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酒店的床上,聽著隔壁情侶親昵的聲音,輾轉難眠。
這破賓館他媽什麼隔音啊?
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三點半,鬱悶的我摸到打火機,替隔壁男生點了一根事後煙。
不是,你們有什麼事不能早點解決啊?
這大半夜的他媽不擾民嗎?
「砰!」隔壁的房門被一腳踹開,接下來就是哭喊聲、叫罵聲、打砸聲。
「我去,抓小三啊。」
我趕忙穿好衣服出門吃瓜,對面房門沒關,我賊頭賊腦地看了一眼,看見一個沒穿衣服的女人,被人扯著頭發扇耳光。
那小三哭得梨花帶雨,甚是可憐。
上次見她這麼哭,還是我向她求婚的時候。
1
我三步並作兩步,直接衝到他們房間裡,並沒有解救我的未婚妻,而是一拳轟在站在那裡欲言又止的男人臉上。
一屋子人都蒙了。
「你……你是誰啊?」原配停下扇耳光的手,疑惑地看著我。
「沒事,你繼續,不用管我。」
我還想再打,被另外兩個男人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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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攤了攤手示意我不打了,隨後又指了指跪在地上哭泣的女人:「她,我未婚妻。」
房間裡的人表情都很精彩,見過抓小三的,沒見過雙方一起來抓小三的。
我又點了根煙。
「你扇我媳婦,我打你老公,反正都是出軌,很公平不是嗎?」
「兄弟,你冷靜點,有話好好說,別他媽動手啊。」
和原配一伙的一個男人站到我面前,看樣子想替原配老公求情。
「朋友,你媽貴姓啊?」
他沒想到我說話這麼衝,眉毛挑了挑:「想打架?」
我現在一肚子火,確實想打架,和誰打都無所謂。沒等他說第二句,我的拳頭又招呼上了。
三分鍾後,房間裡的人都打累了。
我被揍得鼻青臉腫,眉弓也被打出了血,但一點也不疼,就坐在牆角抽煙。
原配走過來,蹲下身子,看著我右手掐著的香煙,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有屁就放。」
她笑了,笑得還挺好看。
「這件事,你想怎麼處理?」
「我都行啊,隨你,你想怎麼著?」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咱倆做一次,這樣報復了我老公也報復了你媳婦,算扯平了。」
2
沒抽完的香煙掉在地上。
給我灌八百瓶六個核桃我也想不出來這娘們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不是,哥們你二逼吧?」我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那女人。
「怎麼說?」她沒生氣,也可能是因為老公出軌被氣傻了。
「你老公出軌是因為我媳婦比你漂亮、比你活好,我都有我媳婦了,還和你做那事幹什麼?」
這句話可能是戳到了她的痛處,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什麼意思?」
我仔細打量著她,說實話,她並不難看,眉眼之間和我的女朋友有點像,就是年齡比我女朋友大個幾歲。
這麼說話完全是心裡有火發不出,想責怪她沒有管好自己老公,但是又沒資格,畢竟我也沒管好自己的女朋友。
「吃慣了五星級餐廳,誰還吃路邊攤啊?」
「滾!都他媽滾!」
這娘們發火了,真有點嚇人。
……
許曉曉坐在我的對面,用湿毛巾敷著被扇腫的臉。
「為什麼?」我沒抬頭,我現在不想看見她的臉。
一看見她的臉,就能想到剛才她在別人懷裡嬌喘的模樣。
「不為什麼。」
「總得有個原因吧?是我對你不夠好嗎?」
「你是個好人。」
聽到這句話,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我他媽是個好人你這麼對我,我飛了 2000 多公裡出差給客戶解決問題,結果碰到了我媳婦出軌被抓,好人就活該被槍指著?」
我一邊怒吼著一邊砸東西,想把胸口裡的鬱悶都發泄出去。
「你還知道你經常出差,答應你的求婚之後,你陪過我幾天?」
「哈,他媽的。」我被氣笑了,「我出差我是為了啥啊?結婚不用買房子嗎?不用給彩禮嗎?我不出差我哪裡有錢?」
「以前我出過這麼遠的差嗎?我他媽跑長途不累嗎?我這麼拼命賺錢為了啥啊?我他媽不想在家陪你嗎?」說到最後,我的嘴唇顫抖著,盡量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對了,我還沒問,和你上床那孫子是幹啥的啊?」
「反正比你有錢,又比你有時間。」
我搖了搖頭,徹底明白了,在這等著我呢。
「哦,原來是他媽因為錢啊,那我明白了,你滾吧,去舔有錢人的腚眼子去吧,賤貨。」
她嗤笑一聲:「你有資格說我?」
「我怎麼了?」
「你對我就是一心一意的?」
「你又說什麼屁話?」
「你手腕上的傷疤是怎麼回事?」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右手的手腕。
「和你說了一百次,就是小時候受的傷,你腦子能不能正常點?」
「誰給你弄傷的?」
「你有病吧!」
我並不是惱羞成怒,我是感覺她無理取鬧。我可以發誓,我對她絕對沒有二心,她現在就是隨便抓個點往我身上潑髒水。
想明白了這些,我對她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你滾吧。」
她還是坐在那裡,沒有動。
「滾啊!」
她捂著嘴,哭著摔門而去。
我嘴上嘟囔著「你他媽還有臉哭」,自己卻不爭氣地掉下了眼淚。
3
一夜沒睡,第二天見客戶也聊得亂七八糟。
被客戶一頓嘲諷不說,這次長途也算白跑了。
「你他媽幹啥呢?」
老板給我打來電話,一定是客戶投訴到他那裡了。
「沒幹啥。」
「哦,那你看看你旁邊有沒有樓啊、河啊、湖啊啥的,直接跳,別猶豫。」
「不好意思啊,劉哥。」
「你別叫我哥,你以後就叫我孫子就行,剛才我他媽被客戶罵得還不如孫子呢,你小子想死是不是啊?」
我抽了抽鼻子:「對不起。」
「不是我說你,你一個搞技術的,什麼能耐我還不知道,這次這個小問題你是手拿把掐的,怎麼就搞成這麼個雞掰樣了?」
「劉哥,許曉曉出軌了,昨天被我撞上了。」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不是,你媽的,你媳婦出軌了你是不是也得把工作做好了你再鬱悶啊?你媳婦又不是和我出軌,你他媽報復我幹啥啊?」
「對不起。」
「滾你大爺的,現在和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啊,這個逼班你他媽也不用上了。」
電話又是一陣沉默。
「給你放七天假,緩好了再死回來,住宿、吃飯的票子都留好,回來給你報銷。」
沒等我說謝謝,劉哥就把電話掛了。
眼淚很不爭氣,又在眼眶裡打轉。
這幾天我也沒去什麼地方,就是窩在賓館裡,再就是找個酒吧喝酒,喝個爛醉接著窩到賓館裡。
今天剛一進酒吧的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原配。
鬼使神差地,我坐到了她的對面。
她眯著眼睛,看見來人是我,笑了笑。
「服務員……拿……再拿個杯。」
給我倒了半杯的伏特加,又給自己倒了半杯,碰杯之後一口就幹了。
「那個……看不起我是吧……」
我以為她還在因為那天我的氣話而生氣,誰知道她來了一句:「你他媽……他媽養魚呢啊?」
我反應過來,把酒喝幹淨,她又給我倒上。
氣氛有點尷尬,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你……你叫啥啊?」
「陸有方。」
「草,我前男友也……也叫這個逼名。」
我這名字,不常見吧,估計這娘們是真喝多了。
「那個逼,大渣男一個。」
哦,合著在這拐彎抹角地罵我呢。
「我老公也是個大渣男,草,怎麼我遇到的都是渣男?」
「您怎麼稱呼啊?」我把話題岔開。
「Fiona。」
得,還是個西方娘們。
我倆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聊著聊著她就趴在桌子上不動了。
我推了推她,確定她是睡著了不是死了,想著一會把她送到哪兒去呢。
「先生,您好,方便先把賬結一下嗎?」
「啊,啊?她沒結賬嗎?」
「沒有的呢,先生。」
我嘗試推了推菲奧娜,發現她睡得像死豬一樣,時不時還嘟囔一句:「推你媽啊。」
看著服務員職業的微笑、炙熱的目光,以及強忍著才不顫抖的嘴角,實在不好意思讓服務員管她要。
「呃,多少錢?」
「一共 8820 ,先生,您付 8800 就好,現金還是刷卡?」
「刷……刷卡。」可能是因為我喝多了,舌頭也有點打結了呢。
每按一下密碼,我的心髒就漏跳一拍,這他媽都是我的血汗錢啊。
「那個,你們這能開……算了,沒事了。」
本想著要張發票,後來一想,劉哥看見這 8000 多的出差發票,不得氣嘎過去?
我背著菲奧娜,她完全睡熟了,自己一點也不使勁,給我累得滿頭是汗。
這他媽給她送哪兒好呢?
最主要的是她一直喘氣吹我的耳朵,痒痒不說還很燥熱。
我把她放在長椅上,松了松領口,休息一下。
看著她因為喝酒而紅撲撲的臉頰,以及脖間若隱若現的項鏈,一個奇怪的念頭蹦到我的腦子裡。
我趕緊轉過臉去,使勁搖了搖頭。
「不行,再好的妞也不值 8800 一晚。」
這一轉頭,就看見了一家酒店,燈火通明,好像在向我招手。
4
「您好,您開標間還是大床房?」
「隨便,有啥開啥。」
我現在就想著讓前臺趕緊開房間,因為我實在是背不動她了,而且我感覺她要吐,這要是吐我一身,可真他媽日了動物園了。
「那……」服務員看了一眼我後背上的菲奧娜,「給您開大床了。」
「行行行,你快點就行。」
前臺站著的另一個小女生低頭抿嘴一笑,可能是沒見過我這麼猴急的人。
我也懶得解釋。
他媽的你背這麼個快吐的玩意,你也著急。
把這娘們扔到床上的那一刻,我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這次出差我就帶了這一套衣服,吐我一身我還真不好處理。
「得咧,您就這麼睡吧。」我可不敢做給醉酒女生脫衣服那種偶像劇裡的情節,這不是拍電影,誰他媽知道能發生到哪一步啊。
我把被子給她蓋好,礦泉水放到了床頭,準備離開。
臨走之前我想起來了,又找到紙和筆,給她寫了一句話。
【喝酒 8800,房費 500,我替你墊了 9300,醒了把錢轉給我,我的卡號……】
做完這些,我悄悄關上房門,離開了。
下樓的時候,我的心情還是比較鬱悶的,這一頓酒自己沒喝多少,花出去 9300,也不知道這娘們能不能遵守江湖道義,把錢給我打過來。
我就這麼一邊扇風一邊擦汗地路過前臺。
那小姑娘小聲嘟囔了一句:「這麼著急還這麼快。」
嗯?
我轉身回頭,盯著她:「你說什麼?」
另外一個男生趕緊解釋:「外賣,外賣,她說的外賣,她著急吃飯,說外賣送得快。」
「草!」
我不滿,但是沒有辦法。
他娘的,我要是真這麼快我也就認了,我可啥都沒幹啊。
第二天,銀行卡沒有任何動靜。
第三天,銀行卡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第四天,來了一條短信,告訴我到日子還信用卡了。
第五天,草!得回公司上班去了。
其實不得不說,和這娘們這麼扯一通,鬱悶的感覺緩解了不少,好像不是那麼難受了。
後來一想,不是鬱悶緩解了,而是鬱悶轉移了。
從自己被綠的鬱悶,轉移到了丟了 9000 多塊錢的鬱悶。
日子還得過,把許曉曉所有的聯系方式刪除、拉黑之後,我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都可以重新開始了。
我又回到了公司。
我又是那個偶爾摸摸魚,需要出差就抱怨,到點就下班的陸有方。
就是老劉很奇怪,說我這人怎麼像老式拖拉機一樣,幹活一股子一股子的。
要麼就是玩命幹,要麼就是磨磨嘰嘰,偶爾還原地拋錨。
其實不是,我隻是變成了以前的那個我,那個不認識許曉曉的我。