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搞清楚前因後果，我嘆了口氣：「是我錯怪你了。」

崔普搖搖頭：「以後我也給姐姐買最新款的手機。」

挺好，這孩子還挺知道感恩的。

我一邊感慨，一邊拿出手機按下錄音鍵：「來，對著手機再說一遍。」

崔普乖乖地又說了一遍。

就在這時，舅舅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陌陌啊，新手機用得還習慣嗎？」

我擺弄著頭發：「也就那樣吧，不是最新款，用得有點不開心。」

舅舅一頓，忽略我的話，接著說：「小月這裡有幾道不會的題目，你看看什麼時候來教一下？」

我為難道：「不行啊舅舅，我現在沒時間，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在兼職嗎？」

舅舅不解：「我不是給你買手機了嗎？還兼職幹嗎？」

我笑眯眯地說：「我還想換臺電腦呀。」

「……」

那邊傳來暴跳如雷的罵聲，我把手機拿遠。

崔普一臉震驚地回頭看我，我示意他乖乖做題。

等到舅舅罵累了，我才把手機拿近，無奈道：「舅舅你這是幹什麼呀，我又沒說不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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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的語氣忽然軟和下來：「……剛才是舅舅魯莽了。」

「那你什麼時候來？」

我慢悠悠地說：「等我兼職完就過去。」

「嗯……大概一個多月，就能過去給小月補課了。」

「一個月！」舅舅語氣崩潰。

「小月都高考完了，還補課，有屁用！」

我有些委屈地說：「可是我真的很想要一臺新電腦耶。」

「……」

舅舅咬牙切齒：「我給你買，但是你必須回來好好給小月補課。」

我滿口答應：「行啊，沒問題。」

10

舅舅給我買完電腦後，我繼續幫表妹補課了。

他們一開始還擔心我使壞，但卻沒料到我比之前更加認真。

我甚至為小月列出了精確到每分鍾的復習計劃。

舅舅一家頓時眉開眼笑。

我一臉認真地補充道：「這段時間很重要，小月的營養一定要跟得上，什麼榴蓮啊車釐子啊，我必須盯著她吃。」

我帶著水果進屋，一邊刷手機，一邊吃水果。

小月咽了下口水：「沒有我的份嗎？」

我語氣嚴厲：「這是在鍛煉你的意志力，別管。」

高考前最後一次摸底考，小月成績果然提升了。

舅舅一家對我更是信服，拉著小月給我畫餅：「小月，你以後可得報答你表姐呀。」

我語重心長道：「報答就不用了。」

「你要是考不好，可真是對不起我的一番苦心。」

然而他們不知道，最後一次考試題非常簡單，為的就是讓考生們有絕對自信上考場。

至於小月的真正實力……

我有能力讓她提升，就有能力讓她止步不前。

我很是期待高考成績公布的那一刻。

舅舅親自送我回家，難得給了我爸媽一次好臉色。

爸媽十分高興。

我趁機問：「你們不是說好要把外婆的項鏈還給我嗎？」

「這都多久了，你們什麼時候履行承諾？」

爸媽頓時啞火。

「你急什麼？早晚不都是你的嗎？」

我嘆氣：「其實你們給不給我都無所謂，我隻是想提醒你們。」

兩人一愣：「提醒我們什麼？」

我頓時嚴肅起來：「那條項鏈很值錢，據外婆說，能賣好幾萬呢。」

「你們千萬收好了，別弄丟了哦。」

11

兩人對視一眼，眼裡逐漸放光。

「陌陌，你幫媽媽買菜去吧。」

「對，今天你也受委屈了，買點排骨，媽今天給你燉排骨。」

我猜到他們要做什麼，於是順從地離開了家。

半個小時後，我拎著排骨回家，爸媽樂呵呵地給我做了頓排骨。

吃完晚飯，趁著他們下樓遛彎，我從書架上取下了針孔攝像頭。

在電腦裡讀取視頻後，我果然看見他們揣著一個首飾盒在屋裡打轉。

「藏哪兒好呢？」

「要是放咱們臥室，陌陌肯定會偷偷去翻。」

「這破東西值幾萬塊呢，千萬不能被她發現。」

最後兩人看向了廚房。

我關閉視頻。

走進廚房，我輕松找到了那個被藏在油煙機上面的首飾盒。

裡面靜靜地躺著外婆留給我的項鏈。

我輕輕撫過項鏈，這是外婆留給我的唯一念想。

掛墜打開，裡面是外婆的照片。

「外婆，我很快就能帶你走了。」

我喃喃道，取出項鏈，又把盒子放回原位。

剩下的日子，我繼續給崔普補課。

時間終於到了高考當天。

趁著爸媽去給表妹高考助陣，我叫來搬家公司，三個小時把我的東西搬了個幹幹淨淨。

緊接著我跟公司辭職、換掉電話卡，從家裡憑空蒸發。

晚上我聽到隔壁小院的開門聲，暫停洗菜，打開了門。

「崔普。」

「啊？」

崔普一臉驚嚇地扭頭，目光越過短牆，看到是我的一瞬間呆滯住了：

「姐姐？你怎麼會在我家隔壁？」

12

「我上次不是問過你附近有沒有正在賣的房子嗎？」

崔普回過神來：「哦哦，所以姐姐買了這間？」

我點頭：「不隻這間，還有西邊兩間。」

「我看你家附近這幾間小平房都挺合適的，就都買了。」

崔普目瞪口呆：「姐姐，雖然這邊房子便宜，可是很久都沒賣出去過了。」

「你不會虧本嗎？」

聽到這話，我嘿嘿一笑。

「你姐姐我可從來都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我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傻人有傻福，以後你就明白了。」

崔普愣愣地點頭。

我又問：「今天高考第一天，你考得怎麼樣？」

崔普信心滿滿：「我覺得穩了，肯定有 300 分！」

「你用腳答的？」

我滿眼復雜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他要是真考三百分，補課費我就不要了。

崔普傻呵呵地樂：「我這不是保守估計嗎？」

算了，孩子開心就好。

三天後，高考正式結束，我也收到了法院的傳票。

我爸媽把我告了。

起訴理由是偷竊。

他們發現我人間蒸發後，立刻去翻項鏈，項鏈果然不見了。

他們動用了各種關系想找到我。

但我沒有給他們留下任何線索。

所以他們把我告到了法院，說我偷竊了一條價值幾萬塊的項鏈。

開庭當天，我把那條項鏈戴在脖子上，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法院。

坐在原告席上的爸媽看到那條項鏈，當即跳了起來：「就是那條項鏈！」

爸爸惡狠狠地瞪著我：「你還敢來！」

媽媽又氣又心疼：「那可是幾萬塊，你就這麼隨便戴上了！」

我笑了：「你們確定是這條項鏈？」

「當然確定！」

爸媽看向法官，又哭又嚎：「青天大老爺，求您給我們做主啊！」

「她不僅不孝順，還偷走了我媽留給我的項鏈！那項鏈價值幾萬塊！」

法官忍無可忍，大喊一聲：「肅靜！」

我挑了挑眉，不緊不慢地說道：

「第一，這條項鏈是外婆留給我的，我有錄音，你們自己也都承認過的。」

「第二……」

我露出笑容。

「這條項鏈隻值八十五塊哦。」

13

「不可能！」

「明明是幾萬塊！是你自己說的！」

爸媽尖叫起來，恨不得衝上來搶走我的項鏈。

法官終於忍無可忍，大喊一聲：「肅靜！」

最後在他們確定我脖子上的項鏈的確是丟的那一條後，項鏈被送去機構做了檢驗。

結果很快出來。

我說得沒錯，那條項鏈的價值不足 100 塊。

爸媽傻眼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高人指點，爸媽得知結果的第一時間就撤訴了。

但我怎麼會善罷甘休？

我找了經驗豐富的律師，反過來告我父母誹謗罪。

他們冤枉我偷價值幾萬塊的東西。

那東西不僅不值幾萬塊，而且本身就是我的東西。

他們的誹謗對我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我現在「夜不能寐」「吃不下飯」。

並且在外婆撫養我的那幾年，他們從未給過撫養費。

爸媽開始哀求我。

「陌陌，我們是你的親生父母，有必要走到這個地步嗎？」

我面無表情：「虧你們說得出口。」

「做父母做成你們這樣，還不如一頭撞死得了。」

他們徹底黑了臉。

「陳陌，你真是白眼狼啊，養你還不如養條狗。」

我冷笑反問：「你們養我了嗎？是外婆養的我。」

媽媽咬牙切齒地瞪我：「你外婆就是心軟。」

「要是你外公活到現在，就該把你從小打到大，看你現在還囂張！」

我從外婆口中聽到過「外公」的存在。

外公是個家暴男，在外婆生下男孩後，他開始暴露本性。

外婆拼了命離婚，想要帶走兩個孩子。

可兩個孩子覺得外婆是女人，掙不到錢，都要跟著外公，不肯跟外婆走。

直到幾年後外公賭錢被打死，兩個孩子才再次回到外婆身邊。

那時候的外婆發現兩個孩子性格扭曲，極力想掰回來，到底還是失敗了。

現在媽媽居然還提外公，似乎還對那個家暴男的做法很是驕傲。

14

我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眼裡一片冰涼：

「謝謝你們這句話，我會告到底的。」

在高考成績出來之前，我的起訴先有了結果。

他們因誹謗被拘留，並被要求補齊過去欠下的撫養費。

我要的從來不是撫養費。

我隻是想為我和外婆討一個說法。

堅忍努力的外婆為了養活兩個孩子，一個人打三份工，吃了很多苦頭。

到頭來還不及那個帶他們吃糠咽菜、給家庭帶來陰霾的家暴男。

很快高考成績出來，崔普一路高呼地敲響了我家的大門。

「姐姐！你快看我的成績！」

他不等我開門，直接翻牆過來，興衝衝地向我展示他手機上的分數。

「501 分！姐姐，我考了 501 分啊！」

我也笑了。

雖然沒有達到我預想的成績，但對於崔普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我不僅能上大學，我還能上一本！」

崔普一邊歡呼，一邊轉圈，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兩眼發光地盯著我：

「姐姐，你陪我去趟醫院吧。」

「我想讓外婆看看是誰把我教出來的。」

這也不是個難題，我笑著答應了他。

崔普帶我去了醫院，他驕傲地向他的外婆展示自己的分數。

床上插著呼吸機、身形瘦小的老太太滿臉皺紋，笑成了一朵花。

「好、好……」

我看著她，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外婆。

如果外婆能看到我考上大學的那一天，一定也會像她一樣高興吧。

老太太顫巍巍地跟我握手，枯瘦的手指傳遞出的溫暖卻在我手心融化開，漾起一陣陣波瀾。

我想，這次我沒有選錯。

15

我從崔普那裡得知了小月的高考成績。

因為摸底考成績太差，她高考心態全崩，隻考了四百分出頭。

跟她想去的重點大學徹底無緣了。

據說她現在天天在家哭著喊著不想繼續念下去了，舅舅和舅媽求她別放棄。

想要復讀，她沒那個勇氣。

不復讀, 她又不甘心。

一個月後, 錄取通知書到了，她被分到了不喜歡的學校、不喜歡的專業。

舅舅和舅媽逼著她點頭，她才勉強答應去上學。

而崔普則在報完志願後就消失了。

再次見到他時, 他整個人都曬黑了兩個度。

我差點沒認出來他：「崔普？這一個月你去哪兒了？」

崔普龇牙一笑，顯得臉更黑了：「我去送外賣了, 一個月掙了 6000 塊。」

「姐姐，我先給你三千，剩下的我留著交學費。」

「欠你的補課費, 我以後慢慢還你，你別著急。」

我又欣慰又無奈。

怪我沒提前問崔普假期的安排。

崔普是肯努力的孩子。

就算沒有拆遷款，我相信他憑自己的努力，過得也不會差到哪去。

「假期還有一個多月, 你打算做什麼？」

崔普一臉認真：「當然是繼續跑外賣, 爭取開學前送姐姐一款新手機。」

他還記著這個呢。

「我的手機剛換不久, 用不著。」

「你去醫院陪著你外婆吧，空闲時間考考駕照。」

崔普眨眨眼：「駕照？我需要考嗎？」

「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買得起車呢！」

我神秘莫測地笑笑：「別急, 過段時間就用得上了。」

16

崔普開學了, 我讓他安心上學, 醫院那邊我會常去照顧。

崔普到底還是放不下他的外婆，挑了個離家近的大學，每周都要回來一次。

在開學一個月後的周末, 崔普剛回家就給我打了電話。

「姐姐, 我家牆上有人亂塗亂畫。」

我忍著笑：「畫的什麼？」

崔普：「一個拆字。」

我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傻小子！」

「這不是亂塗亂畫，這是潑天的富貴啊！」

崔普這才後知後覺，聲音裡透著不敢置信：「這是真的假的？」

「等過段時間看看你銀行卡裡的餘額，你就知道真假了。」

附近這片區域要拆遷的消息傳開了，舅舅一家也聽到了風聲。

依舊是上輩子的老套路。

小月找到了崔普家，求崔普跟她「復合」。

崔普一頭霧水：「咱倆什麼時候談過戀愛？」

「我很聽外婆話的, 絕對不早戀！」

小月帶著她爸媽鬧了好幾天，甚至找到了崔普的學校。

崔普不勝其煩。

「姐姐，我該怎麼辦？」

我挑眉：「她不是也在上學嗎？」

崔普恍然大悟, 找了幾個人在小月學校拉橫幅。

「我真的沒跟你談過戀愛。」

這件事鬧得她學校盡人皆知, 小月一氣之下選擇了退學。

和上輩子一樣，她在家一蹶不振。

可這次被吸血的是舅舅和舅媽。

他們每天哀求小月重新上學，或是出去找工作。

小月照舊吃喝玩樂, 隻當他們說的是耳旁風。

拿到拆遷款後，我和崔普看著餘額裡的一長串 0，買了相鄰的臨海別墅。

他把外婆送到了更好的醫療機構, 外婆的病情逐漸穩定, 已經能脫離呼吸機了。

半年後的春節前，崔普的外婆出院, 崔普親自開車帶我去接她。

「我就說你考駕照用得上吧？」

在表妹高考前的一個月，舅媽來到了我家。

「（那」我們一起吃了頓年夜飯。

屋外的天空煙花綻放, 我們站在院子前，看著海浪搖碎月光。

「我打算接下來一段時間環球旅行。」我輕聲說道。

崔普連連點頭：「那姐姐記得給我們發照片！」

我笑著應下，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鏈。

它仿佛隨著潮水的波動有了生命，在我手中輕輕顫動。

外婆, 你看見了嗎？

我帶你離開那個地方了。

以後我會帶你去更多地方，看很多好看的景色。

那些美好，是你和我本該看到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