥。


我躲過箭雨,跑到他的身邊,就在要碰到他的身體那一刻,腹部傳來利器刺入的悶聲,頃刻鮮血溢出。


「沈朝朝,憑什麼你可以風光無限,而我隻能被當作棄子!這些年,我活得真是窩囊!」


03


歷經三個月的路途,從一個受人牽制的國家進入了另一個前途未卜的國家。


我住進天都館,館內的僕役都是盛帝從宮中調來的,美其名曰是照顧我,實際上不過是更好地監視。


宮內設有文淵閣,由一位德高望重的夫子教授《太平御覽》,一位武將出身教授騎射。盛帝允我進宮聽學,文淵閣的學生是盛帝的四個兒子和幾位貴族公子,而太子則有專門的太傅講學,授予課業。


在南昭,太子就是太子,可在盛國,我隻是個質子。是兩國關系僵化的緩衝劑,是南昭為了讓盛國相信聯盟之心的人質。


在他們眼裡,我甚至比盛國皇子的身份還要低一等。


夫子並不會用心教授,隻把我安排在課堂席位最後位置,不管不顧。我Ŧṻ₈以為自己會被那些皇子和貴族子弟針對,事實上並沒有。


他們針對的另有其人。


楚砚長得比其他同齡人要高,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眼睛永遠低垂,嘴唇緊閉。


卻比其他人都要好學,永遠是第一個來到文淵閣,最後一個離開,就連兇巴巴的夫子看到他,都會眉眼掛著慈祥。


前世,盛帝駕崩,楚砚成為了那場宮變的勝利者,身披麒麟甲,血洗政殿。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讓人懼怕的閻羅王,幼年卻是人人可欺的懦弱皇子。


他的出身並不好,母妃是教坊司的樂姬,在其他皇子可以依託母妃的娘家而得到可觀的食祿或者被人尊重時,他身後無人幫襯,盛帝也很少關注他。隻有一個年老的嬤嬤在冷宮照顧他的衣食起居。


如此缺愛的一個人,若我成為他身邊最信任的人,他日登基後,他勢必會成為助我除掉皇叔的最佳棋子。


所以,他們越欺負他,我就越要關心他。


夫子授完課,前腳剛走,三皇子就抱著一堆竹簡扔到楚砚的位置,帶著命令的口吻說:「把這些課業完成。」


他專心收拾著桌面的竹簡,就像沒有聽見一樣,轉身就要離開。五皇子和幾位紈绔子弟堵住了他的去路,將他按了回去。


「非得揍你一頓,你才乖乖聽話,是嗎?」


楚砚並沒有被嚇到,他抬起眸子,說了一句「不做」,三皇子楚峰惱羞成怒,撸起袖子就要打人,我出言相勸。


「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字跡差距太大,夫子一眼就能認出來,您前幾天才被夫子罰抄策論五遍,如此——還是不如自己寫劃算。」


三皇子嘶了一聲,以鼻孔看人,「你有什麼資格替他說話?哦~一個弱國質子,一個教坊司舞姬生的賤種,心心相惜——」


話音還沒落,楚砚一拳頭甩了過去,嚇得我一個激靈,眼見著兩人就要撕起來,我趕緊上前跑著拉架。


「三皇子的作業我做!我做!」


他這才放手,滿意地嘴角上揚,「算你識相。」


「楚砚,來日方長!」


他們離開後,我趕緊掏出帕子,就要給楚砚擦嘴角,他硬生生擋開,寒眸微垂,冷淡開口,「少管闲事。」


我心裡不禁冷笑,要不是為了以後方便回國,誰願意得罪人?


三皇子的功課可真是差得要死,要是被我做好,那挨罰的可就是我了。


我將從文淵閣抱回來的四摞竹簡扔在了青墨的面前,讓他務必在兩日內完成,青墨難得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屬下?」


我點點頭。


「屬下隻會拔劍,不識字。」


我興奮地拽著他的袖子,大喊,「那可太好了。」


兩日後,三皇子滿懷信心地將作業交了上去,被夫子罰跪一個時辰,又加了十遍。


04


三皇子為首的幾個紈绔子弟在他茶盞裡下了瀉藥,他們笑得意味深長,我察覺出不對勁,將茶盞故意碰落在地,而楚砚知道我是幫他後,第一次將我堵在了書房的角落。


「你想要什麼?」


「你,你——」


他皺起漂亮的眉頭,那雙黑瞳帶著不解,「要我?」


「你什麼意思?」我終於一口氣說完。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好心,你要我做什麼?」


果然提防心重。


我從布袋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把這些糕點解決了,就當你報恩了。」


楚砚身材瘦削得可怕,他現在都還住在冷宮裡,食不果腹,無人在意。


他的眸子微微轉動,隱約間似乎可以看出一絲柔和,從這個時候開始ƭū₁,楚砚對我有了些許松懈。


接下來的兩年,我總會跟在他的身後,明面上是看重他嗜學,讓他輔我課業,實際上,是我暗中點撥。他教我射箭,我感覺到他的臂力發力點不對,假裝讓他手把手教我,實際上我在引導他,找準最佳發力點。


三皇子喜歡以捉弄人為樂,會將毒蛇放進楚砚的布袋,還將盛滿冷水的木盆放在門頂,澆得他渾身湿透。夫子若是撞見了,會假裝訓斥幾句,楚砚從不會告狀,也不會在每三日向盛帝請安的時候哭訴委屈。


而我也因並非盛國人,再加上兩國關系變化微妙,也時常被他們針鋒相對。


在枯燥充滿惡意嘲諷的天都,一個質子,一個卑微皇子就這樣一起度過了四年。


我一直扮演著柔弱無能的太子,無論是策論還是騎射之術,我都不會。夫子布置的課業,都是青墨熬夜挑燈完成,一個侍衛被逼得硬生生學會認字。


結課那日,青墨重重舒了一口氣,「終於不用再學了。」


正準備上馬車,一向不愛說話的楚砚走了過來,「我要去軍營了。」


男兒志在四方,以身軀爭利,楚砚十四歲,對他來說,進軍營是最好的出路。


我點點頭,說了句一路順風,就要鑽進馬車,他卻急忙拽著我的手。


「沈兄,我要去很多年。」


「我知道。」


這是你建功立業的最佳五年,到時候你會成為皇子中第一個封王的皇子,手握重權,慕名而來的門客都比太子養的士要多。


他的眼睛有些躲閃,「可否將沈兄腰間的荷包送我?」


我低頭看了一眼有些陳舊的荷包,豪爽地扯下塞進他手裡,之後象徵性地抱了抱他,拍拍他的肩膀,「我等你回來!」


他紅了臉,腼腆地點點頭,說了一句:「好。」


05


楚砚永遠也想不到,他走了之後,我也會成為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


鬥蛐蛐,推牌九,逛花樓成了我的日常,坊間頻頻傳質子殿下和花樓春紅姑娘的風流趣事,一時間我成了人們飯後的談資。


「殿下多顧及身體,還是——注意一下自己的名聲。」青墨一旁勸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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