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就笑了,為他莫名的質問,我說:「杜塵,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他沒有回答,他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第二天,我從超市回來,漆黑的客廳裡,在我未開燈之前,傳來杜塵低沉的聲音。
他說:「是我。」
燈亮了,燈光打在沙發裡杜塵的身上。
房間有著濃濃的煙味。
我放下東西,走到窗前把窗戶一扇扇打開,然後開始整理買回來的東西。
等把冰箱塞滿,杜塵開口了。
他說:「這就是你所說的在外地休假嗎?」
我轉過身來,靠在冰箱上看著他,而他也同樣看著我,隻是目光比我的要冷許多。
他說:「沈梅蘭,你不要把人當成傻子。」
這句話成功把我逗笑了,開始隻是微笑,最後卻不可控制地變成了大笑,笑得身體都彎了下去。
我想那一刻的自己一定像個瘋子。
而他坐在那裡,一直冷冷地看著我。
笑夠了,我把深埋在胸口的腦袋抬了起來,我仰頭望著他,望著這個喜歡了十多年的男人。
我說:「杜塵,我們解除婚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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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瞬間的愣神,仿佛不確定自己聽到的話,他問我:「你說什麼?」
也許剛才大笑讓我失去了力氣,我不願意重復,我說:「就是你聽到的那樣。」
他不敢置信地望著我,他說:「你想跟我分手?」
我沒有應聲,我轉身進了廚房,把新買的排骨切成一段一段,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有這樣大的力氣,那刀用得很少,刀口很鈍,但就是這樣的鈍刀我也把排骨切斷了。
如果排骨有知覺,一定會覺得很疼。
我像屠宰場的大漢般,身手利索地把它們扔進鍋裡,水開後又抄出來。
可是步驟進行到這個地方,我忽然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了,我拿著瀝幹的排骨,站在水池前久久未動。
直到坐在客廳裡的杜塵走進來,接走我手裡的工具。
他熟練地把排骨燉進鍋裡。
然後轉過身來。
我應該是哭了,所以杜塵走過來想要給我擦了淚。
但是我躲開了他,我一把將他推了開去,我說:「杜塵,你騙了我,你和周暖暖一起騙了我,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我看到杜塵有些慌亂的眼神,在我面前,他終於不在是高高在上的姿態,他說:「阿梅……」
他本能地朝我走來,但我卻退了開去。
我用力擦掉臉上的淚水,用盡力氣同他說道:「杜塵,我不會再相信你,我永遠也不會再相信你了。」
21
我和杜塵分手了,至少我是這樣認為。
那些日子我過得有些渾渾噩噩,我覺得我可能是病了,很多記憶我都有些模糊。
有要好的朋友看不過去,邀我去參加聚會。
在那場聚會上,她把一名男性拉到我的跟前同我介紹,她說:「這位是唐賀唐先生。」
我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她想讓我從失戀的痛苦中走出來。
但我讓她失望了,我沒有力氣去認識新的男人,也沒心情去應付一個陌生人。
我默默地坐在那裡,機械地同對面的男性說你好,謝謝。
我以為他會因為乏味而離去,但是沒有,他看著我,定定地說道:「我見過你兩次,兩次你好像都很傷心。
我怔怔看著他,他戴一副無邊的眼睛,穿著黑色的西裝。
我忽然想起在江邊收到的那束玫瑰。
22
那個晚上,是唐賀送我回去的。
小雨輕輕拍打著車窗,他打了一把黑色的大傘站在副駕的位置接我下車。
車門關上的時候,他說:「沈小姐,其實今天並非巧合。」
他垂著頭,臉上的神情掩埋在黑色大傘的陰影裡。
我從未想過,有人會為了我繞這樣一個大的圈子。
原來我也是被人喜歡著的。
可是為什麼,我並沒有心動的感覺呢?
我沉默著,他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把那把大傘遞到我的手裡,接著又說道:「上去吧,這裡太涼。」
我很想說一句對不起,但又覺得多餘,於是拿了傘朝樓裡走。
走到門前,唐賀叫住了我。
我回轉頭來看他,他站在細雨綿綿的路燈下,手扶著身邊的車頂,挺拔的身姿在地上拉出很長的影子,他說:「沈小姐,讓自己快樂一點。」
從電梯裡出來的時候,那把黑傘上還滴著水珠。
杜塵站在電梯外面,用他沉沉的目光看著我。
他說:「那個男人是誰?」
我沒有作聲,從他身邊過去,結果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他的聲調突然高了幾倍,把安全通道裡的燈都喊亮了。
他說:「阿梅,我還沒有同意分手。」
我忽然就笑了,我不懂他為什麼突然對我變得執著起來。
大約是因為在他那裡一向乖覺的人突然不再聽他的擺布,讓他覺得不甘心。
我甩開他的手,朝著身後退了兩步。
「可是在我這裡,我們已經結束了。」
他應該是喝了酒,額前幾縷發絲垂下來遮住他發紅的眼睛,冷漠的眼神裡帶著一絲倔強。
可在那樣冷漠的面孔上忽然露出一絲笑容。
他上前來拉住我湿漉漉的手掌,聲音輕柔得不真實,他說:「阿梅,我可以重新追求你的。」
23
從前忙得不可開交的杜塵居然闲下來,三天兩頭地往我的住處跑。
攔了幾次,我放棄了,我在中介那裡做了登記準備賣掉這裡。
一層院子裡的花草慢慢茂盛起來。
有一次,他忽然抓住我擺弄花卉的手,我知道他是注意到當初的求婚戒指不見了。
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默默地把我的手又放回去,然後第二天,又拿了一枚一模一樣的套在我的手指上。
但是不出兩天,戒指再一次從我的手指消失。
他仍是帶隻新的過來。
到第三次的時候,我厭煩了,我說:「杜塵,我覺得很累。」
他笑了下,把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帶著威脅地口氣同我說道:「阿梅,我有的是時間陪你,你喜歡丟,丟就是了,我總有辦法買隻新的給你套回去。」
那一次我當著他的面把戒指狠狠地扔在地上。
我朝他說道:「杜塵,我們已經分手了!」
剛剛還在笑著杜塵忽然冷下臉,不苟言語的臉龐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很兇。
就在我以為他要甩門而去的時候,他的眼圈卻漸漸紅了。
他垂下頭,默默將那枚被我扔掉的戒指撿了起來。
他沒有再強迫給我戴上,而是將戒指放進自己的口袋,他說:「如果你不喜歡這一枚,我明天新換一款。」
面對這樣的杜塵,我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坐進沙發裡,無力地看著他。
我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明明喜歡的不是我,為什麼不讓我慢慢地忘記他。
杜塵走到我的跟前,他攬住我的肩膀,把我整個人包裹進他的手臂,我沒有反抗,神遊一般任他抱著。
他的聲音仿佛在遙遠的地方傳來,溫柔卻不真實,他說:「阿梅,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周暖暖,我已經跟她已經過去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我跟前主動提到他跟周暖暖的事情。
室內的暖氣很足,可是我卻覺得冷,冷得全身發抖。
杜塵的手臂收緊再收緊,仿佛想以此來溫暖我的身體。
他跟我講他和周暖暖的事情。
他說他是杜家的私生子,他說他在杜家過得並不快樂,是周暖暖讓他重新振作起來,可是周暖暖在娛樂圈裡的緋聞太多,他和她吵了很多次架,最後周暖暖受不了,向他提出了分手。
他說:「對不起阿梅,我不應該瞞著你的。」
我忽然就笑了,轉過頭來看他,這句「對不起」我等了很久,可是真正聽到的時候,卻並沒有讓我好受。
「杜塵,你應該早一點告訴我的,如果早一點告訴我,我一定不會纏著你。」我看著他,怔怔說道,「你讓我變成了一個笑話。」
我掙脫開他,從沙發上站起來。
我說:「杜塵,就這樣吧。」
杜塵並沒覺得震驚,他隻是坐在沙發裡一臉平和地看著我。
他像一個癲狂的瘋子,雖然笑著,卻讓人有些害怕,他說:「可是阿梅怎麼辦呢,我根本就沒有辦法跟你分開呢。」
我怔怔地瞧著他,心裡莫名有些悲哀。
我想起十幾年前,他在江邊吹過的那首曲子,我曾以為那是他給我的暗示,我以為他心裡也是有我的,所以才會在他說出喜歡我的時候,一點也沒覺得懷疑。
可是他騙了我,他和周暖暖一起騙了我。
我不會再相信他的話。
我說:「杜塵,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他很突然地抬起眼眸,微微顫抖的睫毛,在他笑出來的時候仿佛是眼睛上帶著的一層霧氣。
那層霧氣讓他看起來有些哀傷,仿佛自嘲,他喃喃說道:「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阿梅,我怎麼可能會不喜歡你呢。」
「我隻是沒有更早地發現這一點罷了。」
他抬起眼睫,語氣裡帶著一絲哀求,他說:「阿梅你信我,我已跟她講清楚,再不會同她有任何關系。」
24
和杜塵沒有任何關系的周暖暖突然找來,這是出事後,我和她第一次見面。
她仍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在我面前絲豪沒有愧疚。
她說:「沈梅蘭,杜塵他根本就不愛你,請你不要再纏著他。」
她終於不再裝了,從前總是打著為我好的名義說著杜塵的壞話,如今卻把他當成了寶貝一般。
我說:「周暖暖,你知道他那個時候是有女朋友的。」
周暖暖忽然來了氣,帶著莫名的委屈,她說:「可是他愛的是我。」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說:「如果你告訴我,我是不會同你爭的。」
周暖暖笑了,帶著嘲弄的語氣同我說道:「同我爭?你覺得我需要爭嗎?」
也許她說的是對的,但我並不想跟她吵架,我也不想再因為一個男人同她爭得面紅耳赤。
還是一個我已經放棄了的男人。
杜塵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他提了一盆新鮮的盆栽回來。
周暖暖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看得自己眼圈先紅了起來。
杜塵倒是表現的有點冷淡,他說:「你怎麼過來了。」
話說完不忘看我一眼。
我覺得厭煩,我在他們面前當過太多次的傻子,我不想再繼續下去。
我說:「你們有話請出去說。」
周暖暖驚訝地看著我,也許我從前一直很好說話,突然在他們面前這樣冷漠她不習慣。
杜塵倒是比她識趣,放下盆栽,朝門前走去。
拉開門突然又停下來,轉身同我說道:「我一會就回來。」
聲音很溫柔,或許正因為這溫柔,周暖暖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我對此有些麻木。
這算什麼呢,那麼多次,兩人隔著中間的我,用著他們的相處方式打情罵俏。
第一次回想這些事情的時候,我的身體會忍不住發抖,氣他們這樣侮辱我,氣我自己像個笨蛋。
可是一次次地回憶,讓我變得麻木,我想如果他們兩人如今當著我的面接吻,我應該也不會再有一點感覺。
25
他回來確實很快,不到十分鍾的樣子。
那個時候,我已經把他留在我這裡的東西全部打包完畢,這些時候他從未在我這裡過夜,但卻慢慢拿了些衣物過來。
箱子裡裝的就是這些零散的衣物。
我說:「杜塵,你走吧。」
他好久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看著腳邊的箱子。
或許,他已意識到,我是真的不打算再與他糾纏下去了。
抬起頭時,我看到他微微潮湿的眼角。
我轉開臉去,並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我說:「以後也不要再過來了。」
我轉身進房,他在後面問我:「是因為周暖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