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宋淮當情人的第五年,他要結婚了。
他媽媽拿著安眠藥以死相逼:
「徐璟,你和小淮都是男人,你們不會有未來。阿姨,求你放過他。」
後來,我真的離開了宋淮。
時隔五年,我回國參加新書的籤售會。
作為主辦方的宋淮將我按在酒店的床上,悶聲質問我:
「不是要放過我嗎?怎麼又回來了?」
片刻的沉默後,頸窩處逐漸湿潤。
「寶寶,回來了就別想再丟下我。」
1
回國的飛機上,我沒有一刻是冷靜的。
一下飛機,經紀人嬉皮笑臉地在我身邊轉圈:
「小璟璟,別生氣啦!就當這次是回來散心的。」
我白了他一眼:
「江松,為什麼要給我接北京的活?」
「對方給的實在太多,拒絕不了呀!」江松噘著嘴,比了一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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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億。
確實拒絕不了。
我不想再說話。
靠著窗,閉目養神。
合眼時,餘光瞥見了某大廈外牆上的巨型屏幕。
熒幕上那張熟悉的臉勾起了塵封五年的往事。
角落裡,「宋淮」兩個字映入眼簾。
江松趴在車窗上,對著外面的海報犯花痴:
「璟哥,你知道宋淮嗎?」
時隔五年,我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見他的名字。
心跳漏了一拍。
指尖收緊:
「知道。」
淡漠的語氣下,藏著波濤洶湧的情緒。
我不僅知道。
就連他大腿內側什麼地方有什麼顏色的痣,都一清二楚。
「璟哥,為什麼我看著宋淮的臉,會下意識想到江珩。」
江珩是我筆下的男主。
受人追捧的溫柔霸總攻。
2
車停在某家五星級酒店外,酒店對面的大廈外依舊是宋淮的海報。
真不明白,宋淮一個企業家,竟然比當紅明星的海報都多。
我克制著自己不去看。
卻被江松拉過去,他指著對面的海報絮絮叨叨:
「臥槽!他們脖子上的那顆痣都一模一樣!
「他該不會就是江珩的原型吧!」
江松這張嘴還真是開過光。
但我不會承認。
我拽著他的衣領,往酒店走:
「長得好看的人總有相似之處,不信你在自己的脖子上點顆痣,你也能做江珩。」
……
下午,籤售會正式開始。
最近幾年我一直在羅馬,租了一間不算太小的房子,裡面堆滿了各種書籍。
平時除了寫書,就是四處走走,很少衝浪。
所有新書上線都是江松在安排。
他說我是一個渾身透著老年味的年輕人。
我擺擺手,隻有我知道自己是在逃避。
不上網,我就不會知道宋淮結婚的消息。
不上網,我就不會看見宋淮的近況。
當然,也因為自己主動閉塞消息。
導致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國內竟然如此受歡迎。
排隊等著我籤名的書粉擠滿了整個商場。
手酸了。
字跡越發潦草。
外面的天也隨著一位位書粉的離開,逐漸暗下。
雖然很累,但甘之如飴。
最後一位書粉站過來的時候,筆剛好沒墨了。
我埋著頭加墨:「請問想落什麼字?」
桌面上投下一片陰影,將我籠罩其中。
這名書粉大概是太激動了,沉默了好久。
我耐心等著。
三分鍾過去了,墨水已經加好了。
面前的人還是不說話。
我緩緩抬頭,一件淺灰色衛衣開衫映入瞳孔。
隨著我抬頭的動作,頭頂傳來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3
「就寫……
「陸澤,你還好嗎?」
如果說宋淮是江珩的原型。
那麼我就是陸澤的原型。
《你還好嗎?》是我的書名。
我仰著頭,站在我面前的人是每晚都會入夢的人。
宋淮垂眸看我,眼底是不易察覺的紅。
他重復道:「陸澤,你還好嗎?」
筆尖微頓。
墨跡弄髒了書頁。
本以為,五年足夠讓我放下。
可當他再一次出現時,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五年前。
在澀意未達眼底之前,我迅速埋頭。
筆尖在紙上哗哗作響,落下的是我對宋淮的回應。
【我很好。】
我很好。
至少在見到你之前。
外面下起淅淅瀝瀝的雨。
籤售會終於結束了。
宋淮是最後一位書粉。
江松來接我了。
屋檐下,宋淮戴了口罩和鴨舌帽,帽檐壓得極低。
指尖輕輕摩挲著無名指上的銀色戒指。
他手上的戒指不再是當年我們一起 DIY 款式了。
他目光有些暗沉,望著雨幕,在等人。
大概是在等他的妻子。
4
我們就那樣並肩站著,沉默無聲。
雨水無情砸落,又在接觸地面時綻開了晶瑩的水花。
轉瞬即逝的絢爛像極了我和宋淮過去的那幾年。
江松從宋淮身邊經過的時候,湊到我耳邊小聲地說:
「這個人還真是執著。
「他來的時候你的書粉都已經排到商場外了,好多人因為等太久也都走了。他就像個雕塑一樣,一直透過人群看著你。
「三點左右的時候,我還給他說排到他大概要等到晚上了,讓他吃個飯再來,他莫名其妙來一句:『我怕他又丟下我跑了』。」
抱著書的手微微頓了下,我抬頭看了眼宋淮。
他明明脊背筆直,卻給人一種頹廢的孤寂感。
視線對上。
他突然朝我走過來。
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弦上:
「徐老師,我可以邀請你共進晚餐嗎?」
大概是等得太久了,宋淮失了耐心。
抑或是舊情人重逢,勾起了宋淮的興致。
總之,他主動搭話,打破沉寂。
可宋淮的聲音剛落下,一輛黑色賓利就停在了不遠處,打斷我剛要開口說出的話。
車窗搖下,一個男人探頭朝宋淮招手:
「淮哥!」
雨勢太大,我看不清車裡男人的臉。
卻又清晰地看見他無名指上戴著和宋淮相似的戒指。
5
拒絕的話幾乎是下意識吐出:
「不好意思,我不方便。」
宋淮眼睫撲閃,眸色淡漠。
空氣中的潮湿愈發濃鬱。
江松走過來撞了一下我的肩膀,笑著對宋淮解釋:
「徐老師這幾年一直沉浸式寫書,沒什麼社交,說話比較直,你別放心上。」
江松湊到我耳邊咬牙切齒:「璟哥,你注意點說話方式!現在網暴很厲害的!小心人家粉轉黑,你別看這個人身上的衣服不值幾個錢,但他手上那塊腕表就能買下一棟樓!」
江松這個孩子說話真的不中聽。
他身上的衣服怎麼不值錢了?
想當初可是掏光了我整個錢包,才買下來的。
但他有句話說對了。
得罪宋淮確實是沒有好果子吃。
以前我深有體會。
宋淮懲罰人的方式總是讓人難以承受。
每次都以我含淚求饒收尾。
一想到接下來還要在北京待上一段日子,那還是最好別得罪宋淮。
我笑了笑,改口:「我晚上有一個很重要的飯局,今晚實在不方便。」
宋淮也不惱,笑著掏出手機:
「徐老師,能給個微信嗎?等你什麼時候有空了,我們再約。」
宋淮的手機屏保是一張十指緊扣的照片。
見我猶豫。
江松又開始撞我肩膀,小聲提醒:「小心粉轉黑。」
微信到底還是重新加上了。
停在雨中的車上走下來一位身材颀長的男人,他撐著傘接走了宋淮。
我並不想關注雨傘下的人是誰,但目光卻被握著傘柄的那隻手吸引。
男人無名指上的戒指和宋淮手上的是情侶款。
怎麼回事?
心髒有點隱隱作痛。
6
關掉手機,聽江松給我講這幾年北京的變化。
江松第十次提到宋淮名字的時候,我忍不住打斷了他:
「不是講北京嗎?怎麼一直講宋淮?」
「你出國的這五年,宋氏集團的小宋總就是最大的新聞啊。短短五年,他憑一己之力讓宋氏躋身行業首位,要說最炸裂的還數他拒絕了林家的聯姻,轉頭就公開出櫃。但至今沒人知道他喜歡的那個男人是誰。
「有小道消息說小宋總是被人甩了。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居然把宋淮甩了。」
呵呵,我就是那個不長眼的。
我擺擺手,讓江松安靜下來。
又想到了什麼,我扭頭看著江松:「你說宋淮沒和林家聯姻?」
江松點頭。
腦海裡閃過那對情侶戒。
五年過去,宋淮的性取向還是沒有回到正軌上。
而剛才那人能如此明目張膽地來接宋淮,我猜他們的關系宋淮的媽媽應該是默許的。
原來,他們不是情人關系。
是戀人啊。
可他明明也是男人吶。
不解和不甘隨著車窗外的雨滴埋進土壤。
也對。
剛才那個男人身上矜貴的氣質就是入場券。
同樣是男人,剛才那人能給予宋淮事業上的幫助,而我不行。
沒有實力的人就應該被淘汰。
不是嗎?
下雨天總是讓人感到壓抑,我一腳踹在江松小腿上,語氣不悅:
「你下次能不能別亂籤合同。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回北京。」
江松揉著腿一臉認真:「璟哥,我覺得今天那個人對你有意思。他看你的眼神都在拉絲,就好像……愛而不得!對!對!對!就是愛而不得!你不回北京的原因,該不會是欠了人家的情債吧!」
頭更疼了。
手機振動了。
是宋淮發來的消息:
【你的戒指呢?】
這人還是一如既往地自我,此時現任男友就坐在身邊。
還惦記著舊情人的戒指。
我垂眸看了眼手上還未散去的指環痕跡,利落打下兩個字:
【丟了。】
7
宋淮沒和林家聯姻,又公開出櫃。
大概是和某家小少爺在一起了吧。
當年我在他身邊的時候,周氏集團的小少爺就三番五次對宋淮示好。
比起我這樣身若浮萍的,宋淮媽媽應該更願意接受周明遠。
一個能給她兒子事業帶來幫助的人。
所以,剛才接走宋淮的人是周明遠嗎?
猜想很快得到證實。
車逐漸駛向華南酒店。
我心中隱約感到不妙:
「江松,主辦方是誰?」
江松埋頭,指尖在屏幕上點得飛快,他沒搭理我。
我自己湊過去看了眼屏幕。
兩眼一黑。
聊天記錄上大概的意思是。
原本的主辦方公司,今天突然被宋氏集團收購了。
雖然收購程序還沒走完,但是小宋總非常注重這次新書籤售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