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了身孕,她端著正室範兒的姿態,挑了一個丫鬟送進了夫君裴延書的房裡。
裴延書皺著眉,擺著君子端方的架勢,一番虛偽的推脫後,最終還是把丫鬟留在了屋裡。
丫鬟成了他發泄的工具。
每次事了,小姐身旁的秦嬤嬤都會把丫鬟帶到柴房鎖上門為她「避孕。」
可我分明聽到柴房裡傳來棒打皮肉的聲音和沉悶的嗚咽。
1
小姐打發我去給大爺送人參湯。
她說:「夫君剛出了力,萬不可虧了身子,人參湯最是滋補。」
我端著湯盅來到大爺屋外。
屋裡傳來大爺的聲音。
這都一個時辰了,我不由得皺了皺眉。
今天是小泥巴的第一次。
小泥巴本來叫小春,小姐把她送給大爺前給她改了名字。
當時小姐冷冷地盯著小春:「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奴婢,『春』字高抬了,以後就叫小泥巴,畢竟是個連貓兒狗兒都不如的下賤玩意兒。」
裡面動靜停止,我故意咳了一聲後推門而進。
小泥巴嘴裡被塞著布團,眼裡閃著淚,正艱難地爬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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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湯盅急走兩步,攙了小泥巴一把。
她的腿剛一著地就止不住地哆嗦。
我抬手想要取出塞在她嘴裡的布團。
「小滿,住手。」秦嬤嬤走了進來。
她拽住小泥巴的胳膊往外扯:「不必費事了,反正一會兒還是要再塞上的。」
我心裡滿是疑惑。
她不屑地看了一眼小泥巴,又轉頭吩咐我:「還不快伺候大爺喝參湯,真是沒眼見的東西。」
我連忙回神,端了湯盅遞到大爺手裡。
大爺喝了兩口就放下了:「我去看看夫人。」
我利落地幫他整理好衣服。
2
裴延書進屋的時候,小姐正在彎腰修剪海棠花的枝葉。
他心疼地扶直了小姐的腰,冷冽的目光掃了一眼周圍伺候的丫鬟。
「夫人懷著孕,你們這群奴才竟眼睜睜地看著夫人勞神費心,養著你們有何用,不如發賣出去,換一批有眼力見兒的來。」
小姐嬌羞地衝著裴延書一笑:「夫君,一點兒小活兒而已,你可要寵壞慧兒了。」
「慧兒懷有身孕,萬事須得小心,切莫動了胎氣。」
裴延書一臉的深情款款。
二人這副你儂我儂,深情不渝的樣子,看得我胃裡直犯惡心。
可是沒辦法呀,惡心也要忍著,這個時代就是這個樣子,自從我穿越過來,就深深地體會到了什麼叫作階層,什麼是等級。
在上位者面前,我命如草芥。
想要活著就要學會忍。
小姐是婁御史的千金,琴棋書畫樣樣出色。
裴延書對她一見傾心,迎入了永昌伯爵府。
小姐容貌絕色,看似溫柔賢雅,可內心善妒,手段狠辣。
裴延書往哪個丫鬟身上多瞅一眼,她便立刻會尋個錯處,將丫鬟發賣出去。
每次都會特意囑咐秦嬤嬤:「聽說京城的萬花樓,恩客大方,銀子給得多,既然這麼喜歡男人,就全了她的心意。」
3
我經過柴房,聽到裡面傳來棍棒打在皮肉上的響聲和沉悶的嗚咽聲。
一時間我愣在那裡,秦嬤嬤這是在對小泥巴......用刑?
很快柴房的門被推開,秦嬤嬤走了出來。
小泥巴癱在地上,滿臉的淚水,嘴裡依然塞著布團。
我忍不住衝了進去。
小泥巴臉色煞白地看著我,眼淚瘋狂地湧出來。
她裙子上浸出斑斑血跡。
我一把抽出她口中的布團:「秦嬤嬤為什麼打你?」
小泥巴壓低了聲音,顫抖著說:「秦嬤嬤說......這是在幫我避孕。」
「什麼?避孕?」
「秦嬤嬤說我一個下等奴婢沒資格懷上大爺的孩子,所以以後隻要行了房事,就會在我的肚子上打上十棍子,就算懷上了,也坐不住胎。」
我鼻子發酸,這哪裡是避孕,分明是想要了小泥巴的命。
4
我跪在小姐面前:「小姐心善,奴婢求小姐給小泥巴賜碗避子湯。」
小姐眼皮都沒抬:「你知道避子湯的藥材有多貴,僅一味麝香就要十兩銀,你覺得小泥巴她配嗎?」
我心裡一涼,握緊了拳頭。
秦嬤嬤上前抽了我一巴掌:「怎麼,替小泥巴委屈?她一個用來暖床的物件,能伺候大爺已是萬幸,死了也是活該她命裡沒福。」
小姐抿了口茶,唇角勾出一抹譏諷:「看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上,如果哪天做了通房,我一定賞你碗避子湯。」
我默默無語,小姐是在敲打我多嘴了。
5
大爺好像得了趣,接連幾天喚了小泥巴進屋伺候。
小泥巴的臉色越來越差。
我趁著小姐晌午休息去看她。
小泥巴正躺在床上默默流淚。
我掏出帕子替她擦淚,可她的淚卻淌得更兇了。
「小滿姐,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我拿出油紙包的點心:「這是我做的,加了黃芪和紅糖,可以滋補氣血。」
她掙扎著坐起來,拿了一塊輕輕咬了一口:「真好吃,是我這輩子吃到的最好吃的點心。
「若有下輩子,我寧可當個鳥兒蟲兒,再不做女人了。」
我安慰她:「回頭我想辦法去求老夫人,她日日念佛,說不定......」
小泥巴虛弱地一笑:「沒用的,大爺說就喜歡我強忍著疼,淚流滿面的樣子。」
我皺了皺眉,這大爺骨子裡還是個變態。
「小泥巴,告訴我你家的住址,我去說服你爹娘幫你贖身。」
她搖了搖頭:「家裡剛給我哥說了親,已經掏空了積蓄,還欠了不少外債,他們還指著我的月例銀子,又怎麼會管我的死活。」
我握住她的手:「銀子我存了一些......」
「小滿姐,你心善,就算回了家,爹娘還是會再賣了我。」
我無力地垂下手,這種無力的挫敗感讓我心裡像扎入了萬千根刺,疼得厲害。
6
小泥巴死了,死在她做通房的第三個月。
屍體從小門抬了出去,她的爹娘等在外面。
看到小泥巴的慘不忍睹的屍身,她娘開始哭喊:「這伯爵府就是這麼虐待下人的!我要讓京都的百姓評說評說......」
秦嬤嬤上前捂了她的嘴巴,把一包銀子塞到她的手上,她立馬止住了哭喊。
「這永昌伯爵府最是寬待下人,大夫人真是人美心善,不愧是京城貴婦的典範。」
小泥巴的娘堪比川劇變臉,瞬間由悲傷轉為欣喜。
秦嬤嬤嗤笑了一下,揚了揚手。
小泥巴的爹和哥立馬心領神會地抬了她的屍體快步溜走。
7
裴延書的通房沒了,沒幾日他就按捺不住寂寞。
他摟著小姐的腰:「慧兒,聽說過了頭三個月,胎兒就穩了。」
他勾著眼,拇指摩挲著小姐的嘴唇:「不如今夜我們......」
小姐的餘光從我的臉上瞟過:「夫君覺得小滿怎麼樣?」
「興奮」從裴延書的眼眸裡一閃而過。
「但憑夫人做主。」
「回頭調教好了就給夫君送到屋裡頭。」
我的心頓時像被響雷劈開。
小姐送走了裴延書,讓我跪在腳邊。
「倒是有幾分標致。」
她的指甲劃過我的臉:「以後你就是大爺的通房了,你是我從母家帶過來的,自然要比外人親厚,我說過會賞你碗避子湯,就一定會賞你的。」
我看著小姐的眼裡一閃而過的寒光咬了咬唇:「奴婢全憑小姐做主。」
8
夜裡,我溜到了二爺裴延澤的院子裡。
二爺自幼習武,被朝廷封為校尉,隨軍出徵去攻打北蠻了。
他的院子裡種了很多奇花異草。
白日裡有花匠打理,到了夜裡隻留了一個小廝值守。
小廝名喚阿四,我們算是有些交情。
他本來是伺候大爺的,可在一次打掃時不小心弄髒了小姐的鞋子,才被發落的二爺院裡當值守。
月例少了一多半,去年他娘生病時,我曾資助他兩吊錢,從那以後他一直對我心存感激。
「小滿姐,你需要什麼花草盡管採,反正二爺不在家,有人追問起來,我就說夜裡風大,折損了些許。」
阿四邊說邊遞給我一把花鋤。
我連忙擺擺手:「阿四,我隻是要挖兩株草,用不到這鋤頭。
「你放心吧,園子裡少幾株草,他們看不出來的。」
小四拿出火折子吹了一下:「小滿姐,待我點著燈籠給你照明。」
我連忙阻止他,指了指夜空:「不用,你看今天月亮好著呢,我看得清。」
阿四利落地滅了火折子:「小滿姐,你去拔草,我去守著門口。」
我借著月色,很快找到了我想要的鼠尾草。
古人隻知道它能清熱解毒,卻不知道它還有別的妙用。
我小心翼翼地扒開泥土,連根帶葉地拔出了兩株鼠尾草,用手絹包了,藏到懷裡。
「二爺,您怎麼回來了?」
門外傳來阿四故意抬高的嗓音。
「閉嘴,不許嚷嚷。」
一個低沉的男聲順著夜風傳到了我的耳朵。
我連忙蹲下隱於花叢。
隻見裴延澤背著一個男人,快步衝了進來。
那個男人好似受了很重的傷,兩隻手臂垂在裴延澤的胸前。
身上還有很多的血跡。
看樣子應該是昏迷了。
阿四這個機靈鬼兒,一路疾跑著衝到了裴延澤前頭,替他打開了屋門。
裴延澤停了一下,向阿四命令道:
「你拿上我腰間的玉佩,去找安平堂的陳郎中,讓他馬上到這裡來。」
阿四點頭哈腰地解下裴延澤腰上掛著的玉佩:「二爺放心,小的馬上就去。」
「記住,不許驚動旁人。」
阿四連連點頭:「小的明白。」
裴延澤說完便背著人進了屋。
小四眼疾手快地關上屋門。
他轉過頭朝著花叢四下張望。
我連忙站了起來,朝他擺了擺手。
他打了個手勢示意我趕緊溜。
我提起裙擺躡手躡腳地緊跟著他溜出了院子。
9
我一路小跑著返回自己的住處。
剛要開門,身後傳來秦嬤嬤的聲音:
「這深更半夜的,你偷偷摸摸幹什麼去了?」
我頓了頓,默默地轉回頭:
「秦嬤嬤,我今天吃壞了肚子,跑了幾趟茅廁。」
秦嬤嬤哼了一聲:
「你這個丫頭,看著老實,實則一肚子心眼兒,不知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我連忙低下頭:「奴婢萬不敢向秦嬤嬤撒謊。」
秦嬤嬤斜瞟了我幾眼:「小姐身子不舒服,你趕快隨我前去侍奉。」
我點頭應是,跟著秦嬤嬤到了小姐房裡。
小姐面色似乎有些蒼白,她慵懶地斜靠在榻上。
我連忙跪下:「小姐身體可有不適,現在懷著孕更是身嬌玉貴,萬萬馬虎不得。
「奴婢現在就去給小姐請郎中,切不可耽誤了。」
小姐給了秦嬤嬤一個眼神兒。
秦嬤嬤嘆了口氣:「郎中早就來過了,還給小姐開了安胎藥。
「這個郎中是有名的婦科聖手,他給了小姐配了安胎丸,這安胎丸據說是需損耗百種藥材,才可得一丸。
「隻是這藥丸不可用水吞服,得用童女的血液送下。」
說完她盯著我的眼睛。
我頓時明白了,小姐是拐彎抹角地想讓我獻血。
秦嬤嬤捧了一個雪白的瓷碗,遞到我手裡:
「小姐待你不薄,又提拔你伺候大爺,這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現在可是你出力回報小姐的時候。」
我看著那碗大約能裝 200CC 的血。
倒是要不了命。
隻不過穿到古代的這具身體長期營養不良,再失血 200CC 簡直是雪上加霜。
沒辦法,現在小姐擺明了要折磨我,我沒有反抗的餘地。
我狠了狠心,拔下頭簪刺破了手腕上的靜脈。
鮮血頓時湧了出來。
很快接滿了一碗血。
失血讓我有些頭暈眼花,身體也軟綿綿的。
小姐嘴角噙著笑,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兒。
「秦嬤嬤把桌上的銅鏡拿過來,讓小滿照照。」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面色蒼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小姐的眼神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嘲諷:
「瞧瞧,小滿現在的樣子可真像個病美人,柔弱而惹人憐惜。
「大爺一定會喜歡的。
「定會好好疼愛你!」
她把疼愛兩個字咬得極重。
我低著頭,狠狠地咬著牙。
大爺是人前君子端方,人後如豺狼的偽君子。
他就是個變態。
他把我們這些丫鬟不當人看,隻當作供他取樂的工具,隨意地折磨我們。
10
翌日清早,二爺回來的消息傳遍了伯爵府。
裴延澤長得英挺俊秀,武藝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